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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微亮，秋露落在路邊野草上，遠處大片大片荷塘，裡面僅少些荷花以及花骨朵兒，荷葉外緣焦黃，憔悴的秋荷在清晨有些柔軟，又有些倔強。
田裡已經有了大量的農民，可能早上都還未睡醒，又或太勞累，休息一夜，也不能精力充沛，只是默默勞作著。
士兵向靠近自己旁邊一個正在鋤地的老人問：“喂，老人家，趙老大，趙師傅家在哪裡？”
老人約莫年歲已高，滿臉皺紋，黝黑面板，衣衫襤褸，放下鋤頭，沒神采的問：“是做胭脂的趙師傅嗎？前些日子帶著一大隊人來過，聽說是來抓捕漢奸。得了好些賞錢呢。”
然後遺憾的說道：“我在這住了快一輩子了，卻沒有發現，真可惜！”接著自言自語：“我看見抓到了一個娘帶著兩個崽，你說她們居然會是漢奸，當場抓到就被槍斃了。村裡好多人都看見了。然後那些人給了錢，讓挖個土坑埋了，我也沒搶到這個活，真可惜！”然後連連搖頭。
士兵問：“是些什麼人？”
老人突然精神起來，回憶說：“人也不多，就七八個，穿黑色西裝，都帶著槍，身材高大，應該是當兵的。有人問，為什麼不穿軍裝，說是執行隱秘任務。可真威風。”
士兵撓了撓頭，知道不對勁了：“老人家，那就請你回軍政廳大牢配合我們調查。”
老人聽見軍政廳大牢，連連搖頭：“軍爺們，我什麼事也沒犯，不能抓我啊！”
士兵：“配合我們，給你賞錢。”
就這樣老人樂呵呵的扛著鋤頭跟著走了。在老人帶領下，很快來到了趙師傅家裡。
到了院子門口，門上的蜘蛛網彷彿告訴這裡已經很久沒有人了，年久失修的木門吱吱作響。敲了敲門，無人作答。
士兵輕輕一撞，門已經開了，院子裡面，落葉滿地。搜了個遍，在堂屋裡發現了趙師傅，好像已經死了很久，黑黑的，像是爛樹根，還會有臭味，身體裡白白的生物在蠕動……
旁邊躺著一具年輕貌美的屍體，白皙脖子上的刎痕清晰可見，身體冰涼，應該才死不久。
老人哪見過這種情形，當場錢也不要了，就要回家。
士兵帶著兩具屍體回了軍政廳大牢，給專業法醫鑑定。
趙師傅死於刀傷，一共十八刀，刀刀致命。看得出來，兇手下了死手，好似有著什麼深仇大恨。年輕貌美女子確定是武術世家王家獨生女王若楠，懷裡搜到了遺書以及未用完的香膏，致命傷就是脖子裡的刎痕，初步判斷是自殺。
江雲錫手裡捏著遺書，眼神若寒冰，遺書裡交代：
大牢裡那賊人是我殺的，若我不殺，他不久是不是就會重見天日了？趙師傅也是我殺的。可是他們死不足惜。
那賊人帶頭，領了一干殺手衝進王家，我王家雖是一代武術世家，但寡不敵眾，也敵不過各種新式武器，我的父親帶著一干弟子誓死守衛，才拼得讓母親和兩個妹妹逃離。路上遇見了曾經被父親從土匪手裡救下的趙師傅，趙師傅將她們藏匿於鄉下老宅，可是卻是為了拿賞錢，終害得母親和妹妹們斷送了生命。可謂，好人還是沒有好報。還被安上了一個漢奸的罪名，報紙滿天宣揚，世人唾罵。
這冤屈，我是洗刷不了了。我唯一能做的只是殺了這兇狠的仇人和這忘恩負義的小人，可是，內心始終不能過去，夜夜難熬，父親說了，這一身武藝不是為了殺人，這是我這一生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殺人。
對了，那小人做的香膏氣味特殊，數量有限，我知道你們終將會找到我，我殺了人，從未想逃避。最後，請你們如若有能力，能將我王家冤屈洗刷，我這輩子不能報答，下輩子，做牛做馬一定報答。現在，我要和親人團聚了。
——王若楠
江雲錫默默加大了拿著遺書的力，紙張留下兩個手指印。無奈問道：“武術世家的案子不是結了嗎？王家是漢奸，不是說是江湖豪傑看不下去滅了門。連兇手都供認不諱了嗎？怎麼？誰查的？”他的聲音極其沉定，除了略微有點沙啞外，聽不出任何情緒起伏。
旁邊張副官回覆道：“是督軍親自查的。”
江雲錫：“真有意思，她一孤女，能準確知道軍政廳大牢的佈局以及缺陷，是你們不行？還是她太有能耐了？你說，那趙師傅為什麼不好好呆在胭脂鋪子，非要跑到寂靜寥落之地，讓王若楠殺了？是不是太巧合了些？”
下屬一干人不敢說話，都默默低了頭。
“張副官，你怎麼看呢？”江雲錫將問題拋給了張雲淮。
“屬下認為，李敬言和趙老大確實都是王若楠殺的，買香膏的雲歌也就是王若楠，她就是兇手。她先殺了趙師傅，又殺了李敬言，並以香膏為線索，讓我們找到了她。但是，王家不見得就是漢奸。這還需要進一步調查。背後大概受人挑唆了。”
江雲錫刻意咬著字音，聲音更嘶啞：“兇手找到了，那幕後黑手呢？又是好一齣借刀殺人啊！”
“行了行了，結案吧，把王家人好好安葬了。”
張副官疑惑問：“怎麼結案？王家的事要繼續調查然後翻案嗎？”
“不了，就這樣結吧！他們既然想這樣，那就順了他們意，不然這盤棋就不好玩了。”內心知道時機還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