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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筱渝猶疑。
林清好大概猜得到筱渝想說些什麼,並沒有再過多解釋。
“不說了哦,我在超市。”
匆匆結束通話電話,林清好仔細比對著手中的祭祀紙錢,挑選了一大堆抱回了家。
走在大街上,抱在懷裡,感覺沉甸甸的,她想。
但做女兒的,這麼多年沒有回來看望父母,說不孝,確實不孝。
溫度確實低了不少,跟自己剛回的那段時間相比,林清好的鼻尖紅紅的,想著自己的鼻炎可能又犯了,於是在前面不遠處的長椅上停了下來。
拿出紙巾擦了擦眼睛和鼻尖。
見林清好買了這樣多的用品,外婆也著實驚訝了不少,不過隨即平靜下來。
“別忘了跟舅舅舅媽約好時間。”
林清好應著。
這天溫度好似更加低了不少,林清好穿上了衣櫃裡的大衣,在樓下等著舅舅開車過來時,看到大家都穿了不少。
車子內部開著空調,車窗上已經有了朦朧的水汽。
“今天好冷啊!”
一路上,車廂裡很是寂靜,林霖霖終於忍不住開口,他已經穿上了薄薄的羽絨服,帶上了小帽子。
外婆笑了笑,把林霖霖攬在懷中,整理著他脖子上的圍巾。
舅媽在副駕仔細清點著備忘錄裡後備箱的祭品,一件件在核對。
林清好縮了縮脖子看向窗外,景色已經從市區穿梭,來到了荒涼的郊外處,路子也顛簸了些。
不知道車子開了多久,下車時,林清好幫忙搬著後備箱的物料,聽舅舅舅媽嘰嘰喳喳的安排。
“這邊應該擺這個的……你把水果拿過來,拿到這邊。”
而墓前很是乾淨,想必有墓園管理員勤於打掃,想到這裡,林清好心生一陣感激,放眼望去別處,一陣悲涼孤寂。
忙活完,外婆讓林清好去點香。
“好好,之前都沒能回來,沒能親自上香給兩人。這次回來了,這是你的福氣。”
林清好沒說什麼,默默的拿出火柴,把三柱香點燃,風許是有些大,火苗燃的很快,從芯頭燃到火柴桿,幾次燒到林清好的手,吃痛的連連縮回手。
“你看,爸媽在怪你。”
林清好彷彿聽到身後外婆輕飄飄地說道。
多嘗試了幾次,終於飄起青煙。
祭拜的流程走的很快,但要等到紙錢燒到滅完灰燼才可以離開,天氣冷,見林霖霖冷的發抖,也懂事的沒有抱怨,林清好主動提出讓他們先回。
“外婆,舅舅舅媽,你們先回,這裡太冷了,別把林霖霖凍感冒了,我在這裡看火,別擔心。”
外婆點點頭,舅舅舅媽也沒說什麼,算是同意,便同意離開。
看著他們下山的背影,林清好方才的忍耐,終於破防。
再望墓前的照片,林清好心底的傷痛,再次撕裂,彷彿能感受得到汩汩鮮血的流出。
於是蹲下身來,再次點燃了檀香和紙錢。
“女兒不孝,來看您二老太遲,這次多給你們燒些紙錢,別太掛念我,我都挺好。”
“爸媽,你們也保佑我的病不再復發吧……”
看著火焰的跳動,和焚燒的味道,林清好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面。
人們說的“父母離去,人生只剩歸途的感受”,林清好這幾年體會的真切,很多經歷讓林清好與同齡人相比,成熟的有些可怕。
一個人,當然孤獨。
林清好折了根木棍,在燃燒時不斷調整著紙錢的角度和方位。
隱約覺得身後有腳步聲,林清好一開始並未在意,直到聽到一陣咳嗽聲,林清好才意識到除了自己外,還有其他人在。
站起身回頭,看到了明靜安的身影。
——距離在上次街角的質問,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了。
他今日也穿著黑色大衣,手裡握著一大捧菊花,仔細看過去,花瓣上還有晶瑩的水珠。
“你怎麼來了?”林清好手裡還拿著木棍,見到他,有些不可思議。
“我每年都來……”明靜安說著,經過林清好把花放在了墓前。
“剛才上山時,看到你外婆和你舅舅他們了,我說讓他們不必在山腳等,天氣冷,還有孩子。我跟外婆說,會送你回家。”
聽他這麼說,林清好沉默。
儼然他比自己還照顧自己的家人。
“聽外婆說了,每年過節你都送禮物過去……”
“謝謝。”
“見外了。”
這話明靜安說的輕鬆直接,倒是讓林清好聽著很是在意。
見外見外,聽起來,明靜安並不把自己在林家當個外人看啊。
林清好抿了抿嘴角,看著眼前的火苗攢動。
“這麼多年,你這是第一次回來。”明靜安看向林清好,她蹲下跳動著沒有燒到的紙錢,不作辯解。
“對。”
又是一陣沉默。
“其實你不用這樣的。”林清好起身,許是蹲的太久,一瞬間眼前有些發黑。
“畢竟你也不欠我們傢什麼,這樣一趟趟的來,又花時間,又花精力的,倒讓我心裡有愧了。”林清好看著墓碑上的筆畫,一字一頓的說道。
聽她的反應,明靜安並不驚訝,她自開始就執意跟自己撇清關係的。
“這是我想做的,你也不必在意。”
明靜安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語氣。
林清好終於發火:“我拜託你,明靜安。”
“你都結婚了,能不能和我們家保持距離啊?”
“你忘了我爸媽怎麼羞辱你們家的了嗎?他們說不稀罕你們家的臭錢!他們說,你們家在楓城再了不起,也有個在外面瞎搞的父親,還有個私生子!”
林清好渾身都在發抖,眼眶的淚,幾欲要肆意的流下來。
儼然聽到這些,明靜安毫無準備,臉色變了變,但仍能看出穩著自己的心境。
“他們說,就算以後要嫁人,也不能嫁給你,就算……”
林清好的情緒已經崩潰,話音已經嘶啞,肩膀止不住的抖動,直到淚流滿面。
沒等她說完,明鏡安對上她痛苦的目光,沒有絲毫的猶疑,把林清好圈在自己的懷裡,越來越緊,越來越緊。
林清好沒料想到明靜安會這樣做,而再次投入他的懷中,已經無法再繼續欺騙自己,那是自己思念已久的擁抱。
時間過去了很久很久,很多的委屈藏匿在林清好的內心,規則,原則,這一刻彷彿什麼都無法再影響自己。
聽她在自己的懷中大哭,明靜安內心才第一次真正的意識到,
——兩個人是真的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