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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曆新年的第一天，喬知非一夜未睡，凌晨四點多的時候，逐漸開始四面八方都響起鞭炮聲，家家戶戶都迎來了新的一年。
喬知非終於能翻了一下身體，左半邊的胳膊和腿都有些麻木。為了不被媽媽發現自己的情緒，她始終保持著側睡的姿勢沒有動過，連手機也沒拿出來看過一眼，就那麼瞪著眼睛等到了現在。
她緩緩坐起來，等麻木的感覺退下去一些，才下地，沒有開燈。
鄭嵐笑道：“以前每年都要硬把你從床上拉起來，今年自覺了。”
喬知非知道媽媽是在笑她掛念著江與彬，卻沒有反駁，跳下床，努力用正常的表情笑了一下：“是呀，我長大了，我要去那屋裡找男朋友玩。”
鄭嵐怔了一下，黑暗中她看不到喬知非的表情，但卻感覺女兒有點不對勁，至於怎麼不對勁她也說不出來，隨後也點了點頭，自己也準備起床迎新春。
喬知非輕輕開啟江與彬睡的那間房，預備輕手輕腳走過去，不料卻是開著燈的。
她從黑暗中走過來，一時被燈光刺得睜不開眼睛，忙伸手蓋在眼前站定了，等待眼睛適應光線。
過了好幾秒，才眯著眼睛看向床上——被子摺疊了一半放在床腳，伸展的很平整，枕頭也拍的很蓬鬆，幾乎沒有人睡過的痕跡，是江與彬的風格。
衣櫃後面傳出他低低的聲音：“先別說了，讓大家好好過個年，等上班了再想辦法。”
是在給他建築事務所的人打電話。對方聽了，應該是表示同意。
不知道又說了什麼，江與彬只沉沉地“嗯”了兩聲，最後說道：“不像是惡意競爭，你先查吧，我後天要把檸檬送回美國，大概還有一個多月的治療。”
喬知非輕輕走過去，看到江與彬坐在書桌前，一隻手拿著手機，一隻手肘撐在桌上捏著眉心。
可能思考的過於專注，以致房間裡進來了人都沒有察覺，掛了電話之後，他就保持這個姿勢沒有動，頭也微微勾著，似乎遇見的問題不小。
“怎麼了？”喬知非問道。
江與彬這才轉過頭看她，眼睛裡有點點紅絲，應該和自己一樣一夜未眠。
“怎麼起這麼早？”
喬知非站著沒動，用手輕輕釦著衣櫃的板子，低頭：“想你了。”
江與彬站起來：“怎麼了？你從睡前都有點不對勁。”
喬知非搖搖頭：“沒事，就是覺得你要走了，捨不得。”
江與彬在她頭頂揉了一把，彎腰問道：“那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喬知非艱難地扯出一絲笑容：“我沒辦護照。”
江與彬想說，現在可以辦加急的，正要張口，喬知非打斷了他：“我最近會很忙的，而且馬上要開學了，我就不去了。”
末了，又加一句：“你不是能經常回來麼，沒關係的。”
江與彬沒有說話，只嗯了一聲，隨即問道：“你要忙什麼？”
喬知非看向書架最上方的一摞未拆封的CATTI考試教材和資料，又想了想電腦裡只寫了一個開頭的辭職信，猶豫不決。
想了想，回答一半：“想考一個證。”
江與彬眼裡閃過一絲光亮，她終究是要克服心理障礙了。不必表達祝賀，也不必說鼓勵的話，他要做的就是支援：“喬老師，做你想做的事吧，不要考慮現實和後果，脫產考試，能夠專心一點，準備多久都沒關係，我養得起你。”
假如沒有聽到他跟江易年的那段錄音，她可能只會像平時一樣，會有些感動，但她聽到了，想到他為自己放棄掉的那些東西，感動就多了很多倍，多到想流眼淚。
喬知非吸了吸鼻子：“誰要你養啊，我的存款雖然比不上你的零頭，但是也夠支撐一段時間了。大不了我也學郭湘，回來做媽寶女。”
江與彬聽了她的話，定定看著她的眼睛，心跳衝撞著他的胸膛，似乎要衝破束縛，許久，他才剋制著問道：“不打算做幼師了嗎？要辭職？”
喬知非也是愣了一下，原來她下意識已經做出了決定。
辭職，不做幼師，對於從前的她來講，是辭掉了她賴以生活的一份工作，但是現在，他們兩個人都心知肚明，離開歐文幼兒園，他們就不再是老師和家長的關係，這對他們來說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不再需要向同事隱瞞，不再需要向家長交代什麼。
不再只是試試談戀愛吧，不必再等一年半，是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的男女朋友關係，是可以考慮下一步社會關係的關係。
隨後，喬知非重重點了點頭：“我想我現在可以正視自己的心了，我想做喜歡的事，哪怕這件事會變成讓我頭痛的工作，我也不要再躲在一個殼子裡面。”
江與彬點點頭，帶著血絲的眼睛裡亮亮的，那是在為她高興，他會因為自己的心情愉悅而高興。
喬知非把他拉過來：“你也一夜沒睡麼，要不要補個眠？”
江與彬看向門口。
喬知非：“不用管我媽怎麼想，她能放心，咱們兩個不會白日宣……”
不會白日宣淫。
江與彬笑得胸腔都震動起來，喬老師在自己面前越來越放鬆，越來越能展現自己真實的一面了。
喬知非臉紅紅的：“看吧，我並不是你想的那樣靦腆和溫順，我很黃暴的。”
江與彬抱著她窩在被子裡，下巴抵著她的頭頂：“我知道。”
喬知非：……
幹嘛要說自己黃暴呢，他說他知道是什麼意思，也真的這麼想嗎？可不然呢，難道要推翻自己剛講過的話麼？哈，好像自己把自己給推坑裡了。
喬知非睡不著，等了一會兒，聽到他的呼吸變得平緩，又低聲問道：“事務所出了什麼事嗎？似乎很嚴重呢。”
江與彬果然也沒睡著，撥弄一下她耳後的碎花，輕輕吸了一口氣：“能解決，不用擔心。”
四面八方的鞭炮聲更多了起來，窗外，鄭嵐也掛起了鞭炮。噼裡啪啦，震耳欲聾。
喬知非的聲音隱藏的不著痕跡：“江與彬，我愛你。”
江與彬似乎聽到懷裡的人在說話，等炮聲停了之後問道：“你剛才說話了麼？”
喬知非：“沒事，要趕快解決掉工作上的問題，努力掙錢養我。”
江與彬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