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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衍衍正在反覆對著鏡子端詳自已那張臉。
她已經從鳳舞口中得知了自已昨夜發燒，神醫給自已放血的事。
相較於昨日的豬頭樣子，張衍衍此時臉上已經不再腫脹，恢復了幾分稜角，單從輪廓來看，是個頗有幾分英氣的美人坯子。
放血的針孔大概有三十來個，密密麻麻的遍佈了滿臉，連唇上都有。
這就使得這張臉在青紫的基礎上又多了些麻麻賴賴的噁心感。
張衍衍摸了一把臉，凸凸點點的，還挺有質感。也不知什麼時候會消掉。
頭上的紗布也被撤了去。
右額角上面十分哥特風的缺了一塊頭髮
傷口露了出來，縫合得十分規整，像一條小小的蜈蚣。
肖氏進來時就看見張衍衍坐在鏡匣前，左右轉頭，來回檢視自已的傷口。
“脖頸處可是不疼了？還敢這樣轉頭了？昨天燒的那樣厲害，今天倒是生龍活虎起來。我瞧你倒當真是隨了你爹，一副銅皮鐵骨。”
張衍衍很喜歡肖氏溫和低沉的聲音，肖氏不過二十三歲，說起來還沒有自已年紀大，可是她身上卻有一種歲月的沉澱感，看到她就會讓人覺得歲月靜好。
“母親。”
聽張衍衍聲音沙啞但是已經不再滯澀，肖氏點點頭，拉起她的手一同坐到桌旁。
“丹神醫說了，你這撞得不是很嚴重。就是年紀小氣血旺，所以淤血也多了一些。
好在曹太醫止血縫合做的極好，只要好好養著不讓傷口見了風，不出半月定然能好個利索。
就是這臉上的針眼，可能得一陣才能恢復了。等能出門了，也不要讓臉上見了光，省得長出的新肉顏色和臉上顏色不一樣。”
張衍衍倒無所謂，一臉麻子好啊，她還能噁心噁心李恆芝。讓他早點斷了那些不該有的念頭。
其實肖氏來之前，她就想好了，要跟肖氏坦誠一下自已對李恆芝的看法。
肖氏現在算是自已的頂頭上司，對上司偶爾的交心是有必要的。
有些話說開了，興許還會得到上司的賞識，得到上司的扶持。
“母親，您當真同意我嫁給李恆芝嗎？”
肖氏無奈的搖搖頭，“說你隨了你爹，沒成想淨隨些缺點，怎麼不學學他的老成持重？
我那日話還未說完，你就衝進來鬧了那一出。
那李恆芝看著是個樣樣都好的，但是古人常言‘人無癖不可與交，以其無深情也；人無疵不可與交，以其無真氣也’。
他太完美了，那便是有些不完美的東西被他極力掩蓋了。
如此年紀，壓抑自已的本性，要麼就是本性極壞，要麼就是所圖甚大。不論是哪種，都不是你這個小丫頭能吃得下的。”
肖氏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張衍衍的眉心。
身體自然而然的喜愛著這股親近，張衍衍歪頭靠上了肖氏的肩膀。
“母親為我考慮良多，是我辜負了您的心意。”
在原文裡肖氏只是個一筆帶過的角色，她的性格秉性張衍衍都要自已摸索。
她是個繼母，張衍衍以為她不去做那些糟踐繼女，搶奪繼女嫁妝得事兒，就已經很難得了。
可沒想到肖氏竟會為繼女想的如此深遠。甚至與她交談時，還會隱晦的教她處事之法。
一個書中的紙片人，竟然讓她感受到了脈脈溫情。
肖氏感覺到小姑娘虛虛的靠在肩膀上，有股淡淡的藥味傳來，
“你知我心意便好，你父親剛去了沒多久，屍骨還沒有送回來，如何就會為你定下親事了？
你祖母那日也不過是覺得，那李恆芝畢竟是大姐兒母親相看過得。除了出身，不論哪方面都看起來不錯，錯過委實可惜，才與我商量一二罷了。”
“母親，我不想嫁人。我想在您身邊多留幾年。”張衍衍聲音有點低沉，她是被迫強制上線，此時竟然有些莫名其妙的委屈。
這副小女兒模樣，惹得肖氏有些想笑，“怎麼都得等這小花臉兒養好了，才能給你相看人家，怕個什麼勁兒。”
經過一番感情交流，張衍衍多少摸出點肖氏的性情，武將家的女兒，做事利落，一句話能說明白的事兒，絕不會拐著彎多說半句廢話。
聊了兩刻鐘，肖氏面上就露出了疲憊的神色。
恰在這時肖氏身邊的李嬤嬤來了宓秋苑。
李嬤嬤來到二人面前福了福身，抬起了一張滿是怒容的臉，“三夫人，老奴在外面聽了些事兒。”
李嬤嬤是肖氏孃家給她找來的教養嬤嬤，平日裡最是守禮，這會兒竟然情緒外洩，亂了分寸，肖氏沒有出聲呵斥，而是好奇問道，
“怎麼了這是，出去一趟，吃著三味真火了？”
見肖氏沒有避著張衍衍的意思，李嬤嬤開口直說道，“老奴去燕王府給丹神醫送謝禮，回來的路上，聽到茶館裡都在編排夫人。”
肖氏挑挑眉，“編排我什麼？”
李嬤嬤鼻孔變大，彷彿有兩條火龍要從裡面噴出來，“他們說龍虎將軍的繼夫人，不顧將軍屍骨未寒，要將前頭夫人留下的女兒指給一個寒門子。張二小姐不堪受辱直接撞柱了。”
肖氏一下笑出了聲，“怎麼成我要把衍衍指給寒門子了？看來那小杜鵑沒少在外面報春啊？”
李嬤嬤眉毛都快擰成了一個麻花，“還笑呢我的夫人，那外面都快編排出一場大戲了。都說您是個苛責繼女的惡毒後孃！”
肖氏摸摸肚子，看著張衍衍問，“衍衍怎麼看這事？”
領導要考教我應變能力了。
張衍衍提起精神，“母親，我倒覺得靜觀其變就好，這訊息必然是不願意讓我嫁給李恆芝的表小姐傳出去的。那希望我嫁給李恆芝的人應該比我們還坐不住。”
肖氏眼睛亮晶晶，她此時當真確定了，這一撞把個憨兒撞精明瞭，她點點頭示意張衍衍繼續說。
“在那些人眼裡，若任憑這流言繼續發酵下去，母親必然會迫於流言出面為我拒絕這門親事。所以我猜，就在這兩日，上京城裡必然會有說母親慧眼如炬，看中了寒門子李恆芝的流言起來。”
“我兒聰慧，你爹知道了定是要高興地喝上三斤竹葉青。”
“只是不管哪種，都是將母親架在火上了。”
肖氏摸摸她的頭，“嘴巴長在別人身上，我們只要做好自已就是，流言止於智者，若有人聽信了流言而對我產生誤解，那他定然是個喜愛搬弄口舌，不能明辨是非的人，這樣的人你說我們還有必要去理會他嗎？”
張衍衍眼冒星星，人間清醒啊我的繼母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