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記住【微風小說】地址:www.wfxs.info
路上“橙淺舟”沒有停止過逃跑,牧輕綿稍不在一會兒或稍不留神,一瞅準機會他就跑。他一次次地逃,牧輕綿一次次地阻攔。
“別再纏著我了!”
“你傷還沒好。”
“夠了,裝著不累嗎?你做這一切是什麼意思?牧輕綿,你以為我會感激你嗎?你究竟想怎樣?你也看到了,我現在什麼都不是,不可能厚著臉皮回去繼續當掌座,從我這,你無甚可圖。要麼放了我,要麼乾脆殺了我。”
“堂堂橙掌座,豈是口舌之輩?”
“我受夠你了。”
“橙淺舟”扭頭就走,牧輕綿上去攔他去路。
“讓開。”
牧輕綿不讓。他換了方向,又被攔住。
“讓開!”
“你一個人,出不去。”
“我累死也好,餓死也罷,就是被野獸咬死也不關你事,別管我!”
一連幾次,牧輕綿固執地攔著,也不碰他,就擋在他身前。“橙淺舟”惱羞成怒動了手,想撥開她,結果力道過重,將身體比自已矮小許多的女人推倒了。
牧輕綿摔在地上。
幽灼注意到“橙淺舟”臉上表情的變化,“這眼神,心疼了?”
橙淺舟更是心疼到不行,但只能幹看著。
牧輕綿很快便自已站起來,不動聲色地將垂在身側的一隻手向後移一些——摔倒時手被尖銳的枯枝劃破,手掌上有條很顯眼的帶血的紅痕——她不要在他面前展現出脆弱的一面。
“橙淺舟”嗅到血腥味,不是他自已的,大概是猜到了,但他不說。
接下來的路程二人沉默。
找個地方歇腳,牧輕綿讓“橙淺舟”待著,她去找吃的。
這回“橙淺舟”依舊沒有老實待著,但也沒有逃走,而在人走遠後跟了上走。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牧輕綿放鬆警惕時發現不了他。
此時的“橙淺舟”相當於凡人之軀,光是補充野果並不足夠。她在在林中游蕩了好一會兒,發現一隻停在草叢裡的兔子。變出箭來拉開弓,只猶豫了一下,箭飛射出去乾脆利落正中要害。
她帶離獵物前做了一個舉動。跪坐在地上,小心地將剛逝去的小生靈抱在手中,並溫柔地撫摸著它柔軟弱小的背。像在撫慰它的靈魂。
當她準備回去時,躲在附近的人已經不見了。
不久前還鮮活的生靈成為火上的吃食。牧輕綿握著樹技一端,將烤好後的兔子遞給“橙淺舟”。
——兔子,是專門殺來給他吃的。
“橙淺舟”無視她眼中卑微的祈求,什麼也沒說,但接過了。
牧輕綿用餘光看著他將兔子潦草地啃光,骨頭隨意吐到地上。吃完自已先走掉,往他們一直前進的方向。
橙淺舟:“‘我’沒想到,竟然很好吃。”
牧輕綿收拾殘局。她走開時,那堆骨頭上覆了一層土,土上撒有幾片野花的花瓣……
幽灼:“殺只兔子都不忍心。你沒懷疑過嗎?”
橙淺舟:“其實在同她相處的過程中早懷疑過,而我當時的想法只是:就算是誤會,她廢了我哥是事實。”
*
深山老林總是危機四伏,他們已經往樹叢最少的地方走,還是能遇到野獸。
雖然只是頭不大的野豬,但要“橙淺舟”的命只需將外露的長而尖銳的獠牙朝他一頭撞上去就好了。
危急關頭,依然是讓牧輕綿救下。野獸未被殺死,只是傷了一下將之嚇跑。
“牧輕綿。”
叫她的聲音離她很近,她轉過身差點就栽進一副高大身軀的懷裡。她停住,驚嚇地抬頭看他。“橙淺舟”更進一步,一手攬住她的腰,一手託在她耳後,突如其來的鉗制。
兩個身體緊緊貼在一到,他低下頭,粗暴地一口口親吻她細膩的頸項。溼熱的觸感在頸上蔓延。
牧輕綿猝不及防,心狂跳不止,面紅耳赤。
凌亂而急促的呼吸交織。她不會判斷不出,他的侵犯極富欺辱性。
她使勁掙脫開他。
“怎麼?”她從他眼中看到了邪惡,“不圖財,不圖權,圖什麼?我還剩什麼?”
侵犯的手再次伸來,牧輕綿情難自抑,揮手甩他一個響亮的耳光。
“你混蛋!”淚水奪眶而出,從臉頰上滑下。
幽灼:“真混蛋。”
女子氣憤地逃走。良久,“橙淺舟”的手墮落地垂下。
橙淺舟:“‘我’想過的。‘我’想,若哥治好了,是不是一切都可以既往不咎了……”
“橙淺舟”以為會真把牧輕綿氣走,誰知事後她還是回到他面前,裝作什麼都沒發生。
幽灼:“真傻啊。”
*
“橙淺舟”把自已整個淹沒在水中,冰涼的水包裹全身讓他紊亂的心緒得到緩解,快不行的時候才從水裡出來,結實而爬滿駭人疤痕的赤裸上身浮出水面。
岸上有他隨手扔的外衫和上衣,他未先回岸,而是拖著溼漉漉的身子淌著水走向淺水處,盤腿而坐,運功修煉。
這裡是一個偶然發現的天然瀑布池子,許因不受外界影響經年累月靜置久了而匯聚了較濃的靈氣,牧輕綿便讓他在此處休養。天地靈氣對於修者修行確實有利,而他現在是廢物,除了能讓內傷痊癒得快些,沒別的用處。
他閉目探視靈海,兩個多月前還渾厚剛強的靈海現已變得四分五裂,不消多時就會完全消散去,屆時他便是徹底的肉體凡胎了。過往的一切,光榮、輝煌,將隨之一同覆滅,往後亦不會再有。
他不甘心。
誰甘心呢?
他對殘害自已的兇手至今毫無頭緒,宗內如今是何情況也無從得知。
當真於事無補了麼?
“橙淺舟”做了一件蠢事——在盡斷的經脈剛修復好、體內功力幾近零的情況下,利用周遭的一點靈氣,強行修復破損的靈海。
那樣的話,不出意外,靈海修復前他先精氣耗盡化作乾屍。
幽灼:“你是不是對自已太自信了些?”
橙淺舟苦笑搖頭,“人到絕境,命也捨得賭的。”
“哪是賭,開始已註定成敗局。不過,你賭中了命運,賭注,是她?”
“我沒想到,最終她還願意救我。”橙淺舟心痛道,“怎麼那麼傻,讓我死好了……”
牧輕綿感受到空氣中靈力的波動,匆匆趕去找人。
她到時,“橙淺舟”已有遭反噬的跡象。他很快就會死,若強行停止亦會對人體造成很大傷害。唯一的辦法,只能救了。
她毫不猶豫地跳進水裡,游上去,到緊閉雙目、五官流露出痛苦的他身前。衣裳嘩啦滴著水,她跪在淺水裡,手攀上他的肩膀,肘抵在他胸膛,俯首靠近,毅然將腦袋抵上他前額。
“橙淺舟”緩和下來,在昏暗中只感到面前有他人的氣息,身體被外來的一股力量充盈著。他的靈海,在修復。
空氣中的靈氣似被驚擾,四竄、盤旋,帶起風。
待“橙淺舟”恢復神智,他從黑暗中睜眼,看到的,又是她。
他欠她……多少條命了?
“你……”他心裡說不出的滋味。
像最後的把握,牧輕綿讓此番對視持久了些。然後,從他身上退開。
——這一退,將會是天人永隔。
牧輕綿上了岸,離開前留下三句話。
“日後若尋仇,便上眷理山。”
“你解脫了。”
“我也解脫了。”
她走了。
這一走再也不會回來。他以後再睜開眼睛,再也不會看見她。
“橙淺舟”回過神後有想追她,但跌跌撞撞上了岸後卻又打消念頭。
橙淺舟恨不得能讓過去的自已聽到:“去追啊,追上她,抱住她,不讓她走……”
不讓——她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