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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長鴻最後問道：“成王府與凌絕宮甚至與江湖從無牽扯，穹州一雁城與西南衡城相隔甚遠。你們綁我來凌絕宮，若當真與我大哥有關，你們為何不敢說清楚？”
“不是我們不想說。”華層雲吃完一碟糕點，又去吃另一碟，說道：“四月的武林大會，令兄也會去，屆時小世子親自去問，會更好。”
“你們抓我來的目的達到了，何時放我離開？”穆長鴻多問了一個問題。
“小魚丸口中所說我們帶你來凌絕宮的目的，只是我們順水推舟而已，我們五人真正的目的是想與小世子結交，讓小世子陪小魚丸一道去武林大會。”
“……”穆長鴻總算看出來了，凌絕宮的五個大魔頭，除了那位不見人影的宮主本人之外，其餘四個說起話來，先不論真假，都有一種似是而非的感覺。
哪怕正經如華層雲，也是一樣的。
穆長鴻又多問了一個問題：“你們打算讓我在凌絕宮待多久？”
“最多兩年。”華層雲信誓旦旦的比了兩根手指，狀似無意又似強調道：“兩年後就是昌和二十七年。”
他補道：“主要還是要看令兄想讓小世子在凌絕宮多久。”
“等見到我大哥，問清楚之後，我可以留下，但絕對是我自己想要留下。”穆長鴻看著華層雲的目光變戾，加重語氣道：“這期間，若是你們敢對成王府不利，若是我父王因為我出了任何事，你們休想善了！”
“小世子儘管安心，成王那邊自有令兄。我們若是想對成王府如何，宮主大人第一個不答應。”
夕陽西斜，兩人回到凌絕宮，華層雲將穆長鴻送回院子，屋頂上楊昏曉踹了一腳睡著了何入歸，飛身落在兩人不遠處，接過華層雲手裡提的兩個小食盒。
何入歸在睡夢中無端被踹了一腳，本來滿臉抱怨，但見華層雲回來了，他從屋頂上來到院子，伸了一個懶腰，出其不意的從楊昏曉手中搶過一個小食盒，一看裡面是糕點，隨手拿起一塊兒放進嘴裡，過去將胳膊搭在華層雲肩上，邊嚼邊打哈欠，聲音含糊，語速比平時還快：
“交給你了，我要回去睡覺了，困死了，根本睡不夠。”
“謝謝你的糕點。”他舉著手中的小食盒在華層雲眼前晃了晃，不到眨眼的功夫，一道看不清的殘影就這樣消失在夕陽殘照的院子裡。
剩下楊昏曉剛嚥下嘴裡的糕點，正準備說話，就被華層雲無情搶先問道：“小魚丸怎麼樣了？”
楊昏曉看了一眼一旁的穆長鴻，搖搖頭，倒沒有太多廢話道：“還沒醒，藥喂不進去，我只能給他含了一顆藥丸，今日毒發了五次……我還是留下跟你一起在這兒守著吧，剛才小魚丸毒發，我一個人差點兒壓制不住，幸虧何入歸幫了我一把，他自己傷勢未愈強行動用內力，剛吐了兩口血。”
“那江欲晚……”穆長鴻不知怎麼問出口，會不會死的話著實不吉利。話在嘴裡糾結了兩圈，他乾脆換了一個問題道：“他喝的那些藥都是什麼藥？”
“就是一些比較名貴的補藥，調養身體的。還有一些退燒……嗯，降熱的，一般沒什麼用，只要他體內的毒壓住了，熱就退了。”楊昏曉一開口，話就擋不住，什麼都說了：
“小魚丸體內的毒主要還是要靠我們的內力壓制。而且啊，這個毒每個月的月初、月中、月末都會發作。真不是我們不想給解藥，我們也為了解藥的事操碎了心，什麼辦法都想過了，連小神醫都束手無策，硬是研究了五年，都沒有找出解毒的辦法。”
楊昏曉說的唉聲嘆氣。
穆長鴻問：“發作一次多久能好？”
“少則一兩天，多則四五六天。”華層雲回。
穆長鴻聞言，什麼都沒再說，就往屋裡走去，華層雲一把拉住他，把手裡剩餘的兩個小食盒遞過去一個道：“給小魚丸的。”
穆長鴻猶豫了一下，伸手接過，華層雲仍不打算放手，他看著穆長鴻認真的問了一個不知所謂的問題道：“小世子相信命定的結局嗎？”
穆長鴻疑惑，想了想，回答道：“未知去路，何言結果。”
華層雲鬆手，微微頷首，什麼也未說。
穆長鴻踏進房內合上門，就問外面楊昏曉有意壓低聲音問了一句：“你問這個做什麼？我們對主角的結局無能為力……你是知道的……”
楊昏曉的聲音越來越小，穆長鴻聽不懂楊昏曉的話是什麼意思，便也沒有在意，他去屏風後面看了一眼昏迷的江欲晚，明明只是大半日未見，他卻覺得江欲晚的臉色比早上還要差。
他伸手探了一下江欲晚的額頭，不出意料的很燙。
穆長鴻在床邊坐下，聽著外面楊昏曉跟華層雲嘰裡咕嚕的說話聲，說了什麼，一句也聽不清。
穆長鴻靜下來，腦子就浮現出夢裡坐在亭子煮酒的白衣江欲晚，那張臉太清晰了，哪怕只是匆匆一眼，在那場漫長的夢裡，他在短暫的有生之年一直都記得那一眼所見，白衣如雪，青絲長髮，眸靜無波，以及一張滿是病弱蒼白的面孔。
然後，他就在將軍府看到一場大雪。
他第一次看到闕陽的滿天飛雪那麼美。
江欲晚就像那場雪，但不能用美來形容江欲晚，他整個人都很靜，靜的與周遭的景融為一體，像一幅很美的畫。
夢裡知道江欲晚死得時候，他很難過，他覺得這樣一個人不該落得一個被賜死的結局，即便外界傳他心狠手辣，行事歹毒，他卻從未覺得他所見的江欲晚是那種人。
穆長鴻又開始想，他出生起就在穹州一雁城，父王一病不起的前幾年，每年臘月還能趕去闕陽同明景帝一起過年，那時候穆長鴻還小，尚且不記事，他大哥也還小。
一個孩子，帶著一個比自己還小的孩子在偌大的府中過年。
穆長鴻記事起，父王本就不好的身體忽然一落千丈，當時父王在闕陽，明景帝便留父王在皇宮住下，在整個太醫院的嘔心瀝血下，父王的身子終於在三年後有了細微的起色，第四年年初，明景帝親自帶著幾名御醫隨行，將父王安然送回一雁城。
那三年多，記事的穆長鴻身邊就只有少年老成的大哥，過年時大哥再忙，都會安心的陪他過完正月十五才開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