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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常說,福禍相生,事亦難常。
這不,我們北叟失馬,因禍得福,有肉可吃。
鐵鍋裡湯水咕嚕咕嚕,肉塊翻滾,湯汁濃稠,肉香四溢。
小姑娘蹲在爐灶旁,時不時拿鍋鏟攪動一下肉湯,雀躍的表情寫在臉上:
“這個笨頭豬,其他豬都好好的,就它被砸死!不爭氣,連那群呆頭鵝都比不上!”
“是啊,真笨。”我嘴角上揚,附和著。
她白了我一眼:
“你才是最笨的豬頭!被那個醫館老頭騙,買了一堆廢藥!”
第二日,小姑娘就健步如飛。
和老頭說的修養月餘,絲毫對不上。
想到這,我扶額苦笑,原來我真的很容易被人騙。合她所說,女人也好,男人也罷,都愛騙人。
“豬頭,想什麼呢,吃飯了。”她忙進忙出,擺好碗筷,端上肉湯。
往常,我們的飯桌上幾乎沒有油葷,今日尤其難得。
我們養了那麼多豬,卻捨不得自已吃一口。
讓人不經感嘆:“種慄者猶餓死,養豬人戒肉香。”
“你又說那位孔夫子的話了?”她扒拉著飯菜,悠悠發問,臉被飯碗全部蓋住。
我還沒有來得及回答。
“你老是和我說他,他是教你文化的嗎?”小姑娘繼續問話。
“算是吧,我說這些很怪嗎?”我怕她會嫌煩。
“沒有啊,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她放下筷子,一字一字地答道:“每個人說的話都不一樣,不能因為我聽不懂,就不讓人家說話。”
我和她四目交匯,眼前的小姑娘眸光炯炯,臉上卻粘有異物。我的手不合時宜地伸至她臉旁,不顧這人疑惑的神情,輕輕拿下她嘴邊的米粒。
然後,她用手使勁地搓了搓自已的臉,好像在確保臉上沒有其他東西。
“我明天就去鎮上做工了。”我轉移話題。
“嗯。”
得此答覆,我給出解釋:“你知道的,開源酒樓只供打尖,沒有住店,我晚時就會回來。”
“嗯。”她語氣平平,如同往常。
我內心極其不滿,她,她真是個小沒良心的——
晨曦初露,那人還在睡熟。
給她掖了掖被子,我就出發前往鎮上。
剛到酒樓,天光開始大亮了。
客人還未進店,店裡就已開始忙碌。
廚房就開在大廳裡,方便夥計上菜,利於客人進食。這裡的人吃厭了牛羊,又因西北鍾情大火炙烤,所以油旺水滋的烤雞深受歡迎。
伙頭牛二手起刀落,幾隻雞就放幹了血,我和小豆拔毛洗淨再送到廚房,老馬手藝絕佳,先抹上一層香料,直接起烤,中間反反覆覆刷料。不到半個時辰,香味飄滿整個街道,客人陸陸續續上門。
一方水土一種習氣,這片的人不拘小節,作風豪邁。客人進了店,就愛三五兩人圍坐一堆,不分南北,不論親疏。
午後人閒,小豆拉著我嘮嗑:
“你來這裡,是誰介紹的,給了多少?”
我如實回答:“何老闆叫我來的。”
他一臉不悅,轉身看向正在抽菸的牛二,急忙獻上殷勤:“牛二哥,我來給你搓菸絲!”說完快步離去,與我拉開了距離。
哪裡都有自已的規則,一個小小的酒樓也是如此。
一天下來,所有人再未同我說起話。下工之時,一群人硬塞給我一隻燒雞,盛情難卻,實在推辭不過:
“我們剛來的時候,每個人都有的,以後,還可以帶點客人留下的吃食回去,別和我們客氣,定安。”
我再三琢磨,都不敢出聲,不知哪句話又會得罪人。
夜色尚淺,遠遠就看見她在餵豬,她感受到目光,抬起頭望著這邊,我向她揚了揚手裡的燒雞。
燒雞果真對人胃口,大快朵頤了一頓,小姑娘對我這份差事表示肯定:
“豬頭你真是不一樣,尋的差事都這樣好。”
客來客往,因食所駐。
吃飯的當口,我穿梭於各個飯桌之間,忙得人暈頭轉向。
“結賬!”人頭攢動的大堂裡,又重複出這一句。
我湧入進食的人群,慢移到這桌,點了點菜餚和酒水,報出價錢。
“十六文錢,你算錯了吧!”
“這麼點東西這麼貴,再算一次。”
這四人,頭戴寬大草帽,身著灰黑色長衣,兩人滿臉黑鬚,另兩人臉色紅黑,一人揹著重刀,三人綁著短刀。是街上最常見的裝束,看不出是何來路。
我面不改色:
“不貴了,三四一十二,再加壺酒,正好十六文錢。”
他們故意找茬:“十六文錢就吃這個,那我可不給錢。”
“十六文錢,客官。”我陳述著。
“別他媽給臉不要臉!這麼大的店,就讓個斷手的服侍我們,瞧不起我們咋的!”四人打翻桌子,筷碟粉碎,眾人閃躲。
他們衝上來打我,拳腳砸到身上,疼痛襲遍全身。
我任由他們洩憤,死不還手。
腦中,鐵頭的聲音強勢:
“老闆,正算賬呢!”
“有人不給錢啊。”
“刀在這兒,五把宰牛刀全都磨好了。”
以前我們送貨時,也會在個別店鋪裡,碰到些無賴的主,但一拿出打刀人的氣勢,對方就在我們眼皮底下,丟下錢溜之大吉。
“大爺大爺,他新來的,不懂規矩,別傷和氣啊,不興鬧出人命啊!大爺!”收賬的馬萊帶著店裡的夥計把我撈了出來。
不知最後如何了結,我無從得知。
這次之後,我被店裡所有人譏笑:
小豆將信將疑:“他真是何老闆親戚嗎?”
“什麼啊,我堂哥在醫館跑活的,才知道他欠老闆的錢,來抵工的。”牛二道出真相。
其他人:“真是廢物,就站著給人打,哈哈哈!”
帶一身傷回到家,小姑娘邊給我貼膏藥,邊數落:
“你真的是,為了不浪費這些破藥,就和人打架。”
我忍著痛:“以後不會了,我答應你。”
現在,我沒有和人打架的資本,只有被別人打的份,可我沒有和她說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