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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兄，最近終於返鄉休息，真是恭喜。”王之誥笑了笑，“是啊，但是常大人這不是來了嗎。”
常泰坐在桌邊喝茶，“前幾日皇上私下召我，叫我去調查江南的礦山，王兄，這礦產你可知是誰家的?”
“尚且不確定，是朱庚家的嗎?”王之誥看了眼江南的地圖，“是朱庚家的，也不止是朱庚家的。”常泰的話語讓人浮想聯翩。
“這個事應該讓東廠去查。”常泰話鋒一轉。
“朱庚剛死了兒子朱衡，只是讓東廠調查，怕是有人不服氣。所以聖上才叫我們協助東廠?”王之誥也無法琢磨皇上的意圖。
“只有一邊查才能明白。也罷，朱大學士，怕不是早就把矛頭對準我們和東廠了。”
“不要把我也拉進去，我知道朱庚背後有學院學士們，學士們背景大多在江南是大地主官紳，他們最近因為礦產稅收的事情，使皇上不得清淨，而馮保和你一直和朱庚作對，主張徵收礦產稅。”
“不僅是查礦產，還有他兒子的死因也要一起查。”常泰意味深長地說道。
“那首輔大人怎麼說這事?”
“說該怎麼查就怎麼查。”
刑部給出屍檢，朱庚的兒子死於劍傷，而東西廠和錦衣衛擅長用刀卻不用劍，所以刑部侍郎程明私下和朱庚聊過，以排除朝廷找人下手的嫌疑。
朱庚懷疑是江湖上的人做的，而劍上的寒氣更是指向了雪門和寒山派，寒山派已經很久不過問世事，寒山派這種世外高人來殺朱衡對付朱庚的可能性實在不大。
而雪門早已成為了江湖上各路人馬的僱傭兵，可是朱庚自已在雪門裡也有僱傭兵。雪門的僱傭費奇高，所以這些年雪門不斷壯大，幾乎成為了江湖上人脈網路最發達的門派。
雪門的原則是不論是誰，做僱傭兵收錢辦事，不過問委託緣由，並且每個僱傭兵需要對委託的人和事情保密，因此雪門除了三個掌門和各地的隱士，其他人都是各立門戶。
其門令是任何雪門的人只殺人，不能接收調查的委託，這條門令森嚴，因為這條門令，隱士們殺過不少這些違法門令的門人，所以後來，進雪門的人都必須填寫自已的籍貫親朋的資訊，而雪門的隱士會把這些資訊上的人都誅殺，形成威懾。
而朝廷和這些江湖門派的關係非常微妙，其實主要原因是朝廷無法和雪門抗衡，而雪門也被朝中重臣保護起來。
所以，朱庚想從雪門內部調查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朱庚並不相信這個組織沒有任何的破綻，暗夜裡他發出訊號，找到之前的僱傭兵，他知道這些僱傭兵最愛的就是錢。
“雪大人，別來無恙。”，朱庚開啟兩個皮箱，金燦燦的閃得人眼花，“雪大人，我想請您幫在下一個忙。”
“朱大人，請說。”雪門的人一身黑衣，根本辨不出面容。
“請雪大人，幫我查我兒子朱衡的死。”朱庚微微拱手作揖，試探著看著面前的黑衣人。
“你知道雪門的規矩，雪門只殺人，不接受任何調查的委託。”黑衣人說完就準備離開。
“趙永，別敬酒不吃吃罰酒。”黑衣人腳步一頓，“你家住在城南周莊的石橋邊，母親妻兒尚在，你家還有個豆腐店面，我沒說錯吧。”朱庚一臉小人得志，嘲諷地看著黑衣人。
“你很厲害，在雪門內可以排到四階。我想雪大人幫我做這件事再合適不過了。”
突然朱庚周身寒氣逼人，“你好好做事，至少我會照顧好你家人。”
朱庚身邊門客眾多，埋幾個眼線調查趙永真是綽綽有餘。
沒過上幾天，鄉里縣裡就迎來了秋收的大日子。但是王府今年秋收並沒有熱鬧如往常擺席請客，因為確實是府內虧空，沒有餘糧了。
王府內，王家祖母面色蒼白地依靠在床上，小初給祖母喂著剛熬的藥。
“小初，我最近回來後，一直感覺有些水土不服，之前就聽王管家和我念叨這邊賬的事兒，我本來想今年我們回來，要把我們王家田裡的賬算算清楚，但是我是有心無力了。”王老太太拉著小初。
“今年沒等我病好，就已經到收成算賬的時間了，小初你在京城也打理過幾家鋪子。來這邊就跟著王管家好好學著。”
小初看著祖母蒼白的面色，“祖母放心，我會跟著王管家把賬簿一點點地都理清楚。”
而王予初沒有料到的是，這一點田裡的賬，會有如此之多盤根錯雜的利益聯絡。
管家趙大娘聽說王予初接管後續事宜，滿臉不屑地嗑著瓜子，“這王小姐，在京城是金枝玉葉，怕是什麼都不會吧。”說完嘴角一抹嘲諷的意思。
“你莫小看了王小姐，王小姐在京城也照看幾家鋪子的生意呢。”王管家對著自已婆娘囑咐道。
王管家把近年的賬簿都擺在小初面前，“鄉下婆娘嘴碎得很，賬簿還請小姐過目。”
小初迅速地翻閱了最近兩年的賬簿，賬簿表面上的問題並不少，但似乎暗地裡的問題更多。
“王管家，為何今年的米就收了這麼一點點。”王予初和去年的賬目比較，差的真是太遠了，足足相差有二十萬石。
王管家看著小初，頭上直冒冷汗。小初指尖的算盤並沒有半點停留，“去年的賬也算不平，到底怎麼回事?”
“小姐，您在京城對田裡的事兒，有所不知。”趙大娘剛說了一句，就被王管家打斷，“小姐，農民都是看天吃飯的，去年是大災年，我們這是守法納稅的納稅大戶，大家借不到銀子和糧食，只能賣地。”
小初對土地兼併有所瞭解，雖然在借到糧食或銀子後，農民或許可以度過災年，不至於餓死，但是很快地主的要債人員就會找上門，而剛剛度過災年的農民往往一貧如洗、身無分文。
此時的農民除了將土地抵押給地主外，別無他法，如果情況再糟糕一點，農民本身都會淪為地主的佃農，成為佃農還算好，還算能打工，最慘就是賣身成為地主的奴隸，打工也可能一分錢都分不到。
而地主只要透過災年時的一點點投資就可以在災後大發橫財，而擁有自已的田地的自耕農則徹底淪為依附於地主的無產者。
“朱家在這裡有連綿的礦山，礦山不會受到天災影響，去年災荒，朱家手裡有大量的白銀，自然很多農戶就把田都抵押給了朱家。”
小初扒拉著算盤，有些苦惱，“那若是連年災荒，我王家的田不都被朱家收了去。”
“可是，若是都抵押給朱家了，為何這還有這麼大的虧空？”小初依然想不明白。
“小姐，去年這二房往我們房也借了一些。”管家遞給小初另一本賬簿，“之前二爺也意識到這事，他喜歡做木匠營生，所以在城裡也做一些土木工程來賺取一些銀兩。”
小初大致翻閱了一下，“假如二房是賺到了錢，那這本賬應該平了，可是這本賬依然是虧空的!”
管家驚訝於這位第一次相見的京城小姐，算賬竟然是如此神速。
王家二爺柱著柺杖進來，“咱家的侄女也真是能幹。我這工程賬簿不平，自然是有人欠了債。”
“我去年最大的工程便是給朱家開礦，但是朱家根本不付錢啊，都拖欠了大半年的工程款了。”
“朱家這麼大的礦山，會付不出錢？”小初感覺這實在是不可思議，“這是把我們王家當傻子呢？”王二爺笑了笑，“那就帶咱家侄女去會會這欠債不還的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