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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婦人聽了喬霜的話，臉上都露出意外又不相信的表情。
餘氏頭一個不相信，一雙精明的眼睛在喬霜臉上掃來掃去，噗呲一聲笑出來。
“做吃食買賣？你這是早上還沒睡醒吧，盡做夢吶~”
她指指蹲在牆根下收拾野菜和雜菌的大丫二丫，努努嘴。
“去年收成不好，交了秋稅，我家七八畝地都沒什麼餘糧，日子過得緊巴巴的。你們一家子除了借住的這個破屋，連塊下等田都沒有。自己都吃不上正經的飯菜，上哪變出糧食來做什麼買賣？”
“哎呦，我說喬霜妹子吶~”她搖搖頭，滿臉好笑地撣撣衣袖上的碎樹葉，“你還不上債就說還不上，可別拿我當三歲小孩哄。在我面前畫塊餅，再大它也到不了嘴裡啊~要我說吶，還不如帶我們上山認認草藥什麼的，那才是實打實能賣錢的東西。”
她笑了幾聲，給楊嬸使了個眼色。
楊嬸會意，接過話頭，看了喬霜一眼，還沒說話先嘆了一口氣。
“妮子，你餘嫂子話糙理不糙，你說要收那些東西，咱們肯定是樂意的。關鍵你這就一張嘴叭叭一說，八字還沒一撇呢。嬸子是實在人，沒影的事不貪，你就跟我說說那草藥的事就行。“
喬霜面帶笑容耐心地聽完，又轉頭去瞧方秀娥和鍾迎春，“你們怎麼說？”
方秀娥和喬二姑差不多年紀，太爺爺攢下了一些田產，幾代單傳，到了她這一輩，她最小，上有還有四個姐姐。
沒有兒子的方家是村裡的外姓，想過繼個孩子都找不到有血緣關係的，老兩口怕斷了香火，無顏面對九泉之下的祖宗。
方秀娥留在家裡招贅，家裡大事小事都是她做主。
去年冬天，她的父母也沒逃過那場來勢洶洶的瘟症，錢花了不少，人沒留住。
她那男人看家裡光景不如往年，提出讓兒子改他的姓，甚至還想當家作主。
方秀娥從小就潑辣，這能答應？
她男人的脾氣見長，甚至還染上了賭。
也就兩個月不到的時間，家裡的田地都快輸完了，要不是賭坊的人上門，她還被矇在鼓裡。
那男人早就跑了，現在方秀娥手上只剩兩畝下等田，一畝多坡地，還有那座被搜刮乾淨的祖宅。
要不是還有這些不動產，她現在比喬霜好不到哪裡去，全靠變賣家裡的東西維持生活。
她和餘氏關係算不上好，因為餘氏因為這些事曾在背後笑話過她。
喬霜提出來的意向，她倒不像餘氏和楊嬸那樣全盤否決，也沒有多牴觸。
她不著急表態，伸手推了推旁邊的鐘迎春，“你覺得呢？”
鍾迎春在四個人裡就是個湊數的，家裡也不是她在當家，只不過因為喬家欠著她家三百多文錢，大夥又起鬨，她就跟著一起來了。
有好處的事，能蹭就蹭，反正有別人牽頭。
“我也不知道。”鍾迎春糾結地抓抓臉，“我就是來聽聽，回去好跟我公婆說。”
喬霜聽完笑笑沒說話，坐正了身子，手指交疊放在膝蓋上，神色淡定。
等她們交頭接耳說了好一會話，才出聲打斷。
“草藥的事，你們就別費心思了，我家現在指著這個餬口。鎮上的藥鋪就那麼兩三家，人家上頭又有批發藥材的商賈供應，普通的散貨真收不了多少。稀奇的又沒那麼好找，採收也有時節之分。有的採回來，還得懂藥性，適當簡單炮製一下。這裡頭的學問大了去，你們覺得，我可能手把手教你們麼？”
喬霜不想花心思敷衍她們，索性開啟天窗說亮話。
“你們先別管我有沒有本錢做買賣，我既然說了，就準備做。我只是把這些跟你們提一嘴，沒讓你們出錢出物，答不答應隨你們。想著我家欠著你們的債，也欠著人情，優先考慮你們的意向。不願意也沒事，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只要肯出錢，多得是人願意賣給我。”
她拍拍膝蓋，站起身來，“好了，事就是這麼個事。至於欠你們的那些錢，等我攢夠了，會連本帶利還你們，不會抵賴。家裡還有不少活要做，我得去忙了，你們要是得閒，在這再坐一會兒跟我二姑聊聊天。”
要說交情，她一個來到這裡還不到一個月的人，跟她們還真沒什麼交情。
債是跑不掉的，該還就得還。
幾人興沖沖地來，得到了一個畫得很大的餅，心裡說不失望是不可能的。
心心念唸的草藥，人家捂得緊，沒轍啊....
餘氏耷拉著眉眼，率先站起來，話也不說死。
“哎呀，我家小子的鞋還沒做完，先回去了啊。喬妹子，你說的那些，我覺得挺好的，改天要是買賣做起來了，我家的菜都賣給你噢！”
心裡看不起歸看不起，嘴上可得悠著點。
保不齊人家走狗屎運呢？
現在口頭答應下來，也給自己留條路。
正如人家說的，反正又不用她掏什麼出去，應了就是。
幾人聽她這麼一說，立刻附和，甭管有沒有影的事，先佔著名頭再說。
大家說了幾句場面話，領上外頭玩的孩子，不是很滿意地走了。
鬧哄哄的喬家隨著一眾老小離開，安靜了不少。
喬霜這才有空收拾外面的椴木。
沒過多久，方秀娥去而復返，走到喬霜旁邊，抿了抿嘴，有些不知道怎麼開口。
喬霜正在拆木筏，疑惑地抬起頭來望過去。
方秀娥生得高挑，五官大氣，或許是近來休息得不好，眼下明顯有一片青黑，眸色不怎麼亮堂。
她穿著藍底白花的薄夾襖，站在那有些躊躇，幾次想張嘴說些什麼，又憋了回去。
喬霜拍怕手上的泥汙，直起身來，“方姐姐，有話直說。”
方秀娥來回無意識地搓手，有些難為情地看著喬霜，“那個....喬妹子，我家的事，你們也是知道一些的，最近實在是有些揭不開鍋。大人苦點倒不算什麼，就是孩子著實可憐。”
喬霜點點頭，“想讓我們還錢是吧？可以的，不過我現在手頭上真沒有，還得等些時候。實在不行，我家換了一些米回來，勻你一些，你看這樣行嗎？”
方秀娥沒有參與哄搶財物，喬霜對她的印象還不錯。
欠債還錢，還不上錢，拿東西抵債，這事本來就無可厚非。
相比起餘氏那種沒個好臉色追著她罵的，喬霜自認為做不到一點個人情緒也沒有。
方秀娥既然開口了，她可以想辦法先還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