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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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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裡有個陌生人,可惜沒有人相信我。

月亮高高掛起,星星稀疏地灑落在夜空,巷子深處的野貓發情地嘶吼著,客廳的擺鐘發沉重的響聲,房子裡四處遊蕩的腳步聲。

我蜷縮在自已的被窩裡面,強烈的尿意逼得我無法入睡,而那腳步聲停在了我的房間門口外。黑暗的房間中開門聲響起,我感覺到有人走到我的床邊,急促的呼吸聲不斷地從它的鼻子中發出,溫暖的被子都無法阻擋它散發的刺骨的寒意,那種感覺猶如掉入冰湖一樣的寒冷。

房間裡一具高挑的身影站在床邊低下了頭,越來越靠近,幾乎都要貼在床上,它的嘴微微開合又閉上,彷彿在說些什麼,可是最終發出的也只是一些模糊的雜音。

我牙齒顫抖,終於忍不住起身將被子一揮,睜開眼一看,被子緩緩掉落在地板上,房門大開,房間除了他空無一人,跟往常沒什麼兩樣。我洩了口氣放鬆下來,走下床準備下樓上廁所,就在這時窗戶被推開,兇猛的強風湧了進來,吹起淡藍色的窗簾。我再次緊張起來,就在這時一隻手大力地捂住了我的嘴巴。

我惶恐不安地回過頭,看見的不是對我恐嚇的鬼臉,而是一雙靈動明亮的眼睛充滿笑意地看著我,是本應在對面房間休息的媽媽。媽媽原本已經想要熄燈休息了,可她忽然想到我一般這個時間段起夜,便準備過來看一下我,結果看見我的房門開著,探頭一看被子掉在地上,我呆呆地望著窗外,就起了嚇我一跳的心思。事實如她所料,我一看清楚媽媽的臉就開始小聲的哭了起來。

輕微的哭泣聲在這黑暗的房間裡十分清晰,人的耳朵能清楚地聽見。可這還不能達到刺痛這位媽媽的心,還以為是自已惡作劇的效果,她帶著笑意將我抱起,期間手指不斷地在我臉上摩挲手指。我在她的安撫下情緒逐漸平緩不再哭泣,然後她才問我是否要上廁所。

我看著媽媽美麗的臉心中有些彆扭,想要抱怨又害怕媽媽再一次玩弄他,留他一個人在這裡獨處,最後我也只能委屈巴巴的說道:“嗯。”

這樣的反應反而讓媽媽收斂起笑容,因為如果我抱怨就可以將心中的鬱悶發洩出來,而我選擇了將它壓在心裡當做無事發生,那麼我以後我會永遠以忍受的方式去內耗,那麼委屈會日積月累最終導致我性格冷淡。這並不意味著我懂事兒,只是意味著我習慣了。媽媽很清楚,所以她伸出去撫摸我的頭,心懷愧疚地道歉。

“對不起,小安,我不應該嚇你的,我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我享受著媽媽溫暖的手掌沒有回應,直到媽媽將手拿開我都還有點意猶未盡。

然後,媽媽先後開啟廁所的白熾燈和門,將我推進廁所。關門前,我轉頭看向媽媽的臉,光線之下她顯得有些疲憊。我一時有些無法適應強烈的光,但伴之而來的是十足的安全感,乾淨的馬桶和潔白的瓷磚牆。流水聲逐漸響起,我仍有些擔心,時不時向外詢問。

“媽,你還在嗎?”

“我在。”

……

“媽,你還在嗎?”

“媽?!”

“我在,抱歉我有點累了。”

…………

我提起褲子走出門外,媽媽邊打著哈欠邊挑弄著髮梢,她見到我出來便將我抱起,關上燈黑暗重新入侵廁所,正當我調整姿勢時,我瞟到有一塊格外黝黑的地方。於是,我讓媽媽再次開啟燈,燈重新亮起,那個地方空無一物。

“小安,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什麼,就是剛才那裡好像掉色了。”我指著廁所的一個角落。

“那裡什麼都沒有哦。”

“是嗎,那應該是我看錯了。”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有些毛骨悚然,燈再次熄滅時,我看清楚了那不是掉色了,而是黑色的人影,或者直接叫它鬼影,它倒掛在天花板上,只露出一個頭顱,長長的黑髮遮擋住了臉,但我仍然可以感受到它的視線。

那具鬼影隨著光暗出現的話,那麼它剛才豈不是一直在與我身處一個密閉空間。我進去時燈已經開啟,它不是不在,而是我看不見它,直到燈熄滅,它再次出現在我面前。

我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只能任由媽媽將我帶回房間。當媽媽將我放到床上時,我才回過神來,我揪著媽媽的衣角想要跟她一起睡,媽媽毫不猶豫地答應了,絲毫沒有考慮過是否會打擾到爸爸的想法。不過因為爸爸媽媽的作息時間是錯開來的,他們是分床睡的,避免吵醒對方。

在媽媽的被窩裡面我就可以不用去害怕那具鬼影了,因為媽媽在這裡。

早上六點,我被媽媽起床的動作驚醒。

“小安,在睡一會吧,等會早餐就好了。”

“不要,我想看著媽媽。”

“真是的,都多大了還這麼黏人。”

看媽媽煮飯對於我來說是一種消磨時間的好方法,我喜歡煮飯,我想親手做一頓飯給媽媽吃,想看看媽媽滿足的樣子,想聽聽媽媽讚賞的話語。

我掙扎著起身洗漱,爬上廚房的椅子望著媽媽忙碌的背影,腦中放空。我的爸爸是一位上班族,是家裡公司的中層幹部。他每天傍晚回來的時候都很累,還滿身酒氣,但每次都會給我們帶點禮物。

我的媽媽則是一位溫柔天真的美人,我從未見過她生氣過,待人和善。擅長烹飪,愛好繪畫和小提琴,喜歡在做完家務的時候畫畫或者拉小提琴。

這就是我的父母。

回過神來,媽媽早已將早餐擺放好,爸爸已經落座,正在看報紙。我也拿起筷子慢慢地吃了起來。

又到了每日的家庭會談時間。

“老公,聽說大哥要生二胎了,我們要找個時間祝賀一下。”

爸爸喝豆漿的手抖了一下,“那玩意又生一胎啊,明明他女兒才剛滿兩歲,本來就晚結婚,怎麼還那麼鬧騰。”

“不對,他現在是我上司,他怎麼沒跟我說。”

“嫂子告訴我的,想給他一個驚喜。”

“也行,這周帶小安薅點羊毛。”爸爸笑道。

“今天我不用等我了,也不用給我留酒了,我要陪大哥談合作,大概半夜才回來,早點休息。”

“不要找小姐就行,容易得病,對身體不好。”

“才不會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我可是一個高貴的男人。”

“人總是會變的嘛~。”

“你這傢伙什麼時候性格能改改。”

“誰知道呢?或許等我不要你們的時候吧,那時我就要精心打扮去釣男人了。”

話鋒一轉,“對了,阿純你是不是又帶小安去上廁所了,小安都二年級了還害怕一個人上廁所嗎?”

“哎呀,這種事不是人人都有嘛,你小時候不也把天花板汙漬看成鬼臉。”

“我也看見了。”爸爸想開口被我打斷了。

“熄燈的時候,我看見一具鬼影倒掛在天花板上。”

爸爸和媽媽對視了一眼,“沒想到比我小時候還誇張。”爸爸說,“這個世界是沒有鬼的,只是你的眼睛欺騙了你。”

“是小安看錯了哦~。”媽媽贊同道。

“原來是這樣嘛,我還以為我是獨一無二的主角呢,我不是主角了嗎?”我深受震撼,原來那種窒息的感覺都是眼睛欺騙了我嗎?

“不對哦,小安一直都是主角,媽媽心中的主角。”

我開心的說:“那我要一直當媽媽的主角。”

“行行行,把我忘了是吧,我當配角……”“咳咳。”

“媽?”“阿純,你沒事吧。”一時間廚房變得嘈雜起來,我和爸爸焦急地望向媽媽。

“別吵了,只是有點小感冒而已,我下午會去醫院的。”

媽媽好說歹說才安撫下我們,我們雖然擔心也只能希望媽媽並無大礙。

一直過這種日子就好了,真讓人舒服。

……

爸爸一身黑西裝站在玄關,媽媽親切地為爸爸整理他最喜歡的紅白領帶,然後在爸爸的臉上輕輕一點。酒紅色同時出現在兩人臉上,爸爸假裝生氣地說:“幹什麼呢,孩子還在這呢。”

媽媽深知爸爸的脾氣,再度帖上去,“怎麼,生氣了,是因為我親錯地方了嗎?”

爸爸不得已偏過頭,蹲下跟我說:“小安,媽媽就交給你了,你這個放暑假的小主角。”說完落荒而逃。

媽媽輕笑一聲,哼著小曲回到臥室化起了淡妝,然後帶我出門買今天的飯菜。

太陽明晃晃地掛在天空上,萬里無雲,彷彿大海反了過來。時間還早,馬路上稀稀疏疏地有汽車經過,人行道上有西裝革履的白領,有身穿運動服的跑步愛好者,也有提著菜籃的中年大媽。

媽媽看起來心情不錯,看什麼都是開心的,開心的天空,開心的太陽,開心的馬路。連帶著我也心情不錯。

媽媽忽然問我:“小安,中午你想吃什麼菜。”

“我想喝魚湯。”

“好啊,那作為交換,小安今天得一直陪著我。”

“不行,那樣的話我還要一盤番茄炒蛋。”

“成交!”

“媽。”

“嗯。”

“暑假快結束了。”

“時間總是會在你浪費的時候加速,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還有別老是像個老頭子一樣。”

“可媽媽也老是像個小孩一樣。”

媽媽一記手刀打在我頭上,“不準頂嘴。”

我捂著頭髮出哼聲,小聲說道:“明明就是事實。”

“你說什麼?”

“沒什麼。”

遲早有一天,我要打你手刀。

超市裡的白熾燈有些黯淡,貨架上的蔬菜還粘著露水,有些早早起床的菜販子閉著雙眼養神,偶爾響起買家與賣家的討價還價的聲音。

我跟媽媽來到魚攤,魚販神采奕奕的吆喝著,看到顧客眼睛都亮了幾分,賣力地推銷自已的魚。我鬆開媽媽的手,獨自一人來到魚缸面前看水中的與吐泡泡。不一會,我發現附近有點過於安靜了,轉頭一看,媽媽不見了。

我無語地接受這一切,對這種行為已經司空見慣,選擇將錯就錯,繼續看魚吐泡泡。果然沒過幾分鐘,媽媽就灰溜溜地從某個角落走了出來。順勢,我拉起媽媽的手。

“小安好無趣啊,一點都不好玩。”媽媽說完,一把將我手甩開,一個人跑向收銀臺,我無奈追上去。

回家途中,我們經過了一座公園。

我望著公園裡面的設施,眼中透露出感興趣的神色。

公園雖然有些老舊,但是各種公共設施齊全,蹺蹺板,鞦韆,單槓等等都有,正因為如此公園裡的人有些多,不過都是跟我一樣放了暑假的孩子。

“媽,我想去玩。”遠處我的同學正聚在一起玩耍。

公園出口的時鐘時針指向八,離中午還早,與是媽媽歪著頭欣然同意道:“好啊,那媽媽就跟那裡的太太們聊聊天,不要欺負其他孩子哦。”這時,沙坑旁邊站著五位太太聊的熱火朝天。

我放心地跑向同學,“喂!加我一個。”這裡有五個人,分別是我,小紅,小剛,小正和小德,我們經過討論,決定玩捉迷藏,輸者是小剛,由他來抓人。

“小安,這裡真的安全嗎?”我與小正躲在一顆灌木叢後面,這是我經常躲的位置,清楚這裡的安全性。

“放心,只有小剛不直接跑這裡,我們就能一定能贏。”公園的灌木叢是圍公園一圈的,而這裡是我精挑細選的位置,可以清楚看見小剛的動向,只要躲著他就行了。

隨著“一”的落下,小剛完成倒數開始抓人,他搖頭晃腦地觀察四周,猶豫地走向滑梯,滑梯離我們這最遠,局勢大好。

小剛很快抓住小紅,沒想到的是小紅一位女生竟然爬到了樹上。接下來輪到小德了,他竟然混在一群五歲孩子裡玩沙子。沒事,我這位主角將帶領小正走向勝利,我望了一眼媽媽,她也轉頭看向我,對我做了個鬼臉。

然後在沙坑附近的小剛就看到了,正在往這邊趕過來。

媽媽朝我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她那止不住上揚的嘴角讓我明白她是故意的!

真是的,多大個人了還這麼小孩子氣。

我催促小正打前頭趕緊往右走。

十幾米過後,一股強烈的酒臭味和嘔吐物味飄散在空中,我連忙拉住小正,但晚了,他撞在一個酒鬼身上。

酒鬼迷糊地躺在地上,手中緊握一個酒瓶,裡面的酒早已喝完,旁邊一攤嘔吐物存在感強烈。穿著一件廉價的藍色棒球服,裡面的襯衫有一大塊醬油汙漬,頭髮凌亂,鬍子拉碴,身體瘦弱。

毫無疑問是一位人生不得意的男人,男人逐漸清醒,我和小正都有些不安,我和他的爸爸都喜歡喝酒,都清楚酒醉的男人多少有些不正常。可我沒有跑,畢竟撞到了別人,小正也縮在我身後。

男人表情變得猙獰:“啊,小鬼,你們什麼意思,過來消遣本大爺嗎?啊!”

“十分抱歉,這都怪我沒有看路撞到了您。”我自然地將過錯攬過來。

“十分對不起。”小正直接一個九十度鞠躬。

這個男人絕對不會就此罷休。

男人如此想著,哈,別人給我道歉的感覺就是爽啊。

“哈,幾個道歉就想混過去,那警察用來幹嘛,我身上的汙漬都是你們乾的,你要怎麼陪我!”他抓住我的衣領,我能清楚聞到他的口臭。

小正哇哇大哭起來,搞得我眼睛也有點紅潤,這傢伙竟然試圖透過欺負小孩獲得優越感。

“先生,請您不要無理取鬧,我們怎麼可能有醬油呢?”

男人心想,這小子仔細一看還挺可愛,長大後肯定是個帥哥,那我必須給他臉上留點印子。

“你在說教我嗎?雜種,我真該看看你父母長什麼樣子,我來給你點教訓。”說完一拳打向我。

失策,怎麼會有這種人啊?

我只聽見一聲脆響,媽媽抓住男人的手腕,手腕發出痛苦的哀鳴。

“老太婆快放手!”男人因為疼痛鬆開了手。

“先生,我才應該看看你父母長什麼樣子,大早上喝得爛醉像什麼話,我兒子已經道歉了還糾纏不休,你以為你還穿著紙尿褲嗎?欺負小孩子你還是個男人嗎?”

“老太婆!給我閉嘴!”

“煩死了。”一擊重拳將男人打在地上,然後媽媽一腳踢在男人的膝蓋上。這男人腿大概得瘸一段時間了。

我安慰小正趕緊回家休息吧,睡一覺就沒事了,他直接跑出了公園。

媽媽也從被背後抱住我,“小安做得對哦,乾得很漂亮呢。”

真是,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我都是主角了,就不要讓我掉眼淚啊,憋著很累啊。

我擤了鼻涕一下。

“媽,我們回家吧。”

……

午飯過後,媽媽拉起了小提琴,優美的音樂伴著我入睡。

我的頭枕在媽媽的膝蓋上睡得很沉。

黃昏已至,太陽融化在遠方,金色的汁液覆蓋了整個世界,遍地都是金色的。媽媽輕輕地喊著我的名字,我沒有反應,於是媽媽將我抱回房間,獨自一人去了醫院。

我深陷於夢中。

我站在我的臥室裡,這裡只有我一人,或者說,整棟房子只有我一人。黑暗充斥著這裡,拉開窗簾向外看過去,只有虛無。沒有野貓發情的聲音了,只有迴盪在這裡的腳步聲。這裡家徒四壁,傢俱全都不翼而飛,我在哪裡?

我開啟房門,門外沒有媽媽。下樓,有一具鬼影等著我,它阻擋了整條過道,兩米多高,四肢纖細得像樹枝。乾枯的黑髮,蒼白的臉,鋒利泛黃的尖牙,還有那噁心的微笑。

“小安。”

為什麼你會在這?

為什麼你要折磨我?

為什麼啊!

這夢……

“小安。”

鬼影猛地衝向我,我連忙後退上樓,大力關上我的房門,當我放鬆之際,一隻手穿破門,離我只差一點點,我甚至能清楚地聞到那股惡臭。

它一腳踹開了門,將手伸向我……

“小安!”

風衝破窗戶,光照在鬼影身上,它停下了手,消散了。

呼嘯的火車鳴笛聲從遠方傳來,這裡為什麼會有火車?

眨眼間,房子已經消失不見,這裡只有一望無際的海洋和連綿不斷的鐵路,水光接天,海鷗遨遊天空。

一輛火車停在我面前,車門開啟,白氣噴湧而出,鳴笛聲咆哮著好似催促我上車。

這夢什麼時候醒。

外面明明是火車,裡面卻是地鐵。

裡面空曠,只有一位身材較好的女士坐在正中央,草帽蓋住了她的臉。

我在女士對面坐下,轉頭看向窗外蔚藍的天空。

“小朋友,你去哪?”女士調整下姿勢,來個葛優躺,翹著二郎腿,她的聲音空靈,與媽媽是兩種顏色。

“我不知道,我在向前走。”火車去哪裡我並不知道。

“那你的父母呢?”女士調整下帽子,露出潔白的下巴。

“爸爸應該在公司工作,媽媽應該在家拉小提琴。”我看著頂上的拉環。

“你媽也拉小提琴啊,水平怎麼樣?”

“最棒了。”

“這樣啊。”女士輕笑一聲不再說話。

窗外的風景不斷變化,從大海到叢林,從響無到夜晚,這趟火車到底通往那裡?

“你該走了,你還不能坐這輛車。”

“我要去旅行了,再見。”

一座山峰將火車分為兩半,一半爬向地底,一半飛向天空。

那位女士叫什麼名字呢?真令人好奇呀。

那具鬼影又是誰呢?為什麼想要傷害我呢?

窗外一片漆黑,星光點點。爸爸沉默地待在床邊,身上的酒氣很重,可眼中卻十分清醒。

現在應該是七點,為什麼爸爸在這裡呢?

“大哥說客戶有事不來了。”

“那媽媽有做爸爸的飯嗎?”

“沒有,只有兩個人的飯。”

“這樣啊。”

“沒事,我在外面吃過了。”

“那太好了。”

“媽媽想問你想不想學小提琴呢?她想教你一首曲子。”

“好啊!”

……

在大伯的家門外,我斷斷續續地練習著小提琴,這幾周都在練習這首曲子,曲子難度太大了,我至少還有一個月才能精通這首曲子。

這段時間裡,起夜與怕黑沒有改變,鬼影不斷地入侵我的夢境之中,每當它即將觸碰到我時消失,然後我就會登上那輛列車與那位女士相見,繼續之前的交談。雖說鬼影是如此可怕,但我也欣喜與那位女士交談。

大伯的女兒,也就是我的侄女小文推開門叫我回去吃飯。來到大廳,媽媽與大伯母坐在客廳的右邊,爸爸與大伯坐在中間。

“風,你最近怎麼工作效率提高了不少。”風是我爸爸的名字。

“最近,想要早點回家,畢竟阿純天天說我不回家還喝酒什麼的,太煩了。”

“也是,陪老婆沒人可以說教。”大伯含著一顆棒棒糖。

“誒,你們倆個大喜日子聊什麼工作,雲你是不是找打。”

“行行行,不聊工作,不過聽說風你最近戒酒了?”大伯將糖的棒子丟在菸灰缸裡。

爸爸嘆了口氣,喝了口茶:“最近肝出了點小問題,不能像往常一樣配你去喝酒了,頂多應酬的時候喝喝。”

大伯母擔心地說:“那你以後得注意身體啊,你還年輕,正是大好年華嘞。”

大伯也皺眉贊同他老婆的話,媽媽美麗的臉上也帶著一些憂色,不過轉瞬即逝。

“哎哎哎,怎麼氣氛那麼沉重,先吃飯吧,小文小安也餓了吧?”

“嗯。”我隨口應和,小文則帶著不同的意見:“我還不餓,我不想吃飯。”

大伯母不愧是她媽媽一眼就看出她不吃飯的原因:“你整天吃那麼多零食幹什麼,身子吃壞了怎麼辦?”

“別唸叨了,我又不會撐死。”

“你這傢伙!”

這場鬧劇別大伯的勸阻中止,我們開始了這次久違的聚會。桌上的飯菜有什麼我記不清了,我只記得小文一直悶悶不樂的。

酒足飯飽,大伯繼續與爸爸閒聊著。

“風,你說這個孩子該叫什麼名字,你也知道,我對起名沒什麼天賦。”

“他是你的孩子,我可懶得動腦筋,讓我歇會吧。”

“你這傢伙,你兒子名字多好聽啊,秦嵐安。”

“你這傢伙唸錯了,不念風啊混蛋。”

大伯母沒有說話,瞟一眼後就繼續與媽媽聊天。

“阿純,快幫幫我勸勸這小子。”

“我可勸不動他,要不我幫你取幾個?”媽媽如此提議。

“也好。”

“女的就叫仁靜,男的就叫雨澤吧。”

“這名字咔嚓——”

視線陷入黑暗,重新亮起時,世界已經凋零,爸爸媽媽已經變成枯骨,大伯母他們也不例外。

我扔下手中腐朽的小提琴,觀察著這個世界,這裡變得骯髒汙穢,地板上滿是灰塵,天花板上佈滿蜘蛛網。

走出門外,天空如同玻璃一樣破碎,裂縫之中有眼睛一閃而過,紅色的烈日高掛於天空。

附近的房屋又一次消散,與之前不同,這裡只有血液,我看得見遠處有一處類似金字塔的祭壇,頂上有一顆散發出萬丈光芒的光球,是這破爛的世界唯一令人心安的事物。

或許,拿到那顆光球是這場夢境的出路。

畢竟,圍牆圍住了其他的路,只留了一條路給我通往祭壇,我試圖走了一步,一隻手抓住我的腳拌倒了我。

我的膝蓋擦傷了,流出鮮血,嚴重到影響我行走了,我一瘸一拐的繼續走著。

為什麼呢?為什麼我老是遇到靈異事件呢?它到底想告訴我什麼呢?腳上粘滿鮮血,走了幾十米後,血液的高度逐漸上升,已經到達我的膝蓋了。

這裡的血液神奇的沒有腥味,但一樣粘稠,我行走艱難。這時鬼影出現了,血液凝聚成它的身體,我靜靜地看著它,沒有掙扎。

我清楚地知道我跑不過它,而且在這段時間的相處,我已經不怎麼畏懼它的外貌了。

它出現了,同樣恐怖的臉,它,它伸出了手!

我有些遲疑,但最終我還是拉住了它的手。它手的觸感就是乾屍,堅硬纖細,特殊的感覺。

它拉著一步一步向前走,就好像母鴨帶著幼鴨一樣。

一步,

兩步,

三步……

它將我送到了金字塔的面前,鬆開了手。我回過頭去,它沒有任何表情,就靜靜地看著,我感覺它好像在笑。

我走上臺階,我走了多久不清楚,走了很久。頂點不止有那顆光球,還有一個法老的棺材,金貴莊嚴,面對它我有種無法言說的悲傷。

我朝它拜了拜,這是對它的尊重,我無法觸碰到光球,太高了。當我拜了第三次時,棺材開啟了,一隻粗壯乾枯的手伸了出來,將我扔了上去。

再見。

“小安,你醒啦。”我躺在媽媽的腿上,爸爸專心地開車,停止了剛才的話題。

這又是什麼夢。

“媽媽,你會一個人去旅行嗎?”我想起了夢中的女士。

“不會啊,一個人旅行很危險啊,而且我還要陪著你們兩個笨蛋呢。”

“你會一直陪我嗎?”

“我會一直看著小安的,看著小安長大,畢業,結婚,生子。”爸爸沒有講話。

“我能跟著你去嗎?”

“那爸爸怎麼辦呢?你不能那麼自私啊,小安。”

“可,可是,我想看著你。”

……

我不清楚原因,明明我暑假早就結束了,卻仍然待在家中,聽朋友說是爸爸請的假。

我感覺得到媽媽即將一個人去旅行了,爸爸最近回來時很早,身上不再帶有酒氣,媽媽要走了嗎?

夕陽在遠方的山嶽落下,落日的餘暉在媽媽的臉打上一圈光邊,媽媽的臉被染紅了,依舊是如此的美麗。

媽媽靠在爸爸的身上集中精神地凝視著夕陽,眼神痴迷,多美啊—

媽媽笑著,露出絕美的笑容。

媽媽向我伸出了手。

我抓住媽媽的手,感受她的溫暖。

我放下媽媽的手,我無法溫暖她的手。

棺材裡的她比生前更加美麗,因為化了妝,她面色紅潤,就好像睡著了一樣。

媽媽不在,我哭不出來,跟爸爸一樣,他坐在門口面無表情地抽菸,我恨他,恨他不告訴我媽媽生病了。

一場三人的葬禮,兩人一生的傷口。

家裡的親戚在大伯的帶領下急忙忙趕來,大伯在眾人眼前打了爸爸一拳,一時間場面變得有點喧譁。

爸爸像個小孩一樣哭喊著:“大哥,阿純,她,她死了啊!”

媽媽乘著長方形的車去旅行了,花費很少,一具軀體。

媽媽的身體太重了,她的行李又太多了,裡面有對世界的留戀,對生前的回憶,對爸爸的愛,還有對我的愛,那個都捨不得,只能丟掉身體去旅行了。

沒關係,我原諒媽媽,這只是一具空殼,媽媽的靈魂早就哼著小曲開始旅行,走走停停。但,這是媽媽留下的啊。

棺材下葬了,我舉高臨下的看著。天空下起了朦朧的小雨,泥土粘稠,留下我們的腳印,烏鴉在樹下猙獰的啼叫,沒人欣賞它那淋雨後如星空般的羽毛。

該埋葬了,爸爸靜靜地站在墳墓旁,沒有人催促他,最後他將自已的紅白領帶放下了,幫工才開始埋土。

爸爸已經跟著媽媽去旅行了,留下我一個人,媽媽說錯了,任性的不是我,是爸爸。

沒關係,這樣就有人陪她了,太好了。

再見。

回到家中已經七點了,我跟爸爸都沒有吃午飯。

我來到廚房,隨意地煮了些東西。

當我煮完時,爸爸眼睛通紅的從房間走出來說:“小安,今天我們出去吃吧,啊,你已經煮好了啊。”

我們倆沉默地吃完了晚飯,這是隻有兩個人的飯。

夜晚,我開啟門,熟悉的地方空無一人,媽媽不在了。媽媽有說錯了,時間總是喜歡玩弄人,當你浪費它時它會延長,當你珍惜它時它會加速。

我走下樓,鬼影擋住了我的路,我無所畏懼地穿過了它,它一無是處。

想必這是最後一次見到它了,走出廁所,一隻手輕輕地捂住了我的嘴,我有些慌亂。我卻看到那具鬼影在我面前消失。

為什麼?

為什麼眼淚就是如此不爭氣啊,憑什麼沒有經過我同意就流下,我已經很堅強了。

熟悉得不能在熟悉的聲音響起。

“小安長大了”

“媽媽我真的好想陪小安一直長大,我想看小安大學畢業,想看小安結婚,想看小安的孩子。”

“媽媽我不是故意拋棄小安的,我不忍心留下你們兩個。”

“還有一件事,小安絕對不能忘記。”

“我愛你,小安。”

再見,媽媽。

我沒有回頭,徑直上了樓,看見爸爸在房門口等著我。

“抱歉,起晚了。”

“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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