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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小姐的傷已經請醫師看過包紮好了,醫師說觀脈象,小姐有些心神不寧,已配製了草藥。”
“知道了,怎麼會跌傷了頭……罷了,我還有政務要處理,你好生照料霏兒。”
“是。”
沈妍其實已經醒了,迷迷糊糊中聽完了這幾位的對話,怎麼說也是女大學生,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嘛,不就是穿越嘛,不就是變成八歲了嘛,不就是現在不知道能否回去嘛,沒事,沒事……越想越愁,越愁越想。
“咳咳……”急火攻心,沈妍不由咳了兩聲。
“小姐,你醒了?快喝點水。”近處的丫鬟一聽到響聲就拿上了茶杯快步走來。
先弄清楚情況,能穿回來就能穿回去,大概吧:“咳,我現在還有些頭暈,都說這頭上有點毛病,腦子就會不好使,趁著我現在還清醒,你幫我回憶回憶,現在是什麼時候?我是誰?這是哪兒?”
“您剛用過午膳,才過正午!”這丫鬟雖然前面一堆沒聽明白,可最後幾個問題倒是聽清了,但是,理解錯了……
“……好,當今皇帝是誰……名字叫什麼?”
“哎呦呦!噓噓噓小姐,這話您怎麼問得出口!皇上的名諱豈是你我可以隨意直呼的啊!”
“……你悄悄告訴我沒事。”
“不行不行,小姐,這可是要掉腦袋的!”
“你快說!”
這小丫鬟大概也是第一次見她家小姐發火,被嚇住了,支支吾吾半天,又看了看是否四下無人:“宇文炎。”
這名字,怎麼沒聽說過?高中歷史白學了?
“那,我是誰?”
“您是小姐呀!”
沈妍瞪了她一眼。
“額您是,白府長女,白芷。”
“白府,白芷……我該叫你什麼?”
“您隨便叫我什麼都行。”
“……再給你一次回答的機會。”
“小姐息怒!您叫我蘭兒就好。”蘭兒看沈妍臉色一變,嚇得雙腳一顫,慌忙跪了下去。
“欸!你幹什麼,我知道了。”沈妍看著床邊因自己而全身戰慄的女子,感到一陣慌張無措,連忙起身攙扶少女,可怎麼也扶不起來,過了良久,沈妍看這丫頭依然無動於衷,心下一沉,將手收了回來:“……蘭兒,起來吧,我不生氣。”她靜靜俯視這個奴僕,微微蹙眉言語平靜。
“是。”
“剛剛那人,是我父親?”
“是的,小姐。”
“我…我今年,年幾何……”
“回小姐,您如今是垂髫之年。”
【晚上】
“白芷……我是白芷?”
八歲,還真是八歲,難道……真與那夢相關嗎?若是與夢相關,如果能找到說這句話的人……
“我是不是就能回去了?”
漫長的夜裡,無人回應、萬籟俱寂,沈妍從床邊走到窗前,無論是哪個世界,至少是同一片天空,至少是每個人都有的思鄉之意。夜更深了,眼神也漸漸迷離了,沈妍背靠著床板,頭漸漸往下垂了又垂,進入了夢鄉。
……夢中,沈妍彷彿走進了另一方天地,一幕幕如死前的走馬燈一樣閃過。
“恭喜老爺,賀喜老爺!是位小姐!”“快抱來讓我看看!”“老爺……您看到了嘛,女兒多像我們啊……”“玉兒,你辛苦了。”“不辛苦……”“玉兒,玉兒!醫師!醫師呢!”房內人頭攢動,榻上垂淚、又喜又傷、先喜後喪,正是一方唱罷一方登場,人生不過熙熙攘攘。
“老爺,喪事已操辦完,還沒給孩子取名呢。”白布摘下,眼下正是寒冬。“白芷……取名白芷吧,望其漫漫人生堅韌不拔、思母之意綿綿不絕。”
“老爺,這孩子就交給我撫養吧,我至今膝下無子,正好給我解悶,也了了妹妹一樁心事。”“辛苦夫人了。”夫妻相依,眼中互訴情誼。
“霏兒,怎麼這麼不當心,又摔破了腿,疼不疼啊?”“母親不必擔心,不礙事。”婦人蹲著身子檢視女孩的傷,孩子站在原地,只知道傻傻地笑,那幾年寧靜得難以置信,中原戰事不曾有,農民耕田滿載歸。
又是一聲嬰啼,孩子呱呱墜地,府中上下無人不歡、無人不喜,那年五歲的女孩目睹真正的一家三口之和諧與美好。
“給我!給我!”“這是我的……”孩子間的打鬧自古無人在意,白芷看著這個妹妹一天天長大、一天天奪走母親的關注、父親的愛護,漫漫長夜都是與自己獨處。
“娘,你要是還在的話……會怎麼樣呢?”
第二日清晨。
“霏兒呢,怎麼今日如此貪睡?”
“回老爺,小姐昨日喝了安神的藥,所以現在還未醒,醫師讓小姐這幾日臥床休息。”
“......嗯,好好休息,我現在上朝,你等霏兒醒了,看她若精神,就讓她將前幾日的功課溫習一遍。”
“是。”
沈妍再睜開眼時已淚眼朦朧,迷迷糊糊中從床上摸到了梳妝檯:這是,白芷的八年。
回憶著昨日的夢,沈妍不禁出了神,她從小便是個美人胚子,銅鏡中一雙桃花眼、一對遠山眉在晨光的對映下顯得唯美動人。
“喂,你們幹什麼的!這是西廂房,你們亂闖什麼!”
門外一陣嘈雜將沈妍從思緒中拉了出來。
“對不住對不住各位大人,小人是聽聞知府大人在這裡才進來的,無意冒犯無意冒犯。”沈妍聽得出這個中年男子的焦急,甚至言語中還夾著些哭腔。
“還不快出去!”
沈妍想透過窗戶的縫隙看外面的景象,無奈被蘭兒擋的死死的。
“蘭兒。”
“小姐,您醒啦,我命人打水幫您洗漱更衣。”
不多時,蘭兒就帶著幾個丫鬟進了房間,沈妍雖內心依然擔憂,但還是不斷安撫自己:既來之、則安之。
“蘭兒,剛剛外面發生了什麼?”
“回小姐,不過是個沿街的商鋪掌櫃因為自家生意想來找老爺說說罷了。”
“他家生意做得不好嗎?那為什麼來找老……來找爹?”
“生意不好,租金就付不起,就是想拖欠租金的,這一年裡都來了有七八回了,真不知道這人怎麼好意思的。”蘭兒嫌棄地指了指那人離去的方向。
“哦,原來是這樣。”沈妍漫不經心地一問一答,腦中不斷重複著昨夜的夢境。
“小姐,昨日睡得不好嗎?”蘭兒看著出神的沈妍,心下有些擔憂。
“沒什麼,只是沒睡醒罷了。”
在白府的時光過的漫長而無趣,幾乎每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這個所謂的“爹”也只是平日上早朝前來看一看她,白芷的母親,也就是白府的正妻——於夫人,有時也會來看看她,為她做些糕點、問問她近來的狀況,偶爾帶她出去轉轉,看看外面的商鋪、做些合身的衣裳,若是論印象,這位母親可比真正有血緣關係的父親好多了,在於夫人為她量身時,她曾細細觀察過,夫人身著窄袖長褙子、頭戴翠羽、捻金雪柳,面容和藹,眼角點綴著因笑容而泛起的紋路,眉間一顆幾乎看不見的紅痣和黑髮間夾雜著的幾縷白絲,都增添了獨特的韻味;白芷的妹妹——白芸薇,除非真的閒著沒事,會來這兒鬧鬧,其他時候真是一點都不沾這塊風水,小孩兒嘛,沒心沒肺也正常。平日裡也就這些個人能為她排解寂寞啊,沈妍這麼想著,又不禁替白芷惋惜,大家閨秀就是不能放開了玩兒,既要守那個規矩,又要顧他人臉色,真是不如自己那個世界自由自在,這女德背了千萬遍,也還是洗不了品嚐過自由的人的大腦。
白芷的娘呢,沈妍實在知之甚少,在那場夢裡,她也並沒有看清這位母親的長相,只是聲音悅耳動聽,於是幻想著“娘”是個美人,除此以外,對她唯一的印象只有那塊立在娘生前居住的廂房內的墓碑,府中的人似乎都不願提起,有時好奇了問蘭兒,蘭兒也答不知道,還叮囑她不要再問、不要再提,說是老爺定的規矩,只有每年到了孃的生辰或是重大節日,父親和母親才會帶著她來這裡祭拜,其實在白芷生辰時,沈妍也會偷偷來上一柱香,就當是替她女兒盡孝了,有時沈妍也會在心裡暗自慨嘆這對母女的命運,一個因為難產駕鶴西去,一個因為自己而不知所蹤。在白府上,總有繡娘或是嬤嬤來教些女德、女紅,沈妍並不感興趣,可又得假扮著白芷循規蹈矩,她常常在課上神遊,望著院牆想象外面的世界會是怎樣、屬於自己的那個世界又發生了什麼變化,不過也因此捱了不少手板。
七年的時光匆匆而逝,沈妍,不,是白芷已經長到及笄之年,少女出落得落落大方、舉止有度,只是開口時一反常態的沉穩讓人很難與少女靈動的外表相聯絡。
近兩年白啟仁在朝堂上蒸蒸日上,從知府擢升為了太守,白府上下也因此得了不少好處,馬上就到花朝節了,下人們都在張羅著要去塞外踏青的日程。
“據說這次塞外踏青的東道主是定遠侯。”
定遠侯?開國元勳啊。沈妍坐在院中,靜靜聽著蘭兒和香梅討論。
“定遠侯?就是那個皇上身邊的紅人啊,我聽以前的老人都叫他常勝將軍。”香梅眼前一亮,崇拜之情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對,就是他,聽說這位侯爺不僅仗打得好、人也是風度翩翩,即使已經過了不惑之年,還是精神煥發。唉,就是可惜了。”
可惜了?什麼可惜了?沈妍微微抬頭,有些不解。
“什麼可惜了?”
“唉,還不是定遠侯的兩個兒子嘛,老大體弱多病,老二成天遊戲人間、貪戀紅塵,你說這兩位公子哪有點侯爺的樣子。”
“也是,怎麼這樣一位傳奇人物會……”
“咳咳。”這話說著說著就沒了規矩,沈妍不由打斷了兩人。
蘭兒和香梅也立刻領會了言語的失控,閉口不談了。
沈妍飲下桌上已涼了的白茶:常勝將軍?百姓敬仰?現在的風光只是一時,若是再過幾年,這皇帝的賞識、人心的所向難免不成為一把把能射穿他的利箭,到那時,這兩個被嫌棄的兒子反而成了救命稻草。
……
今日就是出遊的日子了。沈妍穿著於夫人為她做的一身青色的便衣,外頭披著雪白的長袍。
“雖然已過了嚴冬,但春日裡還是要嚴加註意的。”沈妍耳邊迴響起於夫人的輕聲細語,不由得摸了摸袍子,雖然不是她的女兒,但她卻將白芷視如己出,沈妍也會試著對她撒嬌、與她談笑:可惜,真正的白芷卻只能感受這份愛八年的時間……在另一個世界,還能有這樣一位於夫人像母親一樣的關愛,何嘗不是一種幸事,媽,你說呢?
沈妍這麼想著,不覺眼前一片模糊。淚滴自眼眶中滑落,沈妍一下反應過來,緊急擦去了這滴不屬於現在的淚水,已然過去了七年的時間,沈妍好像已經接受了自己現在的身份,有時與府中的人待久了,她也會在恍惚間忘了自己的名字,彷彿自己已經是這位名叫白芷的大小姐了。
“哎呀,白太守到了啊,幸會幸會。”
“侯爺誠意邀請,真是折煞了。”
“太守這是什麼話,哈哈。這是令家兩位千金吧。”定遠侯和白啟仁客套了幾句,轉頭看到了白芷和白芸薇姐妹倆。
沈妍用手肘推了推芸薇,原本就是好意提醒她行禮,誰想被這小孩白了一眼,兩人看似和氣地異口同聲了句見過侯爺,實際心裡都開罵了。
這死孩子!懂不懂場合,懂不懂分寸,真想給她來一巴掌。沈妍咬緊後槽牙,盡力剋制自己這股“嗜血”的衝動。
“快請起,快請起,兩位千金真是落落大方啊,太守教導有方。” 不愧是人人稱頌的將軍,即使四十多歲了還依然風流倜儻,一股子正派風度。
“不敢不敢。”白啟仁嘴上謙虛,心裡早樂開了花:誰家兒女會像您家那兩位,真真是扶不起的阿斗。
宴會還未開始,兒郎們射箭的射箭、騎馬的騎馬,看春風和煦、賞百花齊放,女兒家自是坐在屏風後談笑風生或是去花園中游玩觀賞,還有些少女掩面看兒郎們騎馬比試。
沈妍認不全宴會上的眾人,只能依稀認識幾個,還是她們自己介紹的。
“哈哈哈哈……真有趣,你說是不是啊白芷?”
“哈哈哈是啊,講得真有趣。”沈妍聽到身旁的陸家小姐叫了白芷的名字,才回過神,掩面笑了起來:不知道在說什麼,笑笑算了。不是說出來踏青嗎?為什麼是在這聊天?遠處群山不是更有吸引力嗎?
“陸姐姐,我突然有些不適,想去方便一下。”沈妍待不住,這好不容易出一趟遠門,總得乾點什麼吧。
“沒事吧妹妹,這是怎麼了?我幫你叫隨行的醫師來吧” 陸婉瑩看沈妍弓著背面露難色,原想好心幫忙,但看沈妍一聽醫師頭就直搖,又不好多問,也就打消了這番心意:“那你快去吧。”
呼,終於出來了!沈妍看向不遠處的群青,感到一陣暢快,不由向那森林深處走去,彼時山間樹影婆娑、鳥兒歡唱,沈妍一襲白袍為這片綠又增了些色彩,就像是草叢間盛開的茉莉,潔白無瑕。
“唰!”突然一支利箭劃破寧靜、穿過密林,徑直射在了沈妍面前。
“啊!”沈妍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嚇得手足無措,向後一退差點跌坐在地上。
“啊?怎麼是人?”沈妍聽到了聲響,便望向身後,只見黑馬之上,一人頭戴面具、身披黑袍,只有一雙眸子怔怔地盯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