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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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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值春日熙暖,行宮裡的景緻妝點得剛好,靈沼波暖,露花斜影。

身著羅衫的女侍引著謝欽進了庭院,這個時候,院子裡已經坐了不少人,有些謝欽識得,算是如他一般不世出的學者,有些面孔有些陌生,應當是新上任的官員。

這是彥王組織的知春宴,表面上是為了文人騷客準備的“文酒會”,不過此時正值多事之秋,難免沒有點拉幫結派的意思。

本來這樣的宴席謝欽是不愛來的,不過恩師早年間窮困潦倒的時候欠了彥王些人情,不得不推了謝欽來應這人情世故。

彥王來得倒是早,在眾人之間推杯換盞好一副左右逢源的模樣,他這是見到謝欽,端了美酒過來,二人好一頓寒暄,“謝先生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謝欽行了禮,冷淡地笑了笑,做足了表面功夫,“久仰殿下大名。”

彥王等了等,沒等來剩下的話,但他長袖善舞慣了,見不得場面冷下來,“本王的侄子倒是自小就十分仰慕謝先生,一會他到了,還希望謝先生可以賞個面子,彈首曲子。”

彥王的侄子,不就是當朝太子麼。謝欽從來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格,彈首曲子罷了,他點點頭應了下來。彥王還想說些什麼,卻被一旁的人拉了過去。

總算是走了,謝欽鬆了一口氣,只覺得周圍的空氣都鬆快了不少。

沒過多久,到了開席的時候,眾人被引到前廳。總歸是王室的宴請,這規格很是不一般。侍女從側門羅貫而入。先是上了定勝茶食,接著才上了些正兒八經的,黃燜魚翅、櫻桃肉、清燉肥鵝、燒鹿筋……林林總總,俱是珍品。

聽說彥王特地請了宮裡的御廚,謝欽慣是縱著自已口腹之慾的,這等口福可不好等。他舀了口魚翅,湯頭杏黃透亮,翅肉軟爛、味道醇香。還沒等他回過味來,席間突然沸騰起來,太子來了,謝欽有些不捨地看了一眼豐盛的餐食。

太子來得有些風塵僕僕,想來是皇帝體弱,宮中事務愈發地忙亂起來。眾人皆停筷,繞出桌子,向太子行了禮。

太子擺擺手免了禮,看見謝欽的一瞬,眼睛一亮,嘴角上揚,“謝先生果真來了,本宮聽聞謝先生一曲動京州,今日一見,頓時覺得投緣得緊。”

彥王很有眼色地招來小廝,搬上一架七絃琴,揚聲道,“既然如此,那不妨就請謝先生來上一曲,自當成全這難得的緣分。”

謝欽見太子眼中的欣賞之情不似作偽,低聲嘆道,“人間難得一知音。”

他挽起衣襬,自琴前跪坐,在琴絃上輕撫兩下,琴聲錚鳴,他的嘴角挑起一個微不可察的笑容,輕聲說,“好琴。”

指尖起落間,琴音流淌,與他平和方正的性子不同,曲風高揚,猶見倒懸的滾滾江水洶湧而來,喧譁而下,氣勢磅礴。

屋外的暴雨驟然落下,飄風急雨,像決堤的天河傾瀉而下,掩住了這暮色中錚然的殺機。

賓客頓時混亂起來,有人驚聲尖叫,“刺客。”

“來人啊,救命啊。”刀劍在黑暗中擊出刺耳的聲響,震天的雜音混雜哭喊嚎叫。

琴音急驟,十面埋伏,如貼地的馬蹄疾奏,揚起滾滾塵土,節奏鏗鏘,似敲在心上的擂鼓。

謝欽閉了閉眼,自知已經被捲入了這殺局,混亂中,刀光一閃,冰冷的利刃從他胸口貫穿,琴絃驟然崩斷,眼前一片血色暈過,鮮血如注。

恍惚間,他聽見血肉粘稠的水聲,世間萬物一瞬間都化為虛影,他躺在冰冷的地上,感受到熱氣從胸口慢慢蒸騰而出,他拼盡全力想說點什麼,最終變成一聲長長的嘆息。

他好像在黑暗裡昏睡了許久,時間從指尖飛快流逝,但這一切又如霧裡看花一般不真切,所以也沒覺得有多難熬。等再睜開眼,便出現在一間陌生的屋子裡,面前是個摔倒在地上委屈巴巴的小糰子。

謝欽怔在原地,彷彿是被餘數這驚天動地的一跪嚇住了,他默然半晌,突然悶笑一聲,“你不是看不見我嗎?”

餘數見這春風化雨般的一笑,得了一點顏色便要開染坊,頓時蹬鼻子上臉,“你一定是什麼電視裡的世外高人吧。”

他急急繞著謝欽看了一圈,想伸出手來碰上一碰衣角,卻沒想直接穿了過去,他眼睛一下瞪大了。

謝欽以為這小孩兒要被嚇哭了,餘數卻結結巴巴地感嘆,“哇哇,你……你好厲害,這一定是什麼了不起的法術吧。叫什麼靈魂出竅對不對!”

謝欽失笑,半蹲下來和小孩兒平視,儘量用一種平淡溫柔的聲音說,“我大抵不是什麼靈魂出竅,”他猶疑了一下,不確定地推測道,“我應該只是飄落在人間的一縷鬼魂。”

餘數搖了搖頭,他興奮地嚷嚷,“沒關係,你不必說,我懂的,我都懂!”

謝欽啞然,正要解釋。門外的鑰匙轉動,打斷了這一人一鬼的交流,餘數趕忙看向自已的電子手錶,是老媽回來了。

他焦急地在原地打轉,對謝欽揮揮手,用氣聲快速地說,“你快藏起來,還不能讓我媽發現你。”

謝欽不知道場面怎麼變得這樣混亂的,他在房間裡毫無目的地飄來飄去,最後被餘數塞進了他的衣櫃裡,櫃門一合上,許女士推門進來,她攏了攏手裡的雨傘,身上還是溼了一大半,她嘴裡抱怨了兩句,“這雨真是說來就來,這個月都買了第三把傘了。”

餘數乖覺地接過許女士手裡的傘,這安靜的可愛模樣讓許女士不由得心生驚懼,她三下五除二換了鞋,還沒來得及去換掉身上溼掉的衣服,便挨著一間屋一間屋的檢查起來。餘數討好地端了熱水候在一旁,許女士看他一眼,他就擠出一個笑,極力表現自已真誠卑微的態度。

隨著吱呀一聲,書房門還是被開啟了,達摩克利斯之劍懸了懸,還是落了下來。許女士暴躁的怒音自幽冥地獄傳來,“餘數!你沒事翻你爺爺的東西幹什麼!”

她從電視櫃後面摸出兵不血刃的武器,逮住餘數屁股一頓胖揍,“我跟你說了多少次,就是不改。”許女士落下飽含怨氣的一擊,“我看你是癩蛤蟆逛夜店,一天比一天能蹦躂。”

餘數的屁股在常年的摧殘下都快生了繭,以至於他可以在許女士盛怒的情況下還能問上一句,“老媽,夜店是什麼地方?”

許女士少有地被噎住了,手上一個沒把住,屁股跑了。慌亂之下,餘數下意識地就跑到自已的神之故鄉——衣櫃,當他把衣櫃開啟,白色的影子已經把櫃子塞得滿滿的,看樣子也放不下他這個高達一米二的高挑的男孩,他只好砰的一下把櫃子又關上了。

可是追逐的屠夫卻不放過他,許女士的聲音從幽幽地從他的背後響起來,“藏什麼呢?”

餘數把櫃門壓在身後,慌張得搖了搖頭,彼時的餘數演技還比較生疏,臉上的心虛和焦急沒來得及隱藏,被為母則剛的許女士輕而易舉地提溜到了一旁。

謝欽透著衣櫃的窄縫看到那個可怕的女人的身影一步步的逼近,他雖然早就不需要呼吸,但是還是刻意的捂住了自已的口鼻,眼睜睜地看著櫃門被開啟,緊張地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放。

等過後的幾年他想起來的時候,才發覺大可以直接穿牆離開,而當時的自已用一個時髦的現代詞彙來形容,大概就是傻逼吧。

許女士的手穿過謝欽的虛影,在衣櫃裡翻了翻,沒翻出什麼奇怪的東西來,她帶著懷疑的目光上下掃了一下餘數。

餘數發現許女士根本看不到謝欽,心裡長舒了一口氣,他眼睛裡帶著一絲純粹的愚蠢,攤開了手,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看吧,我說什麼都沒有吧。”

許女士踹了餘數一個跟斗,“去給我把書房收拾了。”末了,還加了句不疼不癢的威脅,“不然明天不給你做飯。”

餘數心裡巴不得許女士不做飯,這樣他才有理由去龔老頭那裡蹭點好吃的,但是他也沒那麼沒有眼力勁兒,乖乖地去廁所拿了洗了帕子,先把書房打亂的東西收了起來,他撿起掉在地上的舊書,隨手翻了翻。

嗯,是他看不懂的鬼畫符。

謝傾神出鬼沒地出現在他的身後,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這是減字譜。”

餘數又被他嚇得原地蹦了一下,他定了定神,沒有對自已的單向師父吐出什麼大不敬的話,隨口問,“減字譜是什麼?”

“古琴譜式的一種。”

餘數的眼睛亮了一下,拍了拍書上的灰塵,這大概就是龔老頭說的琴譜了,他找了個塑膠袋把書裝起來,又藏到自已的房間裡,打算下次偷偷帶過去。

他自覺任務完成得非常圓滿,眼睛彎得眯了縫,嘴角蕩起了酒窩,看起來十分可愛討喜。

謝欽見小朋友的心情不錯,趁熱打鐵,他指了指書房裡蓋著布的物件,“我能不能看看那個東西是什麼?”

餘數順著他的手看過去,撓了撓頭,有些為難,“那可是我爺爺的寶貝,從來不讓我碰的,要是碰壞了,少不得一頓毒打。”

謝欽心中暗歎一聲,拿出十二分的耐心,柔聲哄道,“我就看看,輕輕掀開,碰不壞的,何況你不好奇麼,這麼寶貝的東西。”他頭一低,看不清臉上的神情,半真半假道,“我感覺和這物件有些淵源,或許看了能解開一些疑惑。”

餘數聽謝傾說話文鄒鄒的,又聽見淵源兩個字,就覺得這定然牽連了些武俠世界的秘密,很快便把那點不值一提地原則拋之腦後,不過好在他還有點對待寶貝的細膩心思,還是先跑到廁所搓了搓手,又在身上的棉質短褲上蹭幹了,才小心地掀開了那塊紅布。

連餘數這個沒什麼見識的人都認得,這是一架古琴,即使是作為一個木頭來看,這木頭也是一個修長溫潤,造型很是雅緻的木頭。

謝欽慢慢的跪坐下來,他沉靜的目光一寸寸看過去,他可能在黑暗中已經睡了百年,但那些撫琴的日子卻彷彿還在昨天。他的手指虛虛的按在琴絃上,眸光一頓,有一根琴絃斷了,看斷面應該還很新,他帶著疑惑的眼神看向餘數。

餘數一看見這斷絃,腦子裡的弦也“嘎嘣“一下斷了,約莫是自已闖的大禍,他趕緊欲蓋彌彰地把紅布掀過來蓋上,朝著謝欽虛弱的笑笑。

謝欽的手撫上琴絃,眼神空茫地看向黑暗伸出,口中不自覺地喃喃,“斷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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