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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兩人面露驚喜，又冷冰冰的說到：“危險之極，莫存僥倖！”之後便低頭看書不再言語。
十月將盡仲冬來臨，幾個晝夜溫差降的厲害，搬回樓上厚被褥都鋪著，最近養病雜事少做，等傷口癒合不再青紫的嚇人，張長長又接棒做飯，小丐和邱樂兒做飯能吃，熟了就行。
天氣寒冷，邱家祖孫每日午時在這吃飯，醃篤鮮，羊肉湯，豬骨湯，青魚湯各種溫補暖鍋，放入豆腐冬筍黃芽菜配米飯餅子饅頭都好。
這天早上張長長背個竹筐剛要鎖門，隔壁邱樂兒跑過來問：“張大叔你要出門啊？”看著亮閃閃的眼睛有些無語的說道：“秋天打獵的皮子請人硝制，我去拿回來，有塊銀灰色狐皮給你做頂冬帽。”
“我也去我也去，爺爺，張大叔又要上山了。”邱樂兒風風火火跑回去，留下一臉黑線的張長長。
過了會邱樂兒添件外衣，揹著小簍跟在邱老身側，邱老拄拐溫和的說：“讓她跟去鬆散一日，冬日天短，你們早日還家。”張長長忙說獵戶家就在山腳並不上山，水路往返一定早回。
兩人揹著竹簍坐船出城，路上邱樂兒嘴都沒停一直問張長長各種問題
“張大叔，咱們去哪個鎮子？”
“藏書鎮。”
“聽說過藏書羊肉，前天吃的羊肉鍋子是嗎？”
“咱們吃的是家養的，藏書鎮的羊肉是山羊，山間放養肉質緊實，等到了那先嚐一嘗，再買一塊回家。”
“好啊好啊，張大叔你瞧，那剛長出的葉子又被凍死了，光禿禿的一點都不好看。”
“冬去春來，萬物復甦，還會長出來的。”
“我知道的，張大叔，繩子你怎麼沒帶走？”
張長長：“……”
“水可涼了，我找半天沒找到，上來後還把繩子拿走，張大叔你是不是忘了呀？”
張長長：“……”
“不對呀，聽說沒見到人，那你的傷不小心摔的？”
張長長：“到了，下船！”
剛下船就去鎮上一家老館子吃羊肉熱湯麵，細嫩滑口，鮮香濃郁，酥而不爛。兩人吃飽喝足慢慢悠悠往山腳下的獵戶家去。
剛見邱樂兒時，知書達禮一副大家閨秀做派，現在是跟小丐人逢知己相見恨晚，一天到晚說個不停，純粹的兩個話嘮。
在獵戶家檢查皮子買了山貨，爽快的付了錢，滿臉絡腮鬍的大漢送他們一根自己扎的雞毛撣子。
邱樂兒揹簍裡放了裹皮毛的包袱，手裡拿著幹荷葉包的糖炒栗子邊走邊吃，張長長揹簍裡放著山貨羊肉還斜插的根色彩斑斕的雞毛撣子。
兩人逛逛吃吃直到黃昏才回去，小丐在南營送完夕食回來又做了飯，張長長去灶房做了蔥爆羊肉，吃完飯收拾桌案也不寫字了，邱樂兒把皮子鋪開來，這個風帽，那個袖籠，再給爺爺做護膝，給張長長小丐做手捂，拿著狐皮愛不釋手，說鑲緞子斗篷最好。
這時邱老溫和的開口：“世道不寧，莫要張揚。”邱樂兒忙點頭稱是，又提起今日鎮上見聞。
第二天邱樂兒早早上門，昨晚約好和張長長一起去裁縫鋪的，和小丐在客堂外間說話時，樓梯出現響聲，張長長拎著個包袱遞過來，讓她看著做衣服。
開啟包袱綾羅綢緞，一塊塊素雅鮮豔的尺頭擺在眼前，這是北地那幾輛大車的存貨，中毒身亡的匪盜搶奪本地的布匹沒敢拿，怕被認出來惹出麻煩。
邱樂兒撫摸光潔絢麗的布料猶豫不決，張長長又說：“做成短襖和裡衣，外邊套上棉布衣服看不出來，我和小丐春秋也穿綢衣入睡。”
小丐在旁邊點點頭：“這些好看的，你穿更好看。”一句話說的邱樂兒眉開目展，挑出幾塊放到皮毛包裹裡，抱著包袱興高采烈的跟張長長出了巷子，客堂條案上兩個瓷瓶一個插了幾根孔雀尾，一個插著那根色彩繽紛的雞毛撣子。
今年乾旱夏秋蝗災，糧食保住一些，冬季寒冷無雪，中等銀霜炭買的多，柴炭也不少，在騾棚堆摞起來，早早燒了炭爐取暖，擱著小銅壺咕嚕嚕白氣沖天，圓圈圍著板栗榛子飄出陣陣香氣。
這天早起張長長伸個懶腰，看著左手恢復如常指甲蓋留了個豁，室溫兩三度，穿衣下樓到灶房溫水洗漱，推開後窗倒水時看了看水位，紀錄的本子上比第一次的水位線下降了將近一米。
雪裡蕻豆腐湯，還有老曹讓小丐帶回來的醬方，食而不膩入口回香，爐子上把橘子放上烘果香，吃完了書沒翻兩頁，眼皮子倒打起架來。邱樂兒在屋裡穿著兔皮素緞短襖，脖子上圍著張長長建議做的灰狐皮圍脖，瑰麗的綢紋長裙，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這才是大家閨秀，歲月靜好。
天一黑就上床，兩個暖水袋放被窩左擁右抱，腦子正在胡思亂想呢外邊突然嘈雜起來，張長長趕緊穿衣下樓，剛到院子裡抬頭看到星飛雲散璀璨閃目的流星雨。
滿天星光傾瀉而下極為壯觀，街上巷裡人聲鼎沸議論紛紛，隔壁邱家也在談論，邱樂兒說像天女散花，邱老說：“流火隕落，天生異象，不知是福是禍。”
張長長看了一會，外邊聲音不減反增，索性點了燈火，扇旺炭爐燒茶滾水，吃著零食坐看流星。
子時小丐回來，簷下一爐一人一躺椅，鋪著厚褥子蓋著灰鼠皮斗篷，頭臉都圍著看天上流星如盞，赤星如電。人群四散聲音消泯，張長長被褥斗篷一抱回房睡覺，被窩漸冷水袋溫吞，繁星點點不知通不通異世。
這場星落，千萬顆縱橫飛散，日出才停。有說好的，天降神子救民於水火。有說糟的，星大如碗，西行墜地，其聲如雷，定是災禍徵兆。
街頭巷尾眾說紛紜百怪千奇。府衙也不見干預，想是經過水災鼠疫，蝗蟲兵亂，說什麼都無濟於事，天寒地凍不如砍柴儲物來的實在，升斗小民如螻蟻般苟活於世，這天機還是留給那些大老爺參透吧。
有星西流，不可勝數，天星盡搖，至曙乃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