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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殘垣斷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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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山中野獸的驚嚇,孩子們再也不敢上山玩耍,便約著來到祠堂處躲貓貓。孩子們經過石頭剪刀布的篩選,留下一人在祠堂門口捂著眼睛數數,其他幾個便四處散開,找尋躲藏的位置。

突然祠堂後方傳來一聲驚呼,引得其他幾個孩子紛紛跑過去,只見那殘垣斷壁中,躺著一具已經血肉模糊的屍體。臉部被抓得稀爛,身上穿著白色連衣裙,從胸口到腹部像是被什麼東西撕開,腸子散落一地。一雙慘白而纖細的長腿從掀上去的長裙裡伸出來,蹬得直直的,雙腳沒有穿鞋,還塗著紅色的指甲油。

幾個一米來高的孩子頓時嚇得連滾帶爬,連連後退,還有兩個小點的直接癱倒在地,溼了褲襠。

一個年紀稍微大點的徑直跑回家喊了大人過來,一群人遠遠望著這具已經辨認不出面容的屍體,都不敢近身檢視。他們已經通知了村長,卻忘記報警。唯一做的比較好的地方就是已經劃開隔離圈,後來者們不知道是學著電視劇裡面的做法,還是因為自身膽怯,卻又不好意思被人知道,便一概禁止好奇心爆棚的人們靠近兇案發生現場。

此時孩子們都已經被各家大人帶回家,據說幾個年紀小的當晚便發了高燒。

不遠處,李村長被一群人簇擁著疾步走來。剛一到案發地,現場的那幾個人便一擁而上,七嘴八舌說起自已所見情況來。

李善民眉頭緊皺,耳邊一陣嗡嗡作響,終於忍耐不住伸出手朝大家揮了揮,讓眾人先安靜,一個個說。

於是一個最早抵達現場的身材健壯、面板暗黃的中年男人搶先發言道:“村長,我兒子喊我過來的時候,就我最先到的,我先說啊!就這群孩子在這玩捉迷藏,然後我兒子發現那塌牆後面有個人影,開始還以為是其他孩子呢,結果走近一看才發現是這麼個東西。還好他膽子大,立刻跑回家喊了我過來,然後我就趕緊給您打電話了。這附近我都攔著沒讓人靠近呢,就怕那個,破壞現場是吧,我都攔著他們呢!”

李善民首先肯定了對方的做法,然後繞著那具屍體仔細檢視起來。幾個膽子大的也湊上去有模有樣的跟在村長身後衝著屍體探頭探腦的。

“讓開讓開,我是醫生,病人在哪兒?”人群外傳來一陣急促的呼喊聲,一個身材高瘦,面容蒼白,看不出實際年齡的男人急匆匆走過來。這位身著白大褂的人便是村中唯一一個土郎中——李岫元,只見他撥開眾人,問道:“病人呢?”

順著村長的目光看去,他注意到地上那具屍體,愣了一下,忙走過去蹲下檢查起來。其他人紛紛屏息凝氣,彷彿李岫元此時正在做一個難度極高的外科手術。

見他光顧著檢查也不說話,漸漸地眾人也失去了耐心,開始互相低語起來。村長李善民也忍不住彎腰問道:“李醫生啊,你看這是?”他遲疑著,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現在的情況。

李岫元深呼一口氣,彷彿下定決心似的,說道:“可能是被山裡野獸襲擊導致死亡的,而且看這樣子應該已經死了超過一週。我也不是法醫,看不出來什麼,還是報警請專業的來吧。”

其他人一聽說報警,便都面面相覷起來,那位自稱第一個發現屍體的中年男人第一個出列問道:“這個會不會影響我們村子形象啊?馬上不是還要申請上面撥款嗎?會不會對那個有影響啊?”

李善民猶豫著,說:“這個嘛——”

見他語焉不詳,似乎此事會影響到他們所期待的撥款,眾人紛紛交頭接耳起來,彷彿心中有無限的意見需要訴說。

李善民止住大家的討論,說道:“這個我也不確定,但是現在這事情發生了,肯定得報告上去的,不然——”他停住了,在考慮著下面的話該怎麼說。

“李醫生也說是意外,就當是意外不久好了,現在這檔口要是警察來查一趟,肯定會影響我們村形象啊!萬一上面一生氣,咱們下半年可怎麼過啊?這大雨下了這麼久,家裡稻子都上黴了,等人家來收,也賣不出好價錢了。”

“就是啊,我那死去的老爸的墓地還衝壞了,都沒錢去修,就等著錢下來跟著大家一起挪地方呢!”

“我家也是,還有這祠堂,塌了一半不早點修好也危險啊!村裡那麼多孩子又調皮!”

眾人緊張地搓著雙手,走近村長你一言我一語的表達著自已的看法。此時好像也不怕破壞現場了,他們圍著那具屍體恨不得站上去好靠近村長的耳朵以便更好地表達自已的意見。

第二天便是村裡辦喜酒的好日子,卻是幾家歡喜幾家愁。本村一共十四個孩子參加高考,卻只有三家達到本科分數線,三家達到專科線,其他的均為落榜生。

現在這六個金榜題名的家庭聯合起來請全村人吃飯,以分享自家的喜悅,卻忽略了那些落榜生家庭的心情。

李若風記得那天是個大晴天,沒有一絲風。偏偏從早上開始,全村因為電力維修而停電,空氣十分悶熱,汗都黏在背上發散不掉。

他用涼水衝了好幾次澡,還是緩解不了那股燥熱感,乾脆下山去幫著母親張羅晚宴。

山下地勢平坦,能擺開桌子,再加上六家裡面有四家都在山下,這才將晚宴設在山下曬稻穀的平地上。

此時十來張桌子已經分散排開,幾個小孩子正扛著大大小小,長短板凳去各個桌子邊上一一放好。他在人群中搜尋著自已母親的身影,卻意外發現一個頭頂雞窩,高個子男孩正抱著一捆大蔥,一把蒜苗,在人群中轉悠。

他在人群中穿行,偷偷潛到那人身後,剛準備敲他一個爆慄,卻被迎面撲來的大蔥燻到了鼻腔。李若風連忙推開面前的那叢綠色蔬菜,不滿地抱怨道:“原來你早就發現我了,還裝的那麼像!”

“你身上肥皂味道太重了,大老遠就燻到我了!”唐芥白了他一眼笑道。

“你抱著這些個大蔥大蒜的做什麼?今晚要親自下廚嗎?”李若風指了指唐芥抱在懷裡的蔥蒜,疑惑地問道,“跟抱了兩個大胖小子一樣,怎麼,提前體驗一把做爸爸的感覺?”

唐芥剛準備還擊,一眼瞧見舅媽在向自已招手,只好癟了癟嘴,罵道:“等會再跟你算賬!”然後側著身子避開人群,將手裡的蔬菜遞給舅媽。

盛夏季節,雖然已經六點多,天依然亮堂堂的。今晚的大廚房設在離曬穀地最近的幾家,掌勺人則是今晚做東的那幾位當家主母。

男主人們負責擺酒,孩子們則擔負著端菜的任務。於是晚宴便在爆竹炸開的硫磺煙霧中浩浩蕩蕩地開始了。

座無虛席後,開始上菜。有些人笑著跟前後左右熟識的鄰居熱切的打著招呼,有些人則板著臉默默坐著。李若風見到其中也有自已同學的父母,頓時臉上一紅,渾身不自在起來。他本來是反對擺酒的,畢竟自已的同學中有不少沒考上的,他不願意再去刺激他們。可是父母執意要慶祝,他只是一個孩子,此刻的他並沒有主掌家中大事的話語權。

他被拉著去給各個桌子送菜,接過母親遞給他的一個四方形的鐵托盤,擺上六盤蒜苗燒肉,便往晚宴邊緣位置走去,遠遠地聽見一個尖銳的女聲正抱怨著飯菜難吃,他不動聲色地往那桌走去,發現那人正是自已親姨娘。

啪——地一聲,李若風重重地扔下那盤蒜苗,濺起的湯汁在姨娘身上落下幾點黃色的印記。未等姨娘發難,他首先道歉道:“哎呀,對不起啊二姨,我不是故意的,手抖了,你看我今晚端了這麼多次菜,真對不起啊!我去拿抹布來給你擦擦!”

聽見他說抹布,姨娘連忙擺手拒絕,從包裡掏出一張手帕,沾了點桌上的酒水細細擦拭起來。李若風猜測她今天穿的衣服肯定是好料子,心下十分痛快,哼著小調去了下一桌。

他從小便不喜歡這個二姨,以前家裡窮,父親常年在外奔波,母親獨自在婆家帶他,那時二姨還未出嫁,便時常冷嘲熱諷自已親姐姐,說她守活寡,被人拋棄之類的。

這些年自家日子漸漸好起來,二姨卻是因為二姨夫出軌而離婚,獨自帶著女兒在隔壁村子生活。今年她女兒高考成績雖然不差,卻沒比過她家鄰居,那個考了六百多分的女孩,因此心裡憋悶,經常在家對著女兒說些諷刺的話。

今天她獨自一人,穿著一身嶄新的連衣裙來赴宴,不知道是不想帶女兒,還是因為跟女兒吵架,因此她女兒拒絕前來。

等桌上的菜都上齊後,李若風剛準備坐下吃上一口,又被父親拉著去各桌敬酒。他不滿地跟在父母身後,擠出笑容,掏出小酒杯一桌桌敬去。

面對著這群家鄉鄰居,他突然生出一股心酸的感覺。長年累月的田間勞作使得他們骨節粗大,手指短而粗壯,指甲縫裡全是黑色的汙泥。面板髮黃,打多少遍肥皂也洗不乾淨那些嵌在面板深處的黃土灰塵。

他們面容暗黃,卻十分精神,眼球渾濁,卻笑容溫暖。在逐漸暗沉的夜色中,他只能看見他們微笑露出的大白牙,這也提醒著他要保持微笑。此時的他是真心感謝這些跟父母一輩,甚至是跟自已爺爺一輩的人們,感謝有他們的付出,才讓自已可以走出這片山區,才讓自已的未來有了無限可能。

也許自已並不能為這個村莊帶來什麼,但是有了希望,就有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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