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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夢寒見此情景面若桃紅,迅速轉過頭去。
夫蘇元同樣尷尬不已,不便直視,也迅速轉過頭向那白衣女子看去,只聽她又叫道:“玄一.”
這一聲慈悲,一聲若即若離的叫喚,使得水晶內的男子一怔,這久違的名字,也好似沉睡到遺忘了,也真的是忘了。
他想說什麼,但卻張不開嘴,除了那漸漸平緩的呼吸,喉嚨裡什麼也發不出來。
“玄一,你該醒了,也須醒了.”
“唔唔……”他用力想說話,卻無奈只有僵啞之音。
那道烈陽猛然增強數倍,如滾滾熱巖傾洩而下,水晶體突然發出一聲脆響,堅硬的外表出現微微裂痕,迅速向四周龜裂開來,最後只聽“釘”的一聲,被那光束擊得粉碎。
烈陽停頓,一片溫和的白芒撲面而至,光和熱慢慢滲透到他身體的每一寸肌膚。
他終於可以動了。
他佇立黑暗之中,抬頭看向那白芒,只見前方一位端莊典雅的女子飄然而立,但此時的他心中只有一片空白,如何能知她是誰?“這是哪裡?你是何人?”
他輕言道,不記得自己是誰,也不知道她是誰。
“玄一,你都忘卻了麼?我乃你生身之母,這裡是太虛境,你神魄的封印之地,你已在此沉睡了三萬年了.”
白衣女子平淡而清晰的聲音,慈母的慰藉,帶著諄諄關愛,聽了尤為親切。
她始終微笑如初,仙家氣質更是說不出的美,無與倫比,那笑容,那聲音,那言語,叫人聽了無需多疑,且萬分堅定。
他再問道:“這裡是神魄封印之地?我的名字叫玄一?”
女子輕輕頷首,微微笑道:“不錯,你本名敖玄一,為娘等你三萬載,終於待到今日你神魄轉世之期了,此番便是來助你出世的.”
知道自己的姓名,又聽其為母,苦守三萬年助他出世,不由心中一暖,憑空跪拜,朗聲道:“多謝母親!”
“我兒不必拘禮,起身罷.”
她伸出纖纖玉指,向上一抬,嘴角泛起笑意,又道,“為娘唯養育我兒,經萬年修行方得通天道法,卻於三萬年前被先聖擒殺,為娘涉險將我兒神魄封印於此,只待九天之脈出現,孕育我兒法身.”
“如今你再生父母早已現世,法身即將降生,當下便是你轉世之期。
不過,你前世之事皆已忘卻,轉世之後亦無分明,故為娘來助你打通天脈,以圖他日早修正果.”
“蘇元,我不是在做夢吧?”
夫妻二人將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陳夢寒卻感到如天方夜譚般驚訝無比,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卻又興致盎然。
不過夫蘇元無法回答,因為他也分不清楚究竟這裡是不是夢境。
未及敖玄一回話,那白衣女子手上忽然出現一個手掌大小,雕有九個細緻精美龍首的金黃小鼎,它浮在半尺上空,緩緩旋轉,裡面紅光閃閃。
她輕言道:“此物名為煉神爐,神魄須經其鍛造方可重塑,快些進來吧.”
敖玄一還未回話,飄渺的神魄卻不受驅使,瞬間被吸入那神爐之中。
進來之後才發現,原來裡面全是真火,外面看到的便是火光,炙熱無比,有燒筋煅骨之感,不消片刻,他便難以忍受,幾乎要將他化掉。
“啊,啊……”敖玄一元神忍受不了這疼痛,痛苦得厲聲尖嘯。
白衣女子聽其在裡面如此痛苦尖叫,心中難免不忍,但也只得相勸道:“我兒忍耐一時,神魄塑脈不易,須經三重煉化方才築牢天脈.”
“一重固心田!”
言畢,只見煉神爐瞬間變大百倍不止,那白衣女子透過爐壁四方孔洞,目光死死盯著裡面被神火煅燒的神魄,不動聲色的臉上,夾雜著喜悅、興奮、狂熱的思緒。
夫妻二人見其眉目凌厲,心中頓感不妙,本性驅使之下想要幫忙,卻什麼也做不了。
神爐慢慢旋轉,敖玄一痛苦狂嘯之聲從裡面傳來,不絕於耳。
女子看無數鮮紅的炙烈火焰,如一條紅色火龍般,從其丹田疾速穿過,如此九次。
敖玄一重重落在地面,單膝跪地,深深呼吸,急促而平靜。
他面色緋紅,不知是因疼痛所致,還是被烈火所烤。
“玄一,一旦開始便不可逆轉.”
他重重抬頭,看著四周血幕一般,並未懼怕,更沒有退縮。
他稍稍調整姿勢,就地而坐,緊閉雙目,雙手合十。
這個意外的動作,使他有些吃驚,他似乎想到了什麼,但又什麼都想不起來。
思量處,卻聽白衣女子又高聲道:“二重煉神元!”
只見她單手一揮,無盡神力源源不斷指向神爐,透過爐頂直灌而入,正中敖玄一天靈。
巨大的力量在不斷增加,像一座座高山壓在頭頂,只堅持了一會,彷彿身軀要爆炸。
“啊……!”
他再次發出痛苦的吼叫。
她收了手,但神爐內火焰比先前強大數倍,火焰變為純藍,又道:“玄一,此火為太一純陽火,便是用來煉化你的神魄的,此過程要比剛才更為痛苦,切記心念須堅如磐石!”
“是……孩兒明白.”
敖玄一內外疼痛無以復加,拖著沉沉的聲音,喘著粗氣回了一句。
片刻之後,只見本就視若虛空的身軀,由內而外發出白芒,霎時又由白變藍,竟是被太一純陽火穿透了整個軀體。
藍火越來越強,他成了一個藍色火人。
不待片刻,頭頂青絲化氣,面板被寸寸燒燼,身體變得純藍透明。
他猛然睜開雙目,取而代之的是兩束白芒。
他內心欣喜,儘管還有無盡疼痛。
白衣女子喜上眉梢,道:“很好,接下來要過最後一關了,玄一,切不可功虧一簣!”
“三重烙九天!”
她大聲念道,這次揮開雙手,將更多的元氣注入神爐之中。
隨即,神爐之中的太一純陽火似火山噴湧,被連綿不絕灌入。
時間一點點流逝,慢慢地,他只感到似要被這藍色火焰燒成灰,煅成金,不僅要承受被灼燒的痛苦,還要被這無形的空間擠壓。
在萬般痛苦中,忽然之間,彷彿有一道玄影從心底升起,將他包圍起來,痛苦似乎稍有減輕。
“它在保護我麼?”
他心中思量著,儘管對身體的疼痛幾乎沒有起任何作用。
但恰在此時,透過火光,他忽見白衣女子神色有些怪異,那眼神除了欣喜若狂,甚至還有些猙獰。
轟轟轟!“啊……母親,孩兒承受不住了,母親,快放我出去罷!”
幾聲炸響過後,那烈火越來越強烈,直到此刻,在堅持了前兩次的巨大痛苦後,敖玄一終於無法忍受,向白衣女子求救,同時不經意間向遠處夫妻二人別了一眼,好像看見了他們一般。
夫蘇元一怔,見此情景,心下頓感不妙,本性驅使之下想要幫忙,卻只能看著乾著急。
只聽那白衣女子又道:“不行,萬不可半途而廢,我兒一定要出這幽幽之境,重歸神位!”
而敖玄一卻在萬般苦痛之中,在求生慾望中,神魄開始發生變化,由人化龍,又由龍化人,如此反覆。
“蘇元,他是一條龍,好像我夢中的那條龍!”
陳夢寒低聲道,聲音微微顫抖,似乎在為他擔心,甚至難過,使得夫蘇元也有些於心不忍,但是卻無能為力。
受太一純陽火煉化,二人只見那條龍的身形卻越來越小,竟只有手臂粗細,且仍有變小之勢。
龍吟之聲彷彿震響了宇內,是哀鳴,是求助,是無奈,是絕望,但任其如何痛苦尖嘯,都沒有一絲回應。
白龍在神爐之中疾速遊移,直至奄奄一息。
他失望已極,傷痛已極,趴在地上再也無法動彈,透過爐壁的壁洞,卻聽聞白衣女子在猙獰的笑,開懷的笑!一瞬間,他如夢驚醒,似知道了一切,原來是她的陰謀麼?她是自己的母親麼?不,她絕對不是!否則,不會如此對待自己!“你究竟是何人?為何要欺騙於我?”
敖玄一有氣無力質問道。
白衣妙女大笑不止,厲聲道:“敖玄一,三萬年了,本宮才找到你的神魄,藏得夠深啊!但是,就算三萬年你也逃不出本宮手心,只有吞食了你的神魄,才可助我達到聖境,只差最後一步,便要大功告成了!”
她佇立在虛空中,仰頭狂笑,得意之極。
敖玄一聽聞,狂怒已極。
他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死去,成為他人腹中之物。
轉瞬間,他心中憤怒、咒怨、仇恨,各種思緒一併湧上,竟激起了他心中戾氣,生出了一個魔障來,暴怒著。
“砰!”
他怒氣狂湧,兩眼紅光爆射,心海深處猛然捲起無窮無盡的巨浪一般,剛才被煉化過的心田,每一寸肌體,迅速點亮,整個龍身發出萬丈光芒,竟是將真火據為已有,轉化為神火之氣。
“不可能,他一個神魄竟有如此能耐!”
白衣女子大吃一驚,隨即急念法訣,想要控制神爐,卻只聽一聲炸響過後,一條巨大金光白龍破爐而出,在半空之中飛騰數圈之後,終是消失在了黑暗中。
她愣在原地,雙目通紅,看著那道金芒消失的方向,許久之後方才厲聲道:“敖玄一,你以為能逃得掉麼?為了這一天,三萬年了,本宮一定要得到你的神魄,等著瞧罷!”
說罷,她的身體瞬間燃燒起來,同時一縷輕煙直衝而去,消失在這幽幽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