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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掌門笑得和藹慈祥，招呼淮之坐到他身邊來。淮之絲毫未動。
“你這孩子，伯伯說過啊希望你能夠像父親那樣，將宗門發揚光大。若是你渡劫成功，將會是一線天裡的第一位真神，名揚天下。”
又是這套說辭，如果不是初九跟他說明真相，他或許真的會相信與他最親近的掌門伯伯。
淮之眼裡閃過一絲厭惡，漆黑的瞳孔映照著對方的慈愛的臉，有什麼東西從他心中流逝。
他漫不經心地說道：“掌門伯伯已渡劫後期，離成神只有一步之遙。難道您不想成神嗎？”
坐在上首的石掌門笑容微僵，很快又恢復正常，拿起桌案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輕嘆：“唉，老夫已是半隻腳踏入黃土的人了，沒人不想成神，達到那最高的境界是修仙者一生為之奮鬥的目標。現在已經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咯。”
“可我不想成神，這靈泉也不會再泡了。”淮之閉了閉眼，最後還是想給他一個體面。
如果他不泡，就不會有人再犧牲。淮之轉身準備往外走。
“由不得你！”石掌門一聲怒喝，猛拍桌案，發出巨大的聲響。
淮之頓住，緩緩側過頭看向暴怒的石掌門，對方臉上佈滿皺紋，猙獰顯露。
“為什麼？那些被用來獻祭靈泉的年輕弟子就不想成神嗎？你給過他們機會嗎？永無止境的靈泉便是抽取他們的靈力，真是讓我感到噁心。”
“你！誰跟你說這些的。”石掌門呼吸急促。
“你不需要知道。”淮之淡然開口。
石掌門被眼前半大少年這副模樣氣極，平復心緒說道：“那些人無論再怎麼努力根本就成不了神，淮之，你不一樣，先天靈體受上天恩寵，連遭遇的雷劫都是最弱的，你勢必會成神。”
“我能靠自已。”
“宗門能給予你最大的幫助。”
“不，是你等不及了吧。前有兩位長老死於神雷之下，你也擔心赴其後塵。想讓先天靈體的我成神，然後藉助靈力反哺，一舉飛昇。”
掌門胸膛起伏，怒目圓睜，一隻手指向少年：“你就是這麼想我的？我養育了你十六年。你父母早亡，是我含辛茹苦把你養大的！”
淮之一瞬間有些遲疑。可腦海中回想起初九的話。
倏然一股莫名的情緒上湧，感到眼睛有些不適，澀然道：“是，我感謝你的養育之恩。除了泡靈泉你們有誰管過我嗎。沒人教我功法，辨認靈藥，這些是作為修仙者都知道的最基本的東西可我不會。甚至是靈泉灼傷，全是靠自已撐過來的。”
“給了你很多天材地寶，是你不稀罕。”
“那些東西於我來說壓根就不認識又有何用！”
石掌門氣極反笑，急衝衝地走了下來。雙手負在身後，以一種打量的目光掃視淮之。
“看啊，你和樓嘯天長的可真像，也和他一個德行，自私的很。明明可以讓雲陽宗統治整個一線天，他卻只想著兒女情長。好在還留了一個先天靈體的你。給你鋪了一條成神之路你也不想走。”
石掌門抬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語氣平緩，暴露出這麼多年來隱藏的大秘密。
“我告訴你，你父親可不是走火入魔，你泡的第一口靈泉就是由你父親的靈力聚成的。為你打下了根基。”
父親不是走火入魔而亡？
而是被祭成靈泉？
淮之神色一滯，眼神中露出茫然。
“還有你的母親，生下你可真是艱難。先天靈體的你吸收靈力速度極快，一步步蠶食你母親的靈力血肉。不然長壽的修仙者又怎會如凡人般很快死去。”
石掌門湊近少年的耳旁，輕輕吐露出幾個字：“難道她也不想成神嗎？”
“不，不是的。”淮之搖頭，腦袋裡一片混亂。
“這一切都是你的錯。”
淮之不由自主地後退幾步。俊美的臉如紙一樣蒼白，眼裡滿是痛苦，身形輕顫。
母親對他說過他的誕生是這世間的至寶，同樣是爹孃的心頭肉。父母親於他是百般寵愛，但父親死後，母親身體日漸衰弱，笑容都是那麼的牽強。
可有一天，掌門伯伯告訴他，母親因思念過度，再加上身體衰老太快，去世了。
一點點的記憶在淮之腦海裡復甦。
是我的…錯嗎？
我不該出生在這個世上…
為什麼擁有先天靈體的是我呢？
少年緊緊咬住下唇，垂眸不語。俊顏黯然失色，整個人失去了神采而頹然。
而此時外頭悄無聲息地飄起了細雪，化為點點水滴融於地表消失不見。
“我父母的死是我之過，可你殺害那些無辜的人更是大錯特錯。成神本非我願，而你們卻一次又一次的強加於我。”
強勢凌厲的威壓從少年身上發出，少年黝黑的眸中藍光一閃而過，“我會離開雲陽宗。那些東西你們拿回便是。”
“你哪都去不了。”語畢，石掌門放在背後的手金光乍現，一道帶著咒文的金色鎖鏈從天而降，將淮之緊緊束縛住。
龐大的威壓逼的少年膝蓋一彎。差點就跪倒在地。
淮之咬咬牙，運起靈力想要抵禦這股力量。
“這可是鎖神鏈，即便你成神也掙脫不得。你就老老實實泡靈泉吧。”石掌門笑得臉部發顫，皺紋堆在一塊，慈善的臉龐變得極其醜陋。
“還有啊，你母親身為鮫人一脈，渾身至寶，可是飼養陣法的好東西。嘖嘖，祭靈泉，飼陣法，可不都是是成全了你麼。”
淮之瞳孔放大，不可置信地望著這個令人感到陌生的掌門。目眥欲裂，不斷掙扎著要逃脫鎖神鏈的控制。
用盡全身力氣怒吼道：“你騙我！”
石掌門冷哼一聲，掌心下按，鎖神鏈上的咒文發亮，恐怖如斯的威壓更上一層，將少年壓倒在地。
承受不住的少年終是一口鮮血噴出，雙手撐在了地上。
“來人啊，把這小子送去靈泉池。”
很快，外頭來了兩位弟子將跪在地上的少年拖起。淮之想要使出力氣卻被鎖鏈死死壓制住。
他回頭看向石掌門，俊美的臉龐怒氣滿滿，嘴唇被猩紅的血液染的極紅。深邃的黑眸中盡是憎恨，藍光在眼中時現時隱。細小的鱗片在耳旁的肌膚處浮現。
“我會殺了你的。”
石掌門雙眼微眯，有些犯怵。“這小子要鮫化了啊。得抓緊時間才是。”
外頭雪越下越大，將地面覆蓋了薄薄的一層，晶瑩剔透的雪花飄落至大堂裡。
石掌門跟隨其後走出來大堂，看到眼前奇異景象頗有些驚訝。眉頭緊皺，這是朝雲峰下的第二場雪了。
不論如何，一定要成神。
“掌門，不好了，山下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