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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以為發的什麼好心。\"照片被鍾雲毓扔進了垃圾桶，沒再看一眼父親。
\"毓兒，你也知道，你二叔他現在在北京就是倒騰些古玩。\"鍾澄拉過椅子，輕輕拍拍她的背，像兒時那樣哄著。
她並不接話，專心的算著課本的習題，怎麼也看不進一個字。
\"他也是關心我們家嘛，你蘇阿姨這次還給你帶回來了好多東西。你下樓看看嘛，別生氣了。\"見鍾雲毓不搭話，鍾澄繼續耐心的哄著。
可是他們是父女，她又怎麼會不瞭解他。
\"說吧，什麼事。\"鍾雲毓拍掉了父親的手，轉過身來直直地看著他。
\"是二叔？\"當年她那樣在母親的靈堂前摔筷砸碗，二叔又是小氣的性子，根本不可能說再來討好她。
逢年過節也是繞著她走，屬於是眼不見心不煩。
蘇蘊意也是二叔介紹的，雖然她膈應，但是還沒有到不尊長輩的地步。
\"是蘇阿姨吧。\"鍾雲毓又轉過了身，開始仔仔細細審視手裡的題目，遮蔽了身邊的環境。
\"是蘇阿姨懷孕了吧。應該是已經過了兩個月了，你其實不用這麼瞞我。我為你們感到高興。\"鍾雲毓已經理清了思路，手裡的筆也在飛速的轉動，抬頭看了父親一眼。
\"是，是上個月發現的。\"鍾澄見她沒有太強的牴觸情緒便和盤托出。
\"爸，二叔一家我不會再說什麼。但是你要是我，對當年的事現在應該也不能做到笑臉相迎。希望你這次能照顧好蘇阿姨。\"鍾澄本來還想說什麼，只是聽完最後一句話，笑容僵在了臉上。
\"這事兒呢，你也知道。就像吃完飯之後，喉嚨裡油膩的感覺翻湧到了喉嚨，即使吐出來，嗓子眼裡卡著的那股油勁，一時半刻也緩不下去。\"她飛快的在答題紙上演算起來，思路一刻也沒被打斷，在卷子上寫好過程。
\"爸爸知道這些年確實委屈了你。沒有別的補償，這張卡是爸爸給你的錢。工廠的事情我知道了，你不用去兼職，家裡的這些一半要留給你的。\"鍾澄握住了女兒手，把卡放在了桌面上。
鍾雲毓看著眼前的父親，不禁有些動容，但是她也沒蠢到不要這筆錢。
\"爸，你還有什麼想說的都說出來吧。\"已經寫完了一張卷子，字跡工工整整，開始校對自已的錯處。
\"奶奶前兩天給你打電話你沒接，她生病住院了。總念著你。\"卷子一合，抱著胳膊開始思索這件事。
\"三姑姑呢？他們家不是離得近照顧一下也不肯嘛。\"鍾雲毓拿著保溫杯，不停的咬著軟管，似乎在思索些什麼。
\"實在是你哥哥最近不聽話，姑父的店裡又是旺季。\"她想著想著卻笑了出來，開始收拾房間裡的東西，第一件就是媽媽的相片。
鍾澄目光一滯，停住了話頭。
\"下午幾點的票，現在13：51，華城去北興要30分鐘，平均45分鐘一趟。你定的兩點四十五的票對吧，學校也轉過去了嗎？我幾年能回來？\"見女兒果斷利落的問出這些話來，動作也像是迫不及待要逃離這個家一樣，他不由得有種心思被戳破的惱怒。
\"票在這，你走吧。\"鍾澄扔下車票，關了門沒再回頭看女兒一眼。
她摸了一把自已的臉，眼淚竟然還是落了下來。明明知道會有這一天，卻還是心酸。
鍾澄啊鍾澄，你到底還是沒有為我打算一點。
鍾雲毓出門的時候，家裡靜悄悄的，蔣銀這個咋咋呼呼的人都沒露面。原來所有人都知道，只是瞞著她而已。
夏日的太陽照在身上熾熱溫暖，懷抱裡買的向日葵葉子已經蔫掉了。
奶奶性格是個極其冷淡的人，對於家裡的任何事情都是滿不在乎，甚至可以說她像宮裡的太后，吃齋唸佛是她生活裡的日常。
鍾家原本是從1937年從漢中逃荒來的大族，太爺爺年輕時是個不顧家的，到爺爺這一代家底基本敗光。
但是好在知道唸書的重要性，把三個孩子吃糠咽菜供上了大學。
奶奶是60年代大饑荒的經歷者，除了雞蛋以外的葷腥一概不沾，小時候是沒得吃，但是不知道從哪天起她就再也不沾葷腥了。
後來鍾澄26歲的時候車禍撞傷了腿，中間奶奶去寺裡拜過，回來雞蛋也不吃了。
醫生也是她走動關係，費大力才轉的醫院，加上透過媽媽悉心照料，才沒有落下殘疾。
但是對於奶奶她卻沒有太深的印象。
一棟新式居民樓前，車緩緩停住了，不適感卻並沒有增強。
奶奶已經做好飯菜在等候多時了，她將懷裡的向日葵遞給了面前和藹的老人。
\"雲毓，我這裡不是收容所。\"奶奶比起前兩年眼角的老人斑更多了，一頭銀髮精神矍鑠，語氣雖然是溫和的，但是還是讓她一愣。
\"你可以把這裡當家，有人欺負你，奶奶會為你撐腰。\"鍾雲毓的心終於落地了，抱緊了面前的老人，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般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