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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我花開後百花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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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張家婢女去取證據的功夫,眾人落座,宋貴妃向秦語霜詢問了事情的經過。

但張卿曦自是不會那般容易便認下了,急忙辯道:“她說謊,她定然是將我們支開後,意欲向表兄求愛。被拒後惱羞成怒,便下藥毀他清譽。”

“張娘子,現在是你們在毀我清譽!”秦語霜跪在地上,一字一頓道。

宋貴妃看二人各執一詞,扭過頭向身側淑嬪問道,“妹妹,你怎麼看?”

淑嬪賠笑道,“這是姐姐家事,妹妹就不便參與了。”

“妹妹說的這是什麼話。都是皇家人,這周家又與妹妹有表親,如何就不便參與了?”

宋貴妃說這話時似漫不經心,正拿著茶杯蓋子,來回颳著茶水上的浮沫,看不清情緒更是連眼睛都沒抬一下。

正在淑嬪糾結該如何回答才能將自己摘個乾淨的時候,瞧見那張家婢女回來了,忙似看見救星一般道,“真相如何也不是我們在這兒猜測的,還是先看看證據吧。”

張卿曦手捧著幾封書信還有玉環,言之鑿鑿,“娘娘您看。”

秦語霜從她指縫裡看見了那塊玉環。

那是個極普通的玉環,但看樣式應該是她的。

那不過就是她父親在她及笈之日敷衍她的壽禮,玉體渾濁不堪,唯一特別的便是上面雕刻了一個秦字。原本是很好偽造的,但是她可以確定,那就是她的。因為半年前,她不小心失手打碎,原本就想著放在盒子裡落灰,但芸秋不忍送去修理,至今還未想起來去拿。

那斷口處的鏤空金飾,正是當時店家承諾的樣式。

張卿曦一張一張讀著上面的內容。

在她們口中,秦語霜應是在幾個月前的燈會上,遇見了同去燈會的周野。

漫天煙花下,酒肆燈架前,二人共扯了同一道燈謎。

她深陷謎題,卻被他輕易解出,自此少女情根深種。

但周野知其身份後,便婉言拒絕。是她契而不捨,固執糾纏,更是讓自家侍女傳書,以貼身玉環相贈。

什麼書信,什麼情詩,就連那玉石店的修補文書都一併奉上。

如此,證據確鑿。

聽著四周議論紛紛的聲音,秦語霜突然有種懶得辯解的感覺。

其實這件事真真假假,她們也並不關心。她們這群人在乎的無非就是能不能落實她的罪名,然後自家女娘能不能趁機嫁入皇家罷了。

入夜的春風還是很涼,順著窗縫吹入,燈光搖曳,影影綽綽。

她像個局外人一般,一直跪在原地。

沒有動,也沒有出聲,就彷彿她不存在一般。

良久,等張卿曦慷慨陳詞,說完所有詞後,她才抬頭,迎上來宋貴妃的目光。

她竟然從宋貴妃眼中看見了痛惜的神色。

她突然有些不忍心,低聲問道,“娘娘,可願信我?”

宋貴妃那原本因失望而暗淡的眸子突然亮了亮,微微點了點頭。

一股暖流湧入心間,其實即便所有人都拋棄了你,也總有那麼一兩個,堅持掛念你,心痛你,相信你。

她站起身來,在嘈雜的議論聲中朗聲道,“張娘子說的好沒道理。我為何要放著人中龍鳳,俊朗非凡的瓊王殿下不要,偏偏去屈從你那獐頭鼠目,籍籍無名的表兄?”

這句話說完,在場一片寂靜。

是啊,為什麼呢?

方才混亂之中,大家雖然未曾看清楚周野的樣貌,但就算是那匆匆一瞥也能看出,無論樣貌,氣度,學識,身份地位,那周野與瓊王都是雲泥之別。

除外是她腦子壞掉了,而且壞的很徹底。要不斷然是不會棄瓊王而選周野的。

似乎是思考了許久,張卿曦才再次出聲,“我表兄也是有很多優點的。”

“比如呢?”

“比如。”張卿曦在那兒比如了很久,也沒比如出個所以然,忙改口道,“也許是秦娘子就是有與眾不同的喜好呢?這黑紙白字的證據難道還不能說明嗎?”

“是嗎?與眾不同的喜好?那我這喜好可未免太過於與眾不同了。聽聞周家公子年前因交不上嫖資,被萬花樓上門要賬。留的還是個假地址。可見黑紙白字也說明不了什麼。”

在場一片噓聲。

這男子狎妓本也不是什麼可恥的事,畢竟世家公子也都有這種愛好。但這交不起錢,還報假地址的行為,未免有失體面。

這明顯就是想不認帳啊!

“你,你怎麼會知道?”

秦語霜淡淡一笑,“這是什麼很難知道的事嗎?”心裡卻暗道,那還不是因為萬花樓是自家產業。

雖然所說一切,都有很多不合理性。但張卿曦卻還是不甘心,花費那麼多心思和精力佈下的局就此失敗,固執喊道,“那又如何?”說罷還指著秦語霜脫下抱在懷裡的外氅道,“你這外氅哪裡來的?”

“撿來的!”

“呵。誰信啊!你鴻雁傳書是事實,贈貼身玉環也是事實。如今又堂而皇之披著外男的衣服,又能是什麼檢點的人?也不知是不是就是家教如此,滿腦的男盜女娼。”

宋貴妃一聽這話,眉頭一蹙,手中茶盞重重往桌上一擱,“張大人家倒是好家教,竟教的家中女娘這般凌厲。”

周氏忙道,“小女也是心急,說話失了準頭。還請娘娘見諒。”

若是她們認下這“凌厲”二字,以後只怕也很難找個好人家。

正說這,從院外跑來一個報事的侍婢,恭恭敬敬快步入內跪下道,“娘娘,院外有位鐵律司大人,說外氅是他的。”

“傳。”

片刻,便有一人緩步入內,面帶銀色面具,身穿鐵律司特製的黑色錦衣,內嵌銀線,在燭光下熠熠生輝。

那人跪倒叩拜,“臣,鐵律司雨部校尉,叩見娘娘。”

面具磕地,發出錚錚金屬聲音,那舉手投足間的威嚴氣勢,瞬間壓住了四周竊竊私語的聲音。

秦語霜偷眼打量,心生疑竇,來人不是褚凌。

“起來回話吧。今日你當值?”

“是,臣今日負責巡查張府。偶見這位娘子在院中閒逛,衣衫單薄,想著春夜猶寒便將外氅掛到樹上。”

“你倒是好心,怎就偏偏對她憐香惜玉!”張卿曦道。

“臣知這位娘子方才御前獻藝,陛下和娘娘自是不忍她如此。微臣不過解主子之憂罷了。”

“她沒見過你?”宋貴妃問道。

“臣在暗處,自是不曾。”

“你說不曾就不曾嗎?誰知道你們是不是早便勾結到了一起!”張卿曦卻還是想將秦語霜的浪蕩形象扣實,堅持道。

周氏原本想在她開口前,便攔住她說話,但奈何熱血上湧的張卿曦說話太快,還未等出手便已然說了出去。

那校尉一聽,冷哼了一聲,“鐵律司直屬御前,只有代號。除了陛下和我們掌司大人,就算是共事同僚也從未見過彼此的本來面目,更何況是小小女娘。張娘子這番話,可是在懷疑鐵律司的忠誠?”

“那!”張卿曦還想說什麼,這次周氏早有準備,一把拉住。

要知道惹了鐵律司可不是什麼小事,保管將你祖墳裡都埋了些什麼都刨個乾淨。

“其實這件事很好辨明的。”許久未曾說話的秦語霜突然開口了。“只要比對一下字跡就好了。若是連那信都不是我所寫,那這一切便自然都是謊言了。”

張家母女心裡一陣冷笑。她們原本還擔心此事鐵律司牽扯進來有諸多風險,沒曾想這秦娘子自己送人頭上來給她們敲。她們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收集到好多秦語霜的字跡,又花了重金請人模仿得分毫不差。

而她卻想憑此破局?真是不自量力。

宋貴妃伸手招呼她近前,道:“她們有心要害你,又豈會沒有準備?你可有把握?”

秦語霜點頭,朗聲道,“我都無需請人去查那玉環真假。只需讓我寫幾個字,真真假假便立見分曉了。”

說罷便走向角落裡的書案,左手研墨,右手揮筆寫下幾個字。

“聽聞鐵律司大人都是鑑別高手,那便勞煩大人幫我看上一看。”

那校尉接過,又拿來桌上信件低頭仔細檢視。

張卿曦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若是一樣怎麼辦?那便就是你,沒錯了!”

宋貴妃上身前傾,急切道,“怎麼樣?”

那校尉沒一會便抬頭道,“回娘娘的話,其實沒什麼比對的必要。”

張卿曦笑得更燦爛了,她甚至都快看見自己身披嫁衣嫁給瓊王的模樣。

就聽他繼續道,“因為根本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什麼!怎麼可能!”張卿曦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秦語霜暗自冷笑,她們以為拿到的是自己的字。但要知道她常年不在家,家中並無她的字跡,有的都是佯裝成她的芸秋的字。

張卿曦想去搶那兩張紙,卻被杏枝搶了個先,遞給了宋貴妃。

就見上面寫著七個大字。

我花開後百花殺。

七個大字雖然筆跡纖細,卻凌厲果決。特別是最後一個殺字,那一撇一捺間似藏著劍鋒,欲將人殺之而後快。

而之前侍女遞來的所謂證據的信件上,字跡分明要清秀許多,是女娘們寫的那種簪花小楷,規矩且柔美。

兩者風格可謂是天差地別,確實沒什麼對比的必要。

這句詩原本是形容菊花開在諸花凋零之時,如今此情此景,寫在這種情形下,倒也貼題,更是多了些微妙。

宋貴妃將兩張紙砸到張家母女面前,冷哼道,“今日真是讓本宮開了眼,果然不虛此行啊。這張周兩家的家教真是好,兒郎肆意妄為,女娘又謊話連篇。待本宮回去定要將這場奇遇分享給陛下,讓陛下也漲漲見識。”

嚇得眾人忙跪下,全場寂靜。

“此事定要讓陛下派人查個明白。來人,擺架回宮。”隨即招呼秦語霜道,“來,好孩子,跟本宮一起走吧。”

“是。”秦語霜路過張家母女身側時,冷聲道,“勞煩夫人將我家侍婢送回。”又用只有她們三個才能聽見的聲音,小聲道,“一頂小轎好生抬回去,要不我不保證你們會在自己床上看見什麼。”

“你,你個小蹄子!”,張卿曦氣得就要衝過來打秦語霜。

秦語霜忙假作害怕閃身躲到貴妃身後。

宋貴妃回頭,怒道:“快將這丟人現眼的抬去前院給吏部尚書瞧瞧,當著本宮的面就敢行兇!抬走抬走!”

又是一陣騷亂,幾個嬤嬤上前拉拉扯扯將張家母女拉走。

但大家不知道的是,那張卿曦突然發瘋的原因不僅僅是秦語霜的那句威脅,更是因為她在靠近時就用了她原本準備好的藥粉,讓本就怒不可遏又羞愧憤怒的情緒直接控制不住,爆發了出來。

這藥粉原本是打算給那周家公子用上,想讓他在貴人前失了體面的。而現在卻也沒浪費,用在了他表妹身上。

出了院門,瞧見那位鐵律司校尉拜別貴妃,秦語霜忙上前將外氅送還。

“有勞大人了。”

就見面具下,那人的眼光閃了閃,點頭接過便轉身消失在夜色裡。

宋貴妃親自將秦語霜帶出張宅。

臨上轎還拉著她的手不停地安撫道,“好孩子,這次可真把本宮嚇壞了 ,本宮知道他們是想害你吧。這次幸運躲過,但是下次就不一定了。本宮這就回宮為你請旨還你公道,你且安心備嫁,莫再摻合進這種事中。”

“娘娘。”她有些不懂,貴妃為何與她說得這般明白。

“唉,本宮知道你受了委屈。快走吧,回家去壓壓驚。幸好,你沒事。”

眼見貴妃的軟轎消失在視線裡,秦語霜也在付叔的攙扶下,低身上了馬車。

月明星稀,原本停滿馬車的門口漸漸冷清。看著秦家的馬車消失在街衢盡頭,張家某個房簷上才有人起身,披好外氅。

他幾個起縱便向遠處一個瞭望樓跑去。

之前接到任務時,他就沒想明白掌司大人為何會給他派這麼一個任務。不過就是後宅幾個女娘爭風吃醋的爛事,竟還值得他放下追蹤那幾個潛入張宅的人。

不過那小女娘倒也有趣,那個殺字透著煞氣,連他看了都覺得脊背發涼。

瞭望樓頂,他們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掌司使大人正坐在房簷上,望著天邊的明月發呆。

聽著身後傳來的微微瓦片震動的聲音,年輕的掌司大人回頭看清來人,便繼續盯著月亮。

“你回來了。事情辦妥了?”

“是,秦家娘子已經回去了。”

“那就好。”

校尉有些猶豫,但停了片刻還是說出來口,“大人,其實我應該去追那幾個人去的。秦家娘子壓根就不需要我幫忙。”

他有些沮喪。

“哦?怎麼說?”年輕的掌司大人終於將目光從月亮上移了下來。

“她只是寫了句詩,證明了那些什麼私通的信件根本不是她的手筆。”

褚凌輕笑,“竟然這樣簡單。”

他怎麼沒想到呢。想起之前自己叮囑了各種情況,倒是自己想多了。

“信呢?”

“娘娘派人帶回宮了。不過大人,按理說她們應該是有所準備的啊。總不至於布這麼大個局,還沒有偷對人吧。我們不是還抓了那修首飾的工匠,竟都沒用上。大人,您說她怎麼做到的。難道真的可以寫出兩種不同的風格?”

褚凌淡淡一笑,沒有接這句話,自顧自問道,“瓊王出城了?”

“是,出城了。兄弟們說剛走不久。”

“那個人找到了嗎?”

“木狼說找到了。”

“好,明日我親自去。沒什麼事你去回宮覆命吧。”

他剛打算走,又被褚凌叫住。

背上一涼,外氅又被這位掌司大人一把扯去。

“大人,這是我的。”

他被褚凌一記眼刀嚇得止住了話頭,想起之前不久,大人也是這般將外氅扯下,癟了癟嘴,無奈離開。

就聽順著風聲傳來褚凌的聲音。

“去打條子申請,就說丟了。”

微微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我來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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