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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及魂,多數人大抵會想起鬼怪。
而還魂,不只是鬼怪,還意味著,把自己從世俗中解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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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惑周無聊地託著腮,大過年的 ,她這小暴脾氣,又和父親吵了一架。
原因很簡單,兩個人在講什麼東西,父親常年不在家對她缺少關注, 她也並未奢求她那父親的關注,只隨口說自己的同學遇事都是先找爸爸,足以證明她們和父親關係多好。
沒想到父親竟然提及她的一個初中同學,那女生是孤兒,父親說那她怎麼辦。
林惑週一陣無語,這能比嗎?這根本不是叫不叫的問題了吧。
更何況,她不就是說了個事實,確實她班女生和父親關係都很好,前一陣子聯考時一個個都在打電話關心孩子,父親節她們也關心自己的父親,只是到她這兒卡了。
父親不懂如何做好一個父親,女兒也不想當一個好女兒。
她說,那能一樣嗎,她父母都不在世了。
父親說,那你也當我死了。
兩人因此產生口角,本來只是討論個感情,誰知父親根本沒那方面的腦子,她一急,罵了句髒話,大概就是草泥馬這種話,然後被制裁了。
父親像狗一樣亂叫,說發群裡讓姑姑們都見一見,說姑姑們會因為這個疏遠她,不再給她買東西;母親也說自己過分了,說這樣罵不對,連奶奶一起罵了,說怎麼罵都不應這樣罵。
先前都沒有人知道,父親第二天一趕集跟姑姑說了,姑姑給爺爺打了電話,奶奶也不高興了,於是她又成了罪人。
“我真是,賤……”
爺爺又勸她去給父親道歉,這是第三次了;母親又說她不應該這樣罵,連奶奶一起罵了,這是第五次。
她不在意別人的看法,罵了就罵了,她道歉認錯沒少,責備卻繞了幾天。
母親說她這一句罵會影響親戚關係,姑姑們會因此和他們產生隔閡……
她不在乎,她又不是活在別人眼裡的,她是她自己的,她以後也在這裡待不了多久。
母親卻冷笑一聲:“對,就只顧自己,別人的都不聽,這樣自私地過。”
還有更難聽的,她都忘了,她只由心生出一種無力感。
她要成為別人的她嗎,她不要。
可她的母親,父親,都在逼著她往那一條路上走。
她快不是自己的了。
她想想,自己這一點點本性,都快被磨沒了,變成了他們口中懂事,大人。
真的好討厭啊。
已經是臘月二十九了,他們還在勸她道歉,指責她的不對,林惑周覺得腦子要炸了。
她一千個一萬個不對,她的父親竟也是一點錯都沒有。
她要瘋了,聽著他們說那畢竟是你爸,她煩躁,自己真是不得運,有這樣一個好爸爸。
高一暑假上網課買的一臺一千塊錢的平板,張口閉口就是她的嫁妝,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她未來的孃家人。
晚飯沒有熱菜,要她去炒,她說不會,來一句不會做飯婆家怎麼怎麼樣。
她的存在就是為了這個嗎?
她想,人在被不公平對待時,會下意識把那個人所有的壞事都過一遍腦子,而她不想成為那樣的人,所以她會下意識想那人的好事。
可她卻想不起來父親的。
十歲,父親發現弟弟身上她留下的抓痕,放言不要她這個女兒,不知道她一身也是傷。
十二歲上初中,父親與母親起爭執,最後說弟弟與自己,父母一人供養一個。
十五歲中考結束,成績還不錯,他勸著她上最差的中學。
十六歲選科,考試沒考好,他罵罵咧咧退出自己的家長群,說她不聽他的話選理,可她分班時,他壓根不知道,只留下一句“你隨便”。
她好無助,父親倒真不如他說的那般,死了。
“我供你吃穿上學,你還想怎樣?”
是了,也許她不應該奢求太多的,不要想太多了,就不傷心了。
她的每一次幻想,都被所有人掐滅,她談及理想,父母就會笑:“光吹不行,你又考不上。”
她心冷,沒人知道。
是她太矯情嗎,是吧,聽他們說的,好多人不及她,有人父母離異,有人爺爺奶奶不在了或者不疼愛他們。
而她,父母健在,爺爺奶奶健在,都很疼愛她,她太幸運了。
她太幸運了。
林惑周笑出了眼淚,是啊,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她怎麼這麼貪婪。
他們都是對的,是她不對,她成績不好,長得又不好看,又胖,性格也不討喜。
他們嫌她多嘴,她以後不說了;
他們埋怨她的貪婪,她以後不說了。
吃飯時,林惑周吃著素餃覺得味道不對,她這樣淡的口味的覺得沒有味道,隨口提了一嘴,又惹了禍。
“你奶奶包餃子時嘗餡就說淡了,我說咱家人除了你弟口味都不重,就沒放那麼多調料。”母親說,林惑周聽不出情緒,但那分明是在指責她,“你又不做飯,就別挑挑揀揀的了,我和你爸在一起的時候他做飯,別管做孬做好我都吃,反正不是我做,吃完了,碗一扔,不用我管。人家做飯還挑挑揀揀,不是自己做飯就別吱聲,做你就吃。”
她沒說話,吃飯也索然無味。
不做飯的不能挑剔,不能吱聲。
她懂了。
又招嫌了。
林惑周果然沒再挑剔過飯菜,飯桌上也踐行著“食不言寢不語”,沒有人發現異樣,只猜她還在跟父親慪氣,又勸她去道歉。
她一點點成為了別人口中滿意的孩子。
這究竟是誰的錯,林惑周想也不重要了,總歸她是錯的,她要去道歉。
父親一點錯都沒有嗎?是吧,他能有什麼錯,他就是有錯也被他的父母,他的妻子擔了。
林惑周坐在書桌前,小貓“喵喵”的,它和她都是被這個家討厭的東西。
二樓並不高,跳下去死不了。
這個想法冒出來時,林惑周並沒有驚訝或恐懼,她在想,三樓高一點,跳下去能不能死。
樓下是水泥地,但也不一定,畢竟如果不死會很痛苦。
其實死了也沒什麼不好,為什麼有人怕死。
她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