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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華池跨過長橋,向深處走去,目光所見,皆是一片悽慘荒涼的景象。
百廢待興,應有山,應有行宮。
藍袍少年想著。
可身上再無一絲靈氣,什麼也做不到。
於是,他來到一座懸崖邊,低頭向下看去。
淵。
深不見底。
棺華池展開雙臂,緩緩向前傾倒。
沒有疾風拂面,也沒有下墜的緊張感。
再回神,已是在兩座山之間。
眼前那個白衣人站在他面前,輕紗下的雙眼注視著他。
見他張開雙手,微微歪頭想了片刻,走到他跟前,蹲下身將他抱住。
“汝在作甚?”
棺華池身上恢復了些許靈氣,匯聚一起在腦門上化作一個問號。
“我辛苦這麼多年,要點獎勵不行嗎?”
輕紗下略帶委屈的柔和聲音傳來,讓棺華池心頭一痛。
他將那件白色斗笠拿掉,一張略帶蒼白的溫潤俏臉展現在眼前。
雲渡山的弟子,池玫。
池竹的師妹。
“確實辛苦你了,若非是我,你也不必如此藏頭露尾。”
棺華池輕嘆一聲,雙手摩挲著她的臉頰。
白衣池玫咬著嘴唇,似乎再也壓抑不住心頭的苦楚,伏在少年身上痛哭。
棺華池低頭看著,拍著她的後背,心頭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複雜。
針對魔族的一場佈局,要有一個人作為引子,這個人便是池玫。
她做的很好,深得魔族信任。
池玫哭夠了,席地而坐,靜靜不語。
少年重新捧著她的臉頰,替她擦乾臉上的淚水,柔聲道:“你要想辦法脫身,我會幫助你的,到時,我與你同上雲渡山,找師叔祖,不會有人為難你的。”
大道之爭,已分勝負,也不必再隱藏什麼,時震是雲渡山道門的掌門人,也是知情人和參與者。
白衣姑娘搖了搖頭,想說什麼卻幾次欲言又止。
“道門弟子向來以覆滅魔族為己任,但是我們可以換個方法嘛,回雲渡山好好歇息幾年,你也很久沒見流璃師叔了。”
棺華池輕聲勸慰著。
“魔尊傷的很重,我不想放棄,好不容易獲得魔族的信任。”
池玫抓住他的手,認真說道。
“沒關係,不必擔心他們,我們有的是時間跟他們耗,我在棲冢山殉道時化身天道,見著魔尊身上有一塊天道殘骸,壓制的極為勉強,後來我將他重創,想來也已經快壓制不住了,任他自生自滅吧。”
少年說道,他不忍心池玫一直隱藏在白袍之下,她應當回到雲渡山,與師兄弟坐而論道。
“師兄,你若是不擔心,又為何在妖族潛修十年?”
池玫明亮的雙眼看著少年,直到他將雙手收回。
“妖族不得不防,卻也不必如此防範,我也只是去摸個底而已。妖族自萬年前至此一蹶不振,對北邊的魔族不比我們的仇恨低。你如今已經功成,不用再委屈自己,天大地大,何處不能不去?”
棺華池輕嘆一聲,坐在她的身邊。
池玫翻身與他額頭相抵,眼中流著淚水,聲音有些哽咽:“師兄,你錯了。我並沒有成功,我從一開始就是為了引魔族覆滅,這是我們雲渡山所有弟子一直努力的方向。師兄的復活是個意外,原先並沒有人知曉師兄死而復生,我也一樣。師兄,雲渡山我不回去了,你若是見到了師父,替我像她問好。”
說完,她起身摸起地上的白色斗笠,戴在頭上,又恢復了那個魔族將軍的模樣。
“師兄,我需要定神刺。”
棺華池點了點頭,他不知道池玫要定神刺做什麼,但是他有辦法弄來。
“等武府開府的時候我給你弄。”
池玫化作流光離去,星斗月紗能讓她不被任何人察覺。
棺華池整理了衣衫,準備離去,大雨早在鬼門關大開的時候停下,天空陰雲消散,恢復清明。
“你小子,不是死了?怎麼又活過來了?”
蒼老的聲音隨著一頭灰驢出現,一身白色儒袍的老者跨坐在灰驢上。
“我要是不活過來,這麼一條大道可就被你那好徒兒拿走了。”
藍袍少年輕輕一笑,毫不在意對面那個老者是上賢學宮那位老先生。
“什麼話?這叫什麼話?沒人要還不許別人撿?”
老先生啐了一口,罵罵咧咧。
少年不置可否,確實沒人要。
“你小子已經算計老夫兩次了,上賢學宮寄來的那封信就是你小子安排的吧?把老四從我身邊弄走,老夫若想接手這條大道,只能重新收徒。”
老先生冷笑連連,似乎看穿了這小子的陰謀詭計。
棺華池似笑非笑說道:“那老先生可猜錯了,小子那時候可還沒活呢,怎麼能想這麼遠?”
周止即便不去天下武府做文師,老先生也得收徒,他會去天下武府純屬意外,是那位府政的手筆。
“老夫信你個鬼,你個小混賬壞的很。”
老先生氣得唾沫橫飛,恨不得跑過來給這小子一巴掌。
他記得清楚,池竹十六年前去上賢學宮請他出手,被他拒之門外,結果這小子在門口罵了三天三夜的老閉登,令他蒙受不白之辱。
原本老閉登三個字,大家只是暗地裡引為談資說出來笑笑而已,後來池竹殉道,帝城的人都敢明目張膽地說出來。
北境,他畢竟也是去了的。
他那個一心要殺魔尊的大弟子被池竹引入局中,他只能去。
畢竟他那個弟子不太正常,渾渾噩噩。
“您老也不必對小子有什麼敵意,小孩子能有什麼壞心眼呢?”
棺華池羞赧一笑,有些靦腆。
看的老先生直作嘔。
嘴裡罵著噁心,驅使著灰驢離去。
當棺華池回去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是從窗子出來的,門從裡面上了鎖。
他該怎麼進去?
他無法大動作執行靈氣,那是個很恐怖的事情。
如同在刀山火海中翻滾一樣,疼痛與熾熱會令人生不如死。
他不想再體驗了,可深更半夜的,上哪住去?
然後他看見了趴在窗邊支撐著臉頰的少女。
月光下,容顏清冷,目光平靜,緊緊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