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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子布的居所位於距學校約三公里的一處老舊社群中。
他熟練地將腳踏車擠進樓道,鎖緊,隨後三步並作兩步,大步流星躍上三層樓梯,以近乎魔術師般的速度掏出鑰匙開門,那一剎那,門鎖的解鎖聲彷彿與他的心跳共鳴。
“太好了,爸爸還沒回來...\"
踏入房間,書包被他隨意拋向床鋪,他走向書架,手指輕輕掠過新近添置、尚未全部作品,他的指尖在《活著》上稍作停留,那是他最近完成閱讀卻評價為缺乏現實溫度、難以共鳴的作品。他小心翼翼地抽出這本書,裡面藏著李子豪贈予的iPhone 6。
儘管這種藏匿方式比不上在厚重的《新華字典》中挖空的隱秘,但《新華字典》對他而言是知識的寶庫,他不忍心破壞它。
夜幕降臨,皎潔的月光在雲層的縫隙間穿梭起舞。
完成了數學習題後,他打了個哈欠,從書架上取下未讀完的《白鹿原》,然而剛翻開幾頁,一股來自身體深處的微妙悸動打斷了他的閱讀。細察之下,原來是飢餓在作祟。
他將書暫時收進書包,計劃明日繼續,隨即起身在廚房裡一番探索,心中滿是期待與不安,最終覓得一包紅豔豔的泡麵!
他用微微顫抖的手指刺破緊緻的塑膠包裝,拆開封口,那一刻,呂子布不禁感嘆這份簡單的快樂。滾燙的水傾注入碗,乾癟的麵餅迅速復甦。他耐心等待了三分鐘,最終被那繚繞的香氣深深吸引,迫不及待地品嚐,金黃色的麵條飽滿而誘人。
吸入一口,復又一口。
那麵條,緊緻而富彈性,熱氣蒸騰間,溫潤了他的唇齒與臉頰。咽喉輕輕一動,一股熾熱的快感如電流般竄至指尖,令他全身酥麻,幾近迷醉。
此刻,連腹中的世界也似乎感到了這份緊張,肌肉悄然緊繃,彷彿在默默致謝。
見機不可失,他一閃身,遁入洗手間。“嗬!
許久之後,呂子布面色蒼白地步出衛生間,口中低咒:
“哎,這麵條竟已逾期...”
憶往昔,那段拼搏歲月裡,數月的泡麵為伴,無叉、無料包、乃至無麵餅的境遇皆曾經歷,卻未曾想,首次敗在了過期食品之下。
那無德老頭,兜售穿比基尼的盜版黑魔導師少女卡片尚可容忍,竟還對我的健康打起了算盤!
待有時,定要讓你知曉厲害!
......
晨曦微露,呂子布業已整裝出門,車轍碾過落葉、井蓋與斑駁的斑馬線。
校園口,那位繫著碎花圍裙的和藹胖阿姨處,他購得一份物美價廉的雞蛋灌餅,雙蛋加腸,僅需三元,這段從校門至教室的路程,恰恰夠他細細品味。
“小布,我的灌餅呢?
書包剛一入桌,李子豪便旋身輕拍其桌,笑問。
當李子豪的身高猛增時,他仍堅持走讀,儘管父母因繁忙的工作時常出差,家中常常只剩下他與年長兩歲的姐姐李嬋。李嬋扮演起了監督者的角色,兩人間的關係異常親密。
然而,隨著藝術生李嬋考入雲城的V戲劇學院,她無法再直接監管弟弟。李子豪自信滿滿地向父母承諾,他會自我管理,全心投入學業。
結果,一個月後的一次考試成績,促使父母決定讓他住校,加入了一個八人間的宿舍。校規嚴格限制住宿生離校,而李子豪對食堂偶爾為幸運兒準備的“驚喜”選單並不感冒,這使得他經常求助於呂子布幫忙帶飯。
呂子布剛剛經歷了一場生活重啟,心思並未在此,因此完全忘記了這事。回溯往昔,他其實挺樂意為李子豪效勞,因為作為回報,假期時李子豪會慷慨解囊,邀請他共進美食,甚至一同前往黑網咖享受遊戲時光。
那麼,現在是否要繼續扮演這個“供養者”的角色呢?答案是肯定的。呂子布深思熟慮過,為了在徹底顛覆李子豪珍視的一切之前,維持表面的友好關係是必要的策略。
“哎呀,我今早走得匆忙,給忘了!”呂子布尷尬地撓了撓頭,隨即承諾道,“下次我給你帶雙份!
“你昨天不是早早離開的嗎?我還打算讓你幫我把手機帶回去充電呢,結果一眨眼你就不見了……”
李子豪手上有兩部iPhone 6,第一部在打籃球時不慎跌落摔裂。出於自尊,他不願意使用這部破損的手機,便借給了呂子布,自已則向家裡申請購買了新機。
呂子布心知肚明,所謂的“借用”,在李子豪那裡幾乎等同於贈予,就像之前遺留在他家的PS3、遊戲機和一堆遊戲光碟,歸還似乎成了遙遠的奢望。
清澈如泉的聲音將他從沉思中喚醒,無需轉身,那熟悉嗓音的主人已瞭然於心。
秋蘭之香悄然襲來,令他不由自主地欲起身,心中暗自懊惱自已的過分緊張,口中只能勉強擠出:“呃,有什麼事嗎?”
黎夢夢,手捧一沓試卷,溫柔中帶著點點責備,但在呂子布耳中,這絲毫不顯得嚴厲。作為班長及數學課代表的她,若非數學滿分,老師甚至會懷疑是答案出了差錯。
面對這份“遺漏”的作業,呂子布搜腸刮肚也找不到合理的解釋,只好坦白遺忘,隨即匆忙從書包中抽出試卷遞上。
與化學課代表那催魂般的提交方式——試卷狠拍桌面,伴隨怨懟的一瞥——截然不同,黎夢夢只是報以淺笑,輕輕點頭,展現出她的寬容與聰慧,一如他記憶中的溫婉。
“還有其他事嗎?”呂子布留意到輕微的書寫聲,黎夢夢竟未離去,一手持卷,另一手執筆,正忙碌著什麼。
“你又忘記寫名字了。”黎夢夢輕笑,將試卷翻轉,雖有責備,更多的是包容與習慣性的幫助。
“抱歉,我馬上補……”話未畢,黎夢夢已先言:“我已經代勞了。”
筆尖懸停,呂子布憶起黎夢夢多次為他補上姓名的場景,彼時他還暗暗讚歎她那秀麗的筆跡,心想若有她書法之半功,語文成績定能更上一層樓。
僅僅替疏忽大意的同學補上姓名,她彷彿對每個人皆如此行事。她竟擁有教師般的洞察力,僅憑筆跡就能辨認每份試卷的主人。
“真的太感謝了!”呂子布由衷地表達感激。
黎夢夢輕輕一笑,指尖輕掠過額頭的髮絲,抱著試卷,略顯踟躕,彷彿在主動探尋交談的話題:“你忘記名字的頻率,在班級裡可是首屈一指呢。”
論外貌,他其實並不遜色,只是在2024年的審美眼光下,相較於那些流行的小鮮肉,他的面容顯得更為堅毅。
那些與他相過親的女孩評價他時會說,“看上去就是個踏實可靠的人”。
至於財富,他並非賺得不多,只是真正用於自已身上的,不過寥寥百分之一。
父親、親戚、所謂的朋友們、合作的夥伴,以及那些所謂的女友...
他一度自疑,是否自已天生帶有迎合他人的性格傾向。
但如今,他不斷在內心告誡自已:
活得自在些吧,我的生活不需要那麼多觀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