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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家主院大堂。
白餘生蹲在門口的位置,懷裡死死抱著那柄傘,嘴裡複述著張守疆交代給他的話。
張仕傑坐在主位之上,單手杵著柺杖,面色看上去很平靜,但雙手卻卻止不住的有些顫抖。
待到白餘生說完話,偌大的房間之內,再無半點聲響。
白餘生蹲在地上,失神的看著地面,張仕傑則死死盯著半掩的門口。
良久,門外才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哐噹一聲,大門直接被砸開。
渾身溼透的佘繼宗從門外匆匆進來,神色悲涼,哽咽著話語:
“張太爺,小少爺他......被東瀛人開槍打死在了廣場之上!”
佘繼宗本以為張仕傑會勃然大怒,又或是傷心欲絕,但那面佈滿皺紋的臉龐之上,卻連半點波動都沒有,仿若一個凝固的石雕。
佘繼宗便繼續說著先前發生的事情。
直至他講完,張仕傑緩緩從座位上站起身,杵著柺杖,一步一頓,走到佘繼宗身前,盯著他的眼睛,淡淡開口問道:“我那孫兒,勇否?”
聽到這話,白餘生也抬起了頭。
佘繼宗看著那雙空洞的眼神,毅然回道:
“勇!勇冠三軍的勇!”
“好!好!好!”
張仕傑一下甩開柺杖,連嘆三個好字。
“佘繼宗!”
“在!”
“把訊息傳給三川所有武道世家,願意來的,都可以跟著我,我們大夏人的屍骸,我們自已人收!把棺材,給我抬出來!”
“是!”佘繼宗大聲應道,但隨即又露出疑惑的神色:“棺材?現在去做棺材恐怕來不及吧......”
“不是叫你做。”張仕傑搖搖頭;“是讓你,把我的那口棺材抬出來!”
“張太爺,您......”
佘繼宗張著嘴,語氣有些結巴。
“我說,抬棺!”
張仕傑的語氣更重一步。
佘繼宗心中一下凜然,神色肅穆,立馬奔走出去準備。
不一會的時間。
張家院子內,一口金絲楠木鑄成的棺材躺在地上,兩根粗壯的木頭一左一右被繩子綁在上面。
這時,雨已經小了不少。
佘繼宗和白餘生打著傘站在一旁,周圍還站著不少張家的僕人,張仕傑則站在棺材正前方。
張仕傑就這麼淋著雨,走到棺材前面一角,佘繼宗和其餘幾個身材壯碩的人也走到棺材四周,所有人同時彎下腰,而後扛住木頭。
“抬棺!”
張仕傑一聲大喝,棺材便被眾人一齊抬起。
這口金絲楠木棺材重達一千四百斤,儘管這麼多人一起抬,但壓在張仕傑身上的重量還是極為誇張,讓他的身形都不禁又佝僂了幾分。
“出門,接人!”
張仕傑在最前面,抬著棺材邁過門沿,而剩下的人,則跟在隊伍後面,白餘生也打著傘,跟在人群中間。
浩浩蕩蕩的隊伍走在街上,引的無數人注目。
“這......好像是張家的人?”
“為首的那位不就是張家太爺張仕傑嗎?這是要去幹嘛?”
“......”
每當張仕傑的隊伍前進一段距離,又會有一部分人加入到隊伍當中,跟在人群后面。
這些人不多,和圍觀的人比起來都算很少,但在三川狹窄的街巷之中,隊伍倒顯得有些浩浩蕩蕩!
與此同時,與張仕傑等人僅有一街之隔的一處戲樓中。
臺上是戲曲聲聲唱離合,臺下則坐著不少軍官服的東瀛人。
隨著一曲又唱罷,一個東瀛軍官不禁打了個噴嚏:“這個地方的花香味,怎麼這麼重?”
他抬頭,看向四周佈滿的各類花卉,不禁皺起眉頭。
聽到他的話,旁邊的另一個軍官開口道:
“今天的花香確實有點太重了,但這個戲樓的特色就是花香,佐佐木你這個傢伙不會是花粉過敏吧?”
“沒什麼,就是鼻子有點癢,今天是給長官接風的日子,我又不會這麼掃興。”
今天是他們給一個從後方來的長官接風的日子。
至於為什麼選在這個戲樓,則是因為這個戲樓的人,都是屬於積極配合東瀛改造計劃的人。
學東瀛語,改東瀛風格都是第一批,也是做的最好的。
選在這裡接風,就是為了給這位長官看看,他們在三川執行的歸化政策十分有成效。
臺上又是一曲唱罷,接著緩緩走上臺的卻只有一個人。
那人彩妝濃抹,頭上是閃閃發光的金釵珠寶和彩色絲帶,身上則是一襲鮮豔的金絲綢袍,鳳凰和各類花卉雕於其上。
這人,正是田文芳!
他看著臺下有說有笑的東瀛人,眼神淡漠,停頓片刻,便開始自已的獨唱。
“威風凜凜北境外,萬軍營中鬼為先。帶那槍炮兵和將,要奪大夏錦江山......”
凡是能聽懂大夏語的人,聽到臺上田文芳的詞,恐怕立馬都會驚詫萬分。
但臺下一眾東瀛人卻還是有說有笑,他們根本聽不懂,至於能聽懂的那幾個大夏翻譯,則是一臉驚恐的看著臺上的田文芳。
他們嘴巴微微一張一合,卻沒人敢給東瀛人翻譯出來這詞的含義,只是在心中暗道田文芳的膽子夠大。
然而隨著田文芳繼續唱曲,一股奇怪的味道,甚至壓過花香,朝著眾人撲面而來。
“不對,這是汽油的味道!”
人群中,爆發出一聲呵斥。
所有的東瀛人紛紛起身,神色慌張的看向四周。
也就在這時,一點火苗,沿著戲樓的角落,在眨眼間就蔓延至整棟大樓。
也顧不得其他人,所有人在第一時間就想要往門口奔逃。
幾個東瀛人剛剛快要到大門口,卻紛紛停下腳步,露出駭然的神色。
只見幾個戲曲班的人堵住門口,將身上的戲服一撕,露出裡面密密麻麻綁著的炸藥。
所有的東瀛人此時是去也不行,留也不行,手中的槍也不敢貿然射擊。
頭一次,他們在大夏的土地上,感受到了如此近距離的,關於死亡的恐懼。
此時臺上的田文芳唱著唱著,也將身上的戲服一撕,露出裡面同樣綁著的炸藥。
“卻說那東瀛人,見狀慌了神,是去也不得,留也不得!”
隨著戲曲繼續,田文芳臉上的癲狂之色更盛。
“若要我說,同了那火海葬去罷!”
唱到此處,已有戲曲班的人將身上的炸藥引爆,將那原本就咆哮的火海變得更盛。
“啊!!!”
“去死啊!!!”
“火!火!痛死我了啊!!”
此時的戲樓,坍塌近半,已經變為了一個活生生的火爐。
火海之中的東瀛人發出痛苦的哀嚎,互相踩踏,與依舊唱著的曲子構成一幅絕美的戲曲畫面。
此時的所有人,都是這一曲的戲中人。
位於戲臺之上的田文芳依舊獨自唱著,也沒有人去管他。
自身難保,誰又在意一個臺上的戲子呢。
“哈哈哈哈!”
隨著一曲唱罷,田文芳忍不住放肆大笑,這一幕戲曲,在他看來,太美,太絕了!
而後,他猛然跳下戲臺。
宛如撲向火堆的飛蛾,將身上的炸藥,盡數引爆!
這一刻,他們已經籌備了太久!
一聲接著一聲,好似那九天之上雷公的神罰!
整棟戲樓,在霎時間變為一座咆哮的火海。
三川漫天的細雨落下,卻怎麼也澆不滅這燒著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