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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內務府總管許浪拜見太后殿下。”
陶太后打眼一看,是那個被自已抓著找經書卻半路“失蹤”的太監許浪。
“許公公在這啊,哀家的東西都找到御書房來了。真是辛苦你了。”
陶太后淡淡道。
“皇帝呢?我都進御書房了,還不來迎接。說出來是我這個後宮的女人不懂事,還是這個皇帝忘了自已為人子了?”
許浪低頭不敢答話。
“這幾個中官倒是結實。”陶太后瞥了眼跪在許浪身後的力士太監們。
“小九兒呢?許公公,你們把哀家的皇侄兒藏哪去了?”陶太后朝跟著自已的宮女太監使了個眼色,然後四五個太監立馬扛著一個古樸的檀木躺椅輕輕放下。
陶太后慵懶的躺著。
“稟太后殿下,萬歲爺批閱奏摺累了,在後榻歇息,請太后稍等,待萬歲爺解解乏,臣去回稟萬歲爺。”
許浪挺直上身,不卑不亢的回道。
“嗯——!”陶太后瞬間沒了慵懶,坐直了看著許浪。
“你在跟哀家說話?”
“臣在回稟太后殿下。”
陶太后臉色閃過一絲不悅,但很快恢復了正常。
“小九有你這樣體貼的內臣,哀家很欣慰。你是小九潛邸的人?”
“萬歲爺還在甘肅時,臣是軍戶子弟。”
“哦。那時候是肅王還是老肅王吧。哀家以前還見過老肅王,宗室裡少見的老實人。你是軍戶怎麼淨了身?”
陶太后似是無意提及。
“臣五歲時,在草場放牧,遇到了狼災,雖然撿了一條命,但大腿根子被咬了。老王爺看臣可憐,讓臣進了王府養著。”
“苦命的孩子。”陶太后嘆了口氣。
“去幫哀家把皇侄喊醒吧,都這麼久了。我聽說皇后也來了,沒見到她人,走了嗎?”
許浪沒有動身,依然跪著回話。
“稟太后,皇后殿下去了別院沐浴。”
“哦?”陶太后聽出了一絲不對勁,鳳目盯著許浪。
許浪面不改色,沒看出什麼不妥。
陶太后再度開口。
“那丫頭怎麼來御書房沐浴?和小九一起嗎?倒是本宮來的不是時候。”
“母后來的正是時候。”
許浪一聽這個沉穩而年輕的聲音,鬆了口氣。
天子的心態調整好了,不愧是能在大西北活下來的肅王。
“小九兒自從登基後越來越沉穩了。母后也不搭理,讓我等了半天。”
陶太后哼了一聲。
“母后見諒,朕屬實乏了。方才阿奴來了,朕正在跟幾個大臣商議事情,她就闖了進來,還不讓太監通報。朕一時氣急,訓斥了幾句。阿奴哭了,朕也沒辦法,聽了晴明穴都要炸了。只能躲裡面了,怕阿奴又來吵,才讓許浪這個憨貨攔著任何人不要打擾我。誰知道這憨貨連母后都攔著,也怪朕。母后要罰就罰兒臣吧,讓許浪這幾個憨貨別在這跪著礙眼了。”
李憫執笑道。
“皇帝會說話,知道你護自已人。我又沒怪罪他們。”
“既然母后說了,你們幾個憨貨不要在這礙眼了,趕緊起來站一邊去。”李憫執佯怒,輕輕踢了許浪跟幾個力士太監。
“小九兒,本宮那不成器的侄女呢?怎麼說都是皇后,你給氣哪去了?”陶太后沒理會李憫執“拙劣”的苦肉計,問著胡陶伶的事。
“阿奴哭了,許是回長樂宮了吧。許浪,可把皇后安然送回去了?”
許浪低頭道:“臣有辱使命,應是皇后殿下在別院沐浴。”
李憫執心思一動,立馬聽出了許浪的潛臺詞。
胡阿奴被許浪帶去別院了,情緒只怕還未能穩定。
“你們兩夫妻說是皇帝皇后,都有小性子。我這個太后還不如坊間婆母快樂。親兒子不在身邊,侄兒子跟侄女也不和睦。你們天天讓我鬧心吧。”
陶太后嘆氣,說到底她也只是一個不到五十的女人,不知道先帝發了什麼瘋,非要在臨死前兩個月把皇位傳給了自已的侄子——宗室排九的肅王李憫執。把自已親兒子,立了十幾年的太子封了吳王,驅逐出了京城。
侄子再怎麼好,也比不上親兒子啊。
“兒臣明白,讓母后擔心了。”李憫執臉上堆出了愧疚之色。
“阿奴才十八,什麼都不懂。平時嬌生慣養。可你也二十六七了吧。——你在肅州的孩子都夭折了,可憐我那侄孫女侄孫子,唉!你的王妃也死在了胡虜手下。——小九啊,三年了,也該跟阿奴圓房了。生個子嗣讓本宮照看著。本宮親兒子見不到了,能有自已親侄孫也行啊。唉!”
陶太后漸漸紅了眼圈。
“母后,兒臣明白。”
“阿奴呢?”
“兒臣這就去請回來,母后,兒臣保證明年母后萬壽節必讓母后抱上孫子。”
“好,皇帝要說到做到。也許先帝選你是對的,你比舒巽那孩子要穩重,他還不是吳王時候就已經七八個孩子了,那幾個孩子的娘本宮都不喜歡。我也累了,你讓阿奴明天去找我,我教她念保胎經和平安經。你們好好聊聊,我就不見她了,她準是哭哭鬧鬧的。”
“母后辛苦了,兒臣送母后。”
“回去吧,外面冷,你操勞國事,比舒巽勤勉。別累壞了,想不透的事就讓韓芝瀾他們去頭疼,他們在先帝時就很被看重。”
“是,聽母后的。”
陶太后又上了輕輦。才走幾步,太后叫停了轎伕,扭頭道。
“小九兒,阿奴當年那事是本宮對不起你,你擔待著,有什麼就怪我吧,阿奴還是心裡有你的。”
李憫執站在殿外,看著太后一行漸行漸遠。
才喃喃道:“何曾有太后預謀下,讓皇后和前朝太子私通的。您讓我這個天子臉面何在?”
“爺,皇后那邊還沒回來。我去看看吧。”許浪走過來問道。
“我們一起吧,阿浪。”李憫執輕聲道。
“爺,您應該稱朕。您應該稱臣許浪。”許浪急了。
“有意義嗎?除了你們還有誰把我真當天子?跟他們演就罷了,我們就不要演了。太累了。”
“爺!您不能累啊!您得堅持住,您忘了老肅王、故肅王妃、慘死的世子了嗎?”
許浪噗通跪下,嚎啕大哭。
“阿浪你起來,我不會忘的。一刻都不會,包括剛來這長安城時,護著我被暗槍打死的肅州衛們!那些莫名其妙被毒死的王府家丁!我既然坐了這帝位,我就一定坐到死,坐牢!坐穩!以前我因為厭惡沒有碰胡阿奴,以後不了,這天下若是大齊就必須是我肅蕃一脈!我不管我那荒淫無度的伯父怎麼考慮的,讓我擠掉他兒子,我就直接擠掉他這一脈!”
李憫執斬釘截鐵,看著消失遠去的陶太后一行。
“那阿浪放心了!憫執哥!需要阿浪幹什麼都行。哪怕去杭州拿了那李舒巽的人頭。”
“你是我的兄弟,不是我的死士。這種事輪不到你。再說了,他死了,五省就更離心離德了。我們的敵人太多了,胡虜!世家門閥!黨爭!海匪!還有那些吸血的地主鄉紳。阿浪,我要中興大齊。別人我都靠不住,包括我提拔的大臣。你繼續訓練力士太監,收養孤兒,掌握好肅州衛過來的禁軍。十年!我要乾坤逆轉,海晏河清!”
許浪和力士太監們神情振奮的看著李憫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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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宇和許飛萎靡不振的互相看著,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失望和疲憊。
“吳王誠不如肅蕃。”劉宇嘆道。
“簡直是活脫脫的庸王!”許飛狠狠道。
兩個眉毛鬍鬚頭髮全都雪白的錦衣老人,坐在西子湖畔的一處涼亭。
“寵信妖道,不修文字。現在居然聽一個沒來由的妄言。什麼「東南神算」、「清素真人」,若是算卦能得天下,何不直接廢儒興道?要我等何為?可憐先帝啊,可憐我們遠走長安,來到這杭州,居然還不如一個術士。不修文學,不納賢士,不祭天地,不剿海匪。偏偏天天飲酒作樂。可惡可惡啊!”
許飛氣的拍打著石几。
劉宇搖頭輕嘆:“如今何等年歲了?胡虜蠢蠢欲動,南疆土司作亂。肅王也撐不了多久了,這三年肅王也沒有子嗣。一旦北部大亂,肅王死了。吳王大可以借五省之力,打出勤王之師。大事可成。這關頭了,不去招兵買馬,居然整日在船上飲酒作樂。”
“那太上真君到底是什麼來歷?”許飛嘆氣。
“坊間自古有陳摶老祖、紫薇真君、華陽真人之類的傳說,你可曾真見過類似的人?各個言之鑿鑿,實際都是鏡花水月。”劉宇道。
“是啊,經世致用啊。黃老玄學可以俘獲民心。若是怪力亂神登堂入室,怎成大事?”
許飛一臉悲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