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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遠橋只是默默聽著。
他不吭聲,不代表他真的是個傻子。
之所以拖到現在還沒成親,他這個好媽功不可沒。
很多時候連他都在想,他是張改芬親生的嗎?如果是,為什麼一家人都要這樣對自己?
之前張改芬的確有裝模作樣地找媒人給他說過兩次親,可都是些歪瓜裂棗,他一個沒看上。
如今張改芬還要再給他說親,他竟然一點期盼也沒有了。
甚至在心裡慢慢滋生了一個不該有的念頭。
很快,他又強迫自己把這個不該有的念頭趕出去,可越是這樣,他就越是煩亂。
就連換掉身上的髒衣服時,都帶著一股子躁動。
到最後,身上的衣服也脫了,直接光著膀子去後院沖洗。
張改芬見著李遠橋像是瘋了似的往後院走,忙吩咐大兒媳婦:“你快去給燒些熱水。”
說完,又衝著李遠橋道:“遠橋,現在天冷了,可不能再洗冷水。”
可李遠橋早就舀了一瓢井水潑在身上了。
張改芬見此情形,張了張嘴沒再說什麼,卻在心裡琢磨,這真真是個憨貨。
李長海把一切都看在眼裡了,敲了敲手裡的菸袋。
小兒子這段時間以來的變化,他不是沒看見,隨後看了一眼張改芬,然後站起來往睡房走,意思是讓她跟上來。
張改芬意識到這一點,立馬跟著進去了,才進屋子,李長海就讓張改芬把門關上。
等屋子裡絕對安全,李長海才放低了聲音問:“他知道了?”
張改芬當然懂李長海這是什麼意思,立馬搖頭:“他不知道,知道還了得。要是知道,怕是這個家都留不住了。”
李長海點點頭,繼續吧嗒吧嗒了兩口煙。
小兒子力氣大能幹,又是光棍一個,平時給口吃的就吃,不給也就那樣,比養條狗還省心。
這麼好的勞動力,當然還得留在身邊。
尤其是現在不掙工分,不吃大鍋飯了,家家戶戶自己奔,其實按照原本他的意思,小兒子再這麼賣力幹兩年,他們存的錢都夠修房子了。
到時候把房子修一修,剩下的錢他們兩老養老,這輩子也能衣食無憂。
可現在,情況有變。
他想了好一會,才又道:“這事絕對不能讓他知道了。既然他要說媳婦,就給他好好挑個,那小子不笨,只是性子悶,可不能再糊弄了,要不然……”
張改芬也知道,要是再不給他娶房媳婦,怕是真要翻天。
倘若能娶上媳婦,他們的日子就還有希望迴歸正軌。
因此趕緊道:“曉得了,我都提前去看過了,媒婆給說還不錯,性格好,好生養,模樣也不差。”
其實張改芬還是希望李遠橋能找個像沈念一那樣的,可現在的李念一……跟黃汝生鬧離婚,算了,或許就是被逼的,兔子被逼急了還會咬人呢。
沈念一跟幾個孩子洗完腳,出門倒洗腳水的時候,開門就看到了張改芬,她一盆洗腳水差點潑人身上。
張改芬也被嚇了一跳,連連躲開,瞧見她滿臉堆笑:“還沒睡呢?”
沈念一知道,這是李遠橋他媽。
三角眼簸箕嘴,一臉的尖酸刻薄相,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人。
因此她也沒好語氣,只是冷冰冰道:“正要睡呢。”
說著,把一大盆洗腳水嘩啦一聲潑在了她身邊。
張改芬被嚇了一跳,濺了一身泥水,心裡不痛快,可明面上又不好發作,只能道:“這樣啊,我來就是問句話,想知道你孃家有沒有姐妹,沒結婚的。”
“沒有,有個妹子早就嫁人了。”
這麼一想,她倒是記得,孃家的確有個妹妹,只不過嫁人同樣嫁得早。
張改芬聞言,有些失落:“這樣啊,那沒事了,沒事了。”
“嗯。”
沈念一應聲,然後直接把門關上。
張改芬站在門口,還是有些覺得可惜。
這麼老實巴交的媳婦,家裡怎麼不多生養一兩個?
等等,眼下這沈念一不正離了婚了?要是她願意,跟李遠橋湊上一對,夫妻兩個人怕是八竿子都打不著的。
再說了,沈念一還帶著兩個女兒,要是真的嫁到他們家,她先對她好,等到時候拿捏了她兩個女兒,哪怕她是會咬人的兔子,還不是一樣乖乖聽話。
再說了,這沈念一雖說離了婚,可相貌也不差。
她得趕緊回去跟她家老頭子商量這事。
沈念一關了門,還是覺得張改芬神神道道的,但並沒有把這事放在心裡。
兩個小丫頭得知她明天早上要去菜市場口賣煎餅果子,一個個嚷嚷著都要跟著去。
沈小梅極其認真地看著她道:“媽,我不小了,你明兒個帶我去,我還能給你幫忙呢。”
“媽,我也能,我也給你幫忙。”
沈小梅七歲多,年紀雖然小,可人懂事,家裡不少事她都能幹了,明天她第一天出攤,要是有她搭把手也是好事。
可是小嫻還是太小了,才五歲多,但如果帶著沈小梅把她留在家裡,她不放心。
於是道:“那行,明兒我就把你們倆一起帶著,你們倆給我幫忙,至於到時候幫什麼,等我安排。”
“好咧!”
“太好啦!”
兩個小丫頭聽她這麼說,全都高興地不得了。
因為要早起,她便早早趕兩個小丫頭上床了,而她卻因為明天第一次在這個時代開攤有些緊張。
包子一毛錢一個,煎餅果子她只能賣兩毛,要是加個雞蛋就賣兩毛五,也不知道明天到底怎麼樣。
想到最後也想不出來太多的,乾脆強迫自己睡覺。
家裡沒有鬧鐘,沈念一醒來也只能靠外面的雞叫。
等她聽到雞叫的時候,天已經麻麻亮了。
叫了兩個小丫頭起床,沈念一就趕緊去調麵糊糊,等兩個小丫頭穿戴整齊後,推了車趕緊出發。
哪知道來到菜市場口的時候,卻發現已經有不少菜農挑著擔子擺上了。
沈念一也能理解,起早了才能占上好攤位,起晚了沒好地方說不定一天都賣不完菜。
她的推車不大,上面架著蜂窩煤爐子,旁邊兩個桶,一個水桶裡放了洗乾淨的白菜葉子,另一個桶裡放著昨晚上熬好的醬汁以及切好的蔥花、生菜,還有一個竹子編的洗乾淨了的筐子,筐子裡面放著餜箅兒。
等收拾整齊東西,就開始站在攤位上準備賣煎餅。
出門的時候天才麻麻亮,到了菜市場口也還沒完全亮,可等著的功夫,天也亮的快起來。
只是來來往往的人,沒有一個來買煎餅果子的。
沈念一琢磨著,難不成是她招牌寫的字不夠大?
直到最後,她才反應過來,不是招牌寫的不夠大,而是這年頭識字的沒幾個。
隨即清了清嗓子吆喝起來:“煎餅果子,賣煎餅果子咯!好吃煎餅果子兩毛錢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