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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多聲音此起彼伏，每個人都頂著一張笑臉，說話格外熱絡，完全沒有將穆長鴻當外人一般。
今日的天比之前幾日的豔陽高照，多了絲絲縷縷的清風，悠悠的吹拂，蒼穹淺淡的雲時聚時散。
衡城有一座高聳的山峰，終年林青葉茂，是西南一帶最高最雄偉的山，凌絕宮就建在山頂之上，放眼所及，群山環繞，連綿不絕。
向下俯瞰，能將整座衡城盡收眼底。
原本這座山叫什麼已經無人在意，自六年前望嶽宗更名，山便叫望嶽。
正是望嶽宗的望嶽。
巋然立於望嶽山之上的凌絕宮，建的相當威嚴氣派。
整個凌絕宮很大，裡頭地形複雜，跟個迷宮似的。
華層雲說要帶穆長鴻去城裡，幹什麼他未明說，穆長鴻也懶得問。
他走在稍前一點帶路，兩人一路無話，七彎八繞的走了很長一段路，便來到凌絕宮高大漆黑的大門前，此時沉重的門扉敞開，當值的弟子分立於內外兩側，手中握劍。
每個人神情冷肅，身上裹挾著一層冷漠的殺氣。
二人從他們中間走過時，眾人沉默，僅是整齊利落的一抱拳。
華層雲對眾人道：“大家辛苦。”
眾人再次抱拳，無人回應。
無形之中，氣勢已經展現的淋漓盡致，讓穆長鴻頭一次真切的從凌絕宮的魔頭們身上，感受到一股壓迫感。
穆長鴻早就聽說過，西南衡城的富庶繁華與穹州一雁城有過之而無不及，衡城甚至有兩三個一雁城加起來那般大，可與皇城闕陽相提並論。
衡城地處西南，卻更要偏南一些，故此有了“北闕陽，南衡城”一說。
只是衡城早年就被魔教所霸佔，早在昌和九年之前，魔教就在江湖上橫行。
只是那時秋波城尚在，魔教多少有所顧忌。
衡城也還在朝廷的治理下，魔教對衡城的大小官員尚且都不放在眼裡。
昌和九年，皇后一案事發，秋波城遭受牽連，自身難保，魔教便愈發肆無忌憚，前後殘殺了幾任衡城官員，朝廷尚未發難，魔教便將那些官員的頭顱懸掛在闕陽的城樓之上。
朝廷大發雷霆，一氣之下，下令派兵圍剿魔教，結果還未抵達衡城地界，所有人千防萬防，還是被一幫大魔頭毒死一片，讓一幫大魔頭在他們的營地，大殺四方，剩餘一小部分，死的死逃的逃。
魔教氣焰囂張的將那些敗軍之人血淋淋的頭顱，給闕陽每個朝臣家裡送了一個，甚至是朝堂大殿上也整整齊齊的擺了一排。
朝廷因此顏面盡失，準備與江湖其他門派聯手，然而魔教的動作比他們還快，已經在江湖上陸續滅了好幾個門派，俘虜了不少人，用來要挾正道人士。
魔教如此殘暴，不僅徹底得罪了朝廷，又樹敵整個江湖，本以為遲早會被朝廷與武林人士聯合剿滅，卻不料此後就不了了之了。
朝廷跟魔教較勁了一年之久，漸漸就放任魔教佔據衡城，後面乾脆不管了。
江湖上那段時間亂的很，都對魔教敢怒不敢言，又不欲為朝廷所利用，只能任由魔教稱霸武林，為所欲為。
江湖中的大小門派本身又矛盾不斷……
“這時，秋上居的新掌門江潭清站出來，聯合其餘四大門派，及武林中的其餘門派，成立武林盟，公然與當年的望嶽宗抗衡，被公認選舉為武林盟主，秋上居從曾經的六大門派之一，一躍成為五大門派……”
酒樓裡的說書之人一拍面前的桌案，提聲接道：“之首——”
“武林之中，故而才相對安穩了這麼多年，直至秋上居滅門。”
說書之人講完這段，堂下便有人高聲問道：“說書的！能不能講些新鮮的？此事我光聽就聽了百八十遍，我都能倒著講出來了。我聽聞最近江湖上有風聲，傳六年前秋上居被望嶽宗所滅，這背後有隱情，還跟藥王山莊脫不了干係，不知是真是假？”
“八成是真的。”另有人接話道：“凌絕宮夜裡出事的訊息你們多少肯定聽到一些風聲。今日雞鳴之前，凌絕宮出動了一幫人捉拿內鬼，在城裡鬧出的動靜可不小。聽說人跑了，凌絕宮宮主跟一個姓齊的長老親自帶人去追，今早剛出的誠。”
“據說此人是長老鍾神秀。”有聲音說道：“若是他一人，決計是逃不過凌絕宮那麼多人的圍捕，他在凌絕宮十幾年，早已暗中培養出了自己的心腹，夜裡他刺殺少主失敗，他的心腹自然是一心追隨於他，紛紛叛離凌絕宮，若不然，何須驚動凌絕宮宮主親自出馬！”
各種聲音都在談論夜裡凌絕宮所發生的事，端坐上方的說書之人淡定的摸了把鬍子，敲敲桌案高聲道：“諸位莫急，莫急。且聽我慢慢道來，接下來，我們來好好道一道秋上居滅門背後的是非。”
“江湖是什麼？是武林中腥風血雨的是非之地，並非一句簡單的善惡便能左右。”說書人用著抑揚頓挫的聲音講道：“秋上居慘遭滅門，四大門派各懷心思，如今的凌絕宮究竟是否成了當年最後背黑鍋的人……”
此處是城裡最大的酒樓，平常來往的客人最多，也最熱鬧，基本上，江湖與朝廷發生什麼大事，城中就屬此間酒樓訊息最為靈通。
二樓雅間的木窗大敞，穆長鴻就站在窗邊，看著一樓人滿為患的大堂，耳邊是說書人娓娓道來的說書聲。
大堂裡安靜一片。
雅間裡，華層雲已經心無旁騖的幹了兩碗麵。
此時已過晌午，日頭也在逐漸西斜。
兩人下山一路走來，各色聲音都在談論凌絕宮夜裡發生的事，說法都千篇一律，與穆長鴻在凌絕宮伙房裡聽到眾人閒談的話相差無幾。
早已傳遍衡城的每個角落。
華層雲看著正經，其實吃起東西來無人能及。
從城裡一路而來，華層雲走到哪兒吃到哪兒，吃了一路都不見停嘴，還很熱心腸的拉著穆長鴻一起吃。
穆長鴻就跟著他一路吃到此間酒樓——歸遠樓。
穆長鴻回頭看了一眼剛剛乾完第三碗麵的華層雲，極其自然的掏出帕子擦擦嘴，遠遠放在一旁，開門淡定的叫來小二，又要了兩碟糕點。
華層雲回頭習慣性的問了穆長鴻一句：“小世子要來點兒嗎？味道好極了。”
穆長鴻還是那句話：“我吃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