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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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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小爺囂張什麼!囂張什麼.....”柴榮的每一句叫囂,非但未能讓元寶收手,反而激起他更強烈的怒意。每一聲“囂張什麼”,便伴隨著一腳重重踩下,痛得柴榮淒厲哀嚎。在場眾人瞠目結舌,這般對待,即便是教訓一條狂吠不止的惡犬,恐怕也不至於如此不留情面。先前還趾高氣昂的柴榮,此刻卻被這個名叫元寶的青年徹底壓制,眾人目睹此景,心中暗喜,巴不得他多吃點苦頭。

“這……不會出什麼事吧?”沈夢瑤雖厭惡柴榮,但是顧慮此處乃柳家之地,一旦事態失控,恐難以收拾。她望著元寶出手之狠,心中不免擔憂。

柳塵泫洞察力敏銳,淡然回應:“這位元寶兄行事是有分寸的,看似出手狠辣,實則力道控制得恰到好處,料想最終只會給柴榮留下些皮肉之痛。”想起林中一役見識過的柳塵泫之身手,沈夢瑤深知其判斷之準,與葉白比肩,既然如此評價元寶,定是有其道理。於是,她懸著的心漸漸放下。

思緒漸轉,沈夢瑤心中升起一絲困惑:照理說,身為豫章府炙手可熱的公子哥,能壓他一頭的,頂多是知府之子。然而,柴榮對元寶顯然毫無認知,其身份似乎並不符合常理。那麼,這位神秘的元寶究竟是何方神聖?沈夢瑤正陷入對元寶身份的深深困惑,一股凌厲的質問聲驟然打斷了她的沉思:“此處何人膽敢施暴?”一隊身披巡檢司官服之人整齊劃一地湧入,領頭者雙眸雖小如豆,卻精光四溢,透出一股攝人的威嚴。這巡檢司乃城內治安巡邏之責,其正使王朝東今日午間淺酌半斤佳釀,原打算午後回署安眠,卻突聞外甥在外受欺。念及自身職位乃姐弟之情所賜,甥兒有難,舅父焉能袖手旁觀?藉著酒意,他立即調兵遣將,火速趕至現場。

果不其然,甫一踏入庭院,便見外甥被他人踩踏於地,王朝東勃然大怒:“小畜生,大膽,膽敢對本官外甥動手!給我拿下!”話語未落,已命手下迅速拘捕行兇之人。巡檢司眾人心中素來橫行霸道,此刻更是毫不客氣,徑直推開礙路的管事,行動起來。

正當他們欲動手之際,院門外再度傳來動靜,與之前隊伍的匆忙湧入截然不同,這次來者步伐齊整,兩列全副武裝計程車兵魚貫而入,迅速在院中列陣。緊接著,一名氣質威嚴、身著軍官服飾之人穩步步入,場面陡然變得肅穆有序。

巡檢司眾人聞聲止步,紛紛轉身望向新來之人。王朝東醉意未消,面泛紅潮,呼氣間酒氣瀰漫,綠豆般的雙目掃過那位軍官,口齒含糊地質問道:“爾等隸屬何人麾下?此城內巡防事務,唯我巡檢司負責,他人不得插手。”

“奉命維序。”軍官言簡意賅,字字擲地有聲,說完便挺立原地,目光堅定向前。巡檢司眾人面面相覷,面對兩股勢力,一時猶豫是否應繼續遵從王朝東之命。

“還愣著做什麼?把這小兔崽子給我拿下!”王朝東怒吼一聲,一腳踹向身旁最近的巡檢司人員。無奈之下,巡檢司眾人只能硬著頭皮向元寶逼近,而元寶腳下仍牢牢踩著柴榮,面對眾人圍攻,他冷笑以對,全無懼色。

此時,軍官果斷拔刀,刀身寒光閃爍,殺氣騰騰。跟隨他而來的軍士亦迅疾抽出佩刀,擋在巡檢司人員面前。軍官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誰敢妄動,即刻繳械!”

“好大的膽子,你究竟是何人?所屬何部?今日之事,我必讓你付出代價!”王朝東酒意上湧,腳步踉蹌地朝軍官走去,言語間滿是威脅。

“住手!”一聲威嚴的斷喝,如同晴空霹靂,打斷了場中的混亂。豫章府判官柴風大步流星而來,他頭戴黑紗幞頭,身披緋紅官袍,腰束金玉帶,腳踏烏皮靴,走路時步伐穩健,沿途的軍士及巡檢司人員紛紛自覺讓路。

柴風目光凌厲地掃過醉態畢露的王朝東,令其瞬間清醒,不敢妄動。隨後,他的視線落在了被元寶踩在腳下的兒子柴榮身上。走到元寶跟前,柴風拱手行禮,語氣溫和而堅定:“敢問小友能否高抬貴手,若犬子有何不當之處,老夫在此先行賠罪。”說罷,他竟真的深深一揖,態度誠懇。

元寶也不刁難,鬆開了踩著柴榮的腳。柴榮慌忙爬到父親身旁,剛欲開口,卻被父親毫不留情地賞了一記耳光。厲聲道:“逆子,成日只知惹是生非!”。柴風令柴榮如實交代事件經過,若有半句虛言,絕不輕饒。

柴榮不得不坦白了一切,但只道自已意在維護律法,言語間滿是對自已的委屈申訴,卻對先前的囂張跋扈避而不談。元寶聽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說道:“如此說來,倒是我們錯怪了柴大少爺?”

周圍的管事們也個個義憤填膺,對柴榮的為人,柴風心裡自然清楚,他一個凌厲的眼神,便讓柴榮噤聲不敢再狡辯。這時,柳塵泫不急不緩地站了出來,條理清晰地敘述了整個事件的經過。

柴風作為豫章府的判官,頭腦敏銳,迅速捕捉到了事情的關鍵,隨即向眾人宣佈:“既然這其中存在誤會,必有人在背後操縱是非,我作為豫章府的判官,定會在三日內查清事實,給大家一個交代。至於小兒之事,好在沒有釀成大禍,我定帶府上好好管教。”隨即還讓柴榮現在就給眾人道歉,柴榮雖然百般不願意,但是礙於柴風威壓,只能照做。

沈夢瑤暗自感嘆,柴風確實手腕高明,這番說辭既維護了顏面,又巧妙地將責任攬了過去。一旦他們再糾纏,倒顯得不大度了。

元寶瞥了柳塵泫一眼,見他微微點頭,便拍了拍手,輕鬆道:“既然柴大人親自介入調查,那我們就靜候佳音了。”

柴風見狀,隨即話鋒一轉,對元寶說道,語氣中充滿了客氣與感激:“看小友談吐不凡,又幫我管教了這不成器的兒子,不知道小友家父是哪位,府上在何處?事成之後,我定要親自上門道謝。”

元寶何等聰明,自然聽得出柴風言下之意,他微笑回應:“區區小事,不足掛齒。想必柴大人日理萬機,不宜在此久留,我們幾個朋友也有事要私下聊聊,就不多留大人了。”言辭間,已隱隱有了送客之意。

柴風聞言,眼神中閃過一絲精光,他目光掃過沈夢瑤三人,最終點頭同意:“那我就不打擾了,三日內必有結果,期間若需要諸位協助,還望多多配合。”

沈夢瑤等人自然點頭答應,一場風波暫時得以平息。

隨著最後一絲雜亂的腳步聲消失在門外,庭院恢復了寧靜,只留下沈夢瑤三人。沈夢瑤與柳塵泫正欲再次表達謝意,元寶卻擺了擺手,一副灑脫不羈的模樣:“區區小事,何足掛齒,若再道謝,怕是要誤了晚宴。”他此行本是應好友宋知秋之邀,解決柳塵泫面臨的難題,如今事了,自然要偕同柳塵泫前往醉香樓共享宴席。

元寶與宋知秋皆是性情中人,彼此間雖互不服輸,但對宋知秋讚譽有加的柳塵泫,初見之下便覺得他溫文爾雅,確如宋知秋所言,文武雙全,這等人才,自然是要結識一番。而沈夢瑤,如仙子般超凡脫俗,初時因場面紛亂未曾注意,此刻細看之下,竟覺得她面容似曾相識,卻一時想不起在何處見過。

微風拂過,輕輕撩動沈夢瑤的裙襬,腰間繫著的紅繩也帶動了那塊金鑲玉的玉佩翻轉過來,其上鐫刻著一個“瑤”字,精緻異常,卻在邊緣缺了一小角,顯得略有瑕疵。這玉佩自沈夢瑤出生起便伴隨她,是祖父特意定製,對她而言意義非凡,儘管價值非凡,但因那缺失的一角,一般人並不會過分留意。

元寶的目光無意間捕捉到了這塊玉佩,剎那間,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那是一個燈火輝煌的夜晚,京城裡宰相府舉辦慶典,特地邀請了遠道而來的戲法師獻藝。在尚未搭建成的舞臺旁,三個孩子無憂無慮地玩耍,兩個男孩和一個女孩,兩個男孩中,年紀稍大些的男孩約莫七歲,小的那個約莫五歲。一名忙碌的僕人未注意到他們的存在,不慎讓一根未固定的木棍掉落。兩個男孩玩得正歡,渾然不覺危險來臨,倒是女孩眼尖,瞬間推開了小一些的男孩,自已卻因此跌倒,隨身攜帶的玉佩也在這一瞬磕掉了小小一角。

感受到元寶那不同尋常的注視,沈夢瑤順著他的目光低首,目光落在自已腰間那從小佩戴至今的玉佩上,心中疑惑這缺角玉佩如何引得元寶側目。

元寶似乎意識到自已的失態,迅速調整狀態,語氣中帶著幾分感慨:“離京之後,我本迷茫於何去何從,卻偶遇天師府出遊的小天師,討得一卦,卦象言此行將遇故人,大吉。我原以為這故人指的是知秋那傢伙,卻不料,竟是應在了此時。”此刻的元寶,褪去了先前的玩世不恭,眼神中滿是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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