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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塵埃落定,承仙山的藏書閣遭遇再一次的滅頂之災後,終於又恢復了。
承仙山也再次恢復平靜。
張清明於一個清晨出發,隻身一人,提了一籃子的香燭火。到墓地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時分了,他跪坐在墳前,周圍寂靜無聲。
此處是梅家的祖墳地,往後看,葬的都是梅家的祖祖輩輩。
他眼神複雜地看著他祖母與父親的墓碑,久久地嘆了口氣。
不發一語,待天色漸漸暗下來,他才收拾好籃子,朝著他們深深地鞠了一躬後,轉身進入黑夜裡。
段三千與元滿則是從承仙山出發,慢悠悠地往提燈樓回去,途經各地,後面馬車又多了一輛,是裝她隨手買的東西的。
他們不著急回去,像出來遊玩的旅人,元滿挺開心的,這才是他認識的樓主嘛。
這日他們落腳一處名為天明城的地方,據傳此處日出非常好看,猶如聖光落世一般。聽他們吹噓的過分,段三千這行人又是好奇心旺盛的,不能一觀,怕是也不願回去。
其實是天明城有座山,叫幽陽山,高而不險,如果站在山頂上往下看,在日出時分,太陽便像從天明城出升一樣,一點一點照亮整個城池。
天明城便會像沐浴在聖光裡一般,這才有了以上的傳聞。
元滿興致滿滿地去安排,準備明日大開眼界一番。
誰料第二日竟然是個雨天。
他趴在桌子上無精打采地看著稀里嘩啦下個不停的雨簾,感嘆自已這要命的運氣。
“行了,大不了咱們多留幾日嘛!反正又不著急回去,哦樓主?”玲瓏給他打了一碗粥放過去,略微地安慰他一番,轉頭又問段三千的意思。
“待著唄,太陽還能死絕了?”
然後他們歷經了五日的雨天兩天的陰天。
元滿哭唧唧,委屈巴巴地趴在視窗。
玲瓏已經找不到詞安慰他了,他們運氣確實不咋地,連客棧的老闆都感嘆。
“三位客官真是不湊巧啊!”每日裡挺多人來他們天明城看日出的,就沒見過運氣這麼衰的。
“樓主,你要不發發神力吧!讓明日是個晴天吧!”
段三千無動於衷,“要不你發發神經吧,少在那鬼哭狼嚎。”
藉著雨天無聊,元滿湊上去八卦。
“樓主啊!無心道長回去了就沒給你捎個信啊?”
段三千從不知道哪裡淘來的古籍裡抬頭,“你想說什麼?”
元滿摸摸鼻子,“那什麼,我不是好奇嘛!為什麼無心道長和梅忘憂當初沒有在一起啊?”
玲瓏默默給了他一個讚許的眼神,問得好!
段三千無聊地再次低頭,“我怎麼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她有時會覺得這兩人的相處模式挺奇怪,看似是無心離他不得,梅忘憂整日跟在她身後收拾爛攤子。實際是梅忘憂離不得無心,像執念一般。
又無關情愛。
梅忘憂此人,段三千至今都未能看明白,他仁愛世人,又以無心為上。
兩個想聽點八卦的人和鬼失望地對視一眼,元滿不知是真的無聊,還是不畏生死。
“那樓主,你有沒有過心上人啊?”
玲瓏再次對他表示讚許,並對他抱以同情心,。
段三千幽幽地抬頭,“很閒?”
元滿脖子一縮,所以是有還是沒有?
————
入夜,此時的雨已經變成淅淅瀝瀝的綿綿雨,正好安眠。
段三千負手穿過已經結穗的稻田,有風吹過,撲面而來的清香。看來今年會是個豐收年,她這麼想著。
腳步不快,慢悠悠地便到了村口,抬頭一看,正是“忘憂村”幾個大字。
段三千勾唇,果然前進不久,便被熟悉的一群小孩圍住。
“姐姐!有沒有帶糖啊!”
“姐姐!我不想吃糖了,我想吃糕點!”
“你們好貪心啊!沒禮貌!”
段三千習以為常地擱下一袋子糖,挨個摸過頭就往村裡去。
村裡不大富裕,但街道走著走著便覺得有些熟悉。
好似有些像烏水巷。她這麼想著,拐過街口,迎面便看到一塊牌匾,刻著“諸葛”二字。
段三千心情頗好地踏步走進去,院子裡的桂花樹下,放著兩張躺椅,其中一張椅子上此刻正躺著一位女子,臉上蓋著一本話本子。
“好眠啊!”段三千伸手揭開書本。
書下的那張臉被突如其來的光照的皺在一處,難看得很。
“段三千!你討厭死了!”
無心抬手擋在眼睛上,睡眼朦朧地看她,不滿得很,擾人清夢。
段三千才不管她的不滿,坐到另一張躺椅上,低頭看著手裡的話本子。
“純情書生俏娘子?”看名字就知道很不正經,段三千無語地把書扔回原處。
無心笑嘻嘻地接住,“做什麼!這是最新的話本子,可有趣了!”
她逗完了段三千,兩人便舒適地躺著,有風過,樹葉便沙沙作響。
“最近挺好?”無心懶洋洋地問。
段三千有氣無力地點頭,“還成吧,就是元滿有些鬱悶,一直在等日出。”
“日出?”
“有座城,據說日出挺好看,但自從我們到了之後,便一直在下雨。”
無心頓時幸災樂禍地笑開了,敷衍地對元滿表達了安慰之情。
“歸雲可好?”
段三千沉默,當日她從幻境中再次醒過來時,歸雲彷彿早就知道了一般,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不捨
然而這是無心自已的選擇,她因為梅忘憂的死,已經撐著自已活了太久了。
“樓主!無心道長呢!怎麼沒有醒?”元滿問得小心翼翼,畢竟在他的認知裡,還沒有什麼事情是他們樓主辦不到的。
段三千伸手,擦了擦無心額頭上的血跡,但血已經幹了,並不好擦。
眾人看她的表情便猜到了,但還是難以置信。
“怎麼可能!”張清明第一個不相信。
“這是她自已的選擇,這次的幻境中,面對的不再是自已的心魔,是心願啊!”
心魔會破,美夢如何捨得。
閻王谷的人,果然有些本事。
張清明啞然,看著雙眼禁閉的無心,“那,她的心願是…”
段三千接過玲瓏遞過來的手帕,終於把無心臉上的血跡擦乾淨。
“梅忘憂啊!”有何奇怪。
藏書閣一時間寂靜無比,不知是該傷心還是替無心開心。
“歸雲,你盯著。”
歸雲點點頭,氣勢頓時不一樣了。
只見段三千的手在無心的臉上輕輕地劃過,靈力從手心裡流竄。
無心的神情從安詳變得痛苦,時間持續了半炷香,接著便看到段三千的手往旁邊一揚,眾人看過去,只見空蕩的地方多了一個著黑袍的男子。
正是羅君山。
羅君山在被拉出來的那一刻有些慌張,“段三千!你這個時候把我拉出來!不怕無心從此醒不過來嗎?”
他說得張牙舞爪,其實就是心虛,他本來就是想讓無心困在幻境裡。
羅君山之前的幻境一直都是隻能探查人心底的恐懼與心魔,這又有什麼意思呢?
人的慾望,往往要比恐懼還要讓人可怕。
恐懼使人逃離,美夢的話,還會有人捨得醒過來嗎?
他測試過太多看看例子,沒有人能拒絕自已美夢成真,無心當然也要不例外。
只是,羅君山看著隨時準備動手的歸雲,和麵色淡淡的段三千,有些瑟縮。
彷彿回到了段三千大殺四方的時候。
只見段三千幽幽地站起來,不見外地拿下羅君山的袍子帽子。
“嗯…實話實說,羅君衣雖然壞還噁心,倒是長得比你好看啊!”
不出意外地,羅君山臉色一沉。
真容易被激怒。
“段樓主,要殺要剮隨你,請不要多說廢話!”
段三千笑笑,“怎麼,同你大師兄不合啊?那咱們是朋友才對啊!怎麼能與我作對呢?”
羅君山像是被侮辱到,“誰跟你做朋友!”
她也不想同他吵,指了指躺著的無心,“你這次也算做了好事吧,可以允許你自已選擇怎麼死。”
羅君山被氣死了,什麼叫做好事?他做什麼好事了?
“段三千!不要欺人太甚!”
段三千收起了笑容,“歸雲,弄他。”
歸雲得了令,三五下就把羅君山扣住,承仙山師兄弟倆從未見過師父這麼兇殘的一面,而羅君山被揍得不成樣子。
等一切歸於平靜,眾人便撤出了多災多難的藏書閣。
至於張清明好奇他外祖父的一切,會有他師父同他講的,屆時會原原本本地把真相告知他。
“段樓主?你來了?”梅忘憂的聲音打斷她的回憶。
只見他手裡端著一個小托盤,上面裝著一杯果茶,和一碟子不知道是什麼的糕點。
哼!段三千偏過頭去不看,就算這次他們再秀,她也穩坐不動。
只是看著這人已經開始動手餵了,而躺著的那位也心安理得的張口接過。
“喂!你們不要太過分啊!以前怎麼不這樣?”段三千終於還是覺得瞎眼。
“哎呀!這同以前能一樣嗎?哥哥!別理她!她就是嫉妒!”
梅忘憂不好意思地低頭笑,耳朵輪廓都是紅的。
段三千想起初遇那會兒,就是抓那隻招搖撞騙的狐狸那會兒,那個尺度就很合適啊!
第一次讓那狐狸逃了以後,無心那個氣啊!既覺得那隻狐狸可惡,又覺得方才那個冷漠無情的女人可氣!
明明是我們先接的委託!
氣罷也無奈,只好從長計議。
無心還是鬼點多,她發現這狐狸要找的人多是好色之徒,便循著狐狸的氣味找過去,為了萬無一失,便叫梅忘憂改裝成好色浪蕩的公子哥。
然而梅忘憂從小的教育便是知禮,哪裡會這個。
巧合的是,三人又在同一家客棧相遇了,段三千也無意知道了無心的計劃,無語之中又帶了些幸災樂禍。
無心就忙了,她一邊要探查狐狸的蹤跡,還要提防段三千的偷襲,更要花時間鍛鍊梅忘憂的花花公子形象,可謂是生活多姿多彩。
段三千都替她覺得忙。
後來嘛!梅公子的花花公子自然不成功,耍起來像被調戲的小娘子,看著也有趣的很。
當然了,身兼數職的無心肯定是抓不住那狡猾的狐狸的,還好有她!
“哈!你這人,本事不錯啊!”無心總算正眼瞧人了。
段三千淡淡地撇過去,“過獎,比你好一點點而已,至少她今天逃不掉。”
無心腦子裡那根線“嘣”得斷了,本來被搶了風頭就很不爽,沒想到搶風頭的人更讓人不爽。
“段三千是吧!決鬥吧!”
段三千再次淡淡地打量她片刻,最後得出結論,“省省心吧,打不過我的!”
“你說啥!你說啥!誰打不過你!來啊!”
段三千無意同她糾纏,奈何這個人實在是太難纏了,她好像就逮著她嚷嚷。
很煩人,很聒噪。有點有趣,再看看。
這是段三千第二次見無心的心理活動,而老好人梅忘憂只得在中間做和事佬。
“無心!不吵了吵了!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好呀好呀!”火氣能瞬間消散,神奇至極。
他好像有套專門對付無心的辦法,耐心,又寵溺。
說實話,段三千有些羨慕,因為從未有人這麼對她這麼做過。
哎!便宜這個聒噪的人!
“哎想什麼呢!笑成這樣!”無心無語地拿著糕點看過來。
段三千回過神,同他們講了,眾人哈哈大笑起來。
“那會哥哥要笑死我了,他紅著臉問人家,你賣多少啊!”
“噗”段三千也想起那個場景,兩人對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梅忘憂無奈地看著這兩人,這事都講過無數遍了,這有什麼好笑的!
“哈!不過好在我化妝不錯!那隻狐狸沒認出來就算了,還沒啥見識地看呆了!沒出息啊沒出息!還是隻狐狸呢!”
這是說的狐狸原本要以美貌吊人,誰料想被美貌吊了,也算她輸得不冤吧!
梅忘憂無奈地抬手附在無心的頭頂,揉了兩把再放開。
他們在院子裡像往常一樣談著過去有趣的事情,彷彿沒什麼不同。
雨聲大了,段三千睡前忘記關窗,半夜被雨吵醒,看著陌生的床頂,她慢慢回過神來。
做夢了啊!
她懶懶地爬起來關窗,看來明日又是雨天,元滿又該鬱悶了。
往來得願者,最是無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