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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無疾動作微頓，有些無奈道：“棄美人，放開。”
李長棄無動於衷。
風無疾本想拂開他的手，沒想到自已剛有了動作，李長棄就緊緊抱住了她，還在她頸間蹭了蹭。
“嘶，你這是做什麼…”
“別走。”他頭埋在她脖頸間，突然悶聲說道。
“什麼？”李長棄的聲音低不可聞，風無疾沒聽清。
“別趕我走，”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我沒有去處了。”
“我想，和你在一起。一直，一直。”
月影遍地，梨樹婆娑。外面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看來他剛剛關窗是個明智的選擇。
屋內寂靜無聲，燭火朦朧昏暗的燈光照映在二人的臉上。
“可是，我不久後就要被他們發現了。我想救你。”這句話說得沒頭沒尾。
但她聽見他聲音帶著不易察覺地顫抖，此刻窩在風無疾懷中的，像是個卸下所有防備的小貓。
她餘光瞥到他印著黑色暗紋的衣裳。
嗯，還是隻黑色狸貓。
風無疾心裡腹誹著。隨後她又低聲嘆氣起來，沒再選擇掙脫，而是將手輕輕搭在他的頭頂上，似是安撫。
“你說我身份詭謎，你又何嘗不是？”她低聲笑道，“棄美人，你的身份啊，絕對不會那麼簡單。”
他們兩個，皆有些身不由已的理由。不過是都藏著自已的往事，不願讓對方知曉罷了。
搖曳的燭火將他們的影子打在牆上，夾雜著細碎的雨聲，顯得格外淒涼。
……
側房。少年將朱窗開啟一條縫隙，霏霏雨線忽大忽小，帶著股潮溼的氣息，順著那條縫隙爭先恐後地鑽進屋內。
百里嬰淡淡地抬起眼，看向窗外低空飛行的白鴿。
幸好雨勢還不大，信鴿順勢落停在窗沿上。
百里嬰看了看四周，將信鴿抓了進來，摘下信鴿腿上的紙條。紙條已經被雨水打溼，但尚可看清字跡。
他掃了一眼信紙上的內容，眼下閃過一絲凝重，旋即坐到桌旁抬筆寫了些什麼。
雨下有些大了，不適合放信鴿，看來只能等雨停了。百里嬰心中這般想著，緩緩坐回到床上。
……
鈞州下了一夜的雨，到了晨間還淅淅瀝瀝的滴著。
李長棄緩緩睜開眼，眼底還帶著幾分迷離。他只覺得頭有些昏沉沉地，昨晚的記憶還停留在自已喝了一杯茶上。
對，茶。
李長棄皺了皺眉。昨晚飲完茶後，之後的事他就全不記得了。
他緩了緩，再次睜眼時，黑眸已恢復清明。
但下一刻，李長棄就察覺到了周圍的一絲不對勁。
他眼底浮現一絲警惕，目光輕轉，下意識觀察著周圍的一切：紅紗帷帳、身上搭著的白色被褥。
從哪一點來看，都不是自已的屋子。但這份陌生中卻又透著幾分熟悉。
清風夾雜著細碎的雨滴，順著沒關好的視窗吹入。
寒氣襲來，漸漸包裹住李長棄。似乎將他這個人也一併冰封了。
李長棄腦中突然閃過一個不好的預感。他呼吸一滯，渾身僵硬，一動也不敢動，腦中一片空白。
這不是他的床，更不是他的房間——而自已現在躺著的，是風無疾的床。
自已昨晚上做了些什麼？為什麼會從風無疾床上起來？？
李長棄坐起身來，黑眸微動，餘光瞥到窗子，想著能不能趁無人翻窗而出。
“棄美人，你醒了沒有，”一道慵懶的女聲從門口傳來。
李長棄神情瞬間緊繃，目光投向來人。
風無疾手上握著兩個果子，停在他身前，見他面色不太好，便調侃道：“怎麼？還沒醒酒？”
“…醒了，”他聲音沙啞的回道。
“醒了就好，來，吃個枇杷，”風無疾扔給他個果子，笑道：“你這一覺睡的可是久，這會都午時了。”
她坐到他旁邊，咬了口果子：“百里名耳已經去租馬車了，一會兒你吃了飯咱們就走。”
李長棄張了張嘴：“我…”他想問，自已為什麼會在她的床上。
“想問自已為什麼在這兒啊？”風無疾看他這欲言又止的樣子，便明白了。
“我是真沒想到，我們如此厲害的棄美人是個一杯倒？”她毫不客氣地嘲笑他道：“昨天你喝了一杯酒，然後就醉了，再然後……”
她看著李長棄的面色越來越不好，故意拉長音調。
李長棄心裡一緊，也顧不得她的調侃，問道：“然後什麼？”
果然，他上鉤了。
風無疾唇角微勾，故意壓低了聲音，道：“然後啊，你就非要賴在我床上，不願走了。”
李長棄聞言一怔，旋即擰了擰眉頭。這好像，不是他能做出來的事情。
可是…
他目光移到風無疾臉上，若是碰到對方是她，自已還真不一定。
這般想著，李長棄微微垂下眼，長長的睫羽輕顫。
“不信啊？”風無疾瞥了他一眼，她本想再編點什麼，卻聽到門口傳來一道喊聲。
“風堂主！阿嬰回來了！馬車就停在門口，咱們什麼時候出發啊！”
此話一出，兩人目光齊齊落在門口處。
只見來人風塵僕僕，帶著雨後清新之氣，莽莽撞撞的闖進房內。
少年郎一襲錦袍，面上是如春風拂面般的笑容，張揚明媚。同樣的高束馬尾，卻和李長棄是完全不一樣的氣度。
“風堂主…哎？人呢？”蒼飛鴻望向屋內，卻不見人，心中納悶，試探性向前踏了幾步：“風堂主？”
他的目光掃過屋內，又緩緩投向裡屋，再是紅紗帷帳下的兩道朦朧身影。
蒼飛鴻瞪大雙眼，整個人瞬間就如石雕一樣被凝固住了。
“……”良久，他似乎才反應過來。
蒼飛鴻扯了扯嘴角，尷尬地對著兩人一笑：“呃，哈哈…我什麼都沒看見，你們繼續啊！”
說罷，他一個轉身，拔腿就往回跑。
出門時，他迎面撞上了匆匆趕來的許遷塗，兩人目光相撞，蒼飛鴻慌張地瞥了一眼身後，語速飛快對她道：“小阿塗，你可千萬不要進去打擾他們！李侍衛衣衫不整啊！”
語畢，蒼飛鴻便如兔子般，“嗖”地一下躍過院中小河，跑出院內，只能看到他抹額的髮帶隨風飄揚著。
“什麼啊…莫名其妙…”許遷途一臉不解的看著他穿過院子裡的月牙拱門，身影逐漸消失，變為一個小黑點。
“不要進去打擾他們？誰啊？”她站在原地消化了一下蒼飛鴻所說的話，“衣衫不整，李、侍、衛？”
許遷塗沉默了一瞬，下一秒，心中警鈴振響。
“李侍衛！你私自闖女子閨房！！”許遷塗眼睛瞪的溜圓，高聲喊了一句，便趕忙提起裙襬，跑向屋子方向。
房簷上的雨珠滴落在地，漸漸聚為一灘小水坑。窗上掛著的風鈴還在“叮噹叮噹”的作響。
風無疾和李長棄相視而坐，互相無奈勾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