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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他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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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敏銳地察覺到沈倦渾身氣息很壓抑。

不由走到他的辦公桌前。

他卻迅速地點了下滑鼠。

電腦螢幕上顯示一份合同。

她心中瞭然,他不想她看到。

“怎麼了?”姜予安語氣中有些擔心。

沈倦抿了抿唇,沒有說話,握緊了她的手。

他的手很冰。

姜予安心中一顫,俯下身,雙眼緊鎖著沈倦的眼睛。

“我想知道,告訴我好麼?”

面對這樣澄澈乾淨的一雙眼,沈倦不由錯開眼,看向了別處。

有些事說出來也不過是讓另一個人也徒增傷感。

姜予安沒再強求他說,只雙指微微用力,揚了揚他的唇角,“不要這麼不開心。”

不等他回應,便準備回去繼續裝裱。

“我想你陪我。”

沈倦沉沉的聲音卻傳了出來。

這句話就像是一隻受了傷的幼獸,還充滿了迷茫。

她轉過身,坐在了他的腿上,任他用力抱緊自已。

沈倦將頭埋在她的肩上,他很喜歡這個動作。

他剛剛關掉的是一段影片。

**

褚信已記不清自已在沈氏抵擋了多少次殺手。

因此,死在他手上的又有多少人。

發現李妍不在醫院後,醫院的監控被黑了。

手下在沈氏復原好醫院的監控後,他帶著一隊十人,四輛改裝車,朝著沿路的監控,一路疾馳。

黑沉沉的夜裡,這晚的風兒都安靜得壓抑。

最後在監控中看到車上的人鬼鬼祟祟地棄了車,戴著鴨舌帽口罩的兩人找準了城市監控死角,徹底再也找不到這兩人的蹤影。

易容偽裝,這是殺手再簡單不過的基本能力。

褚信在車上時就敏銳地意識到。

李妍可能沒了。

他立馬報了警。

更是錄著像開啟了被棄的車。

小女孩眼角還掛著淚,小臉鐵青,覆蓋著紅腫的五指印,鼻血嘴角都流著還有溫度的血跡。

褚信很冷靜,根據現場自發地分析。

應該是這兩人轉移得太過匆忙,李妍受了驚,小女孩本就體弱,這一巴掌更是直接要了她的命。

他閉了閉眼,將影片發給了沈倦。

隨之還發了簡訊。“李妍身死。”

接著他留下一個手下在原地等警察。

自已繼續去追查。

這世上從不缺乏惡。

他經手的任務也有小孩子。

許是待在沈氏久了,心軟了些。

他竟有些可憐正在看守所的李大。

誰去告訴這個苦命的父親?

褚信坐在回沈氏的車上,不由閉上了眼。

他突然回想起他遇見沈倦的那天。

他不知道自已的親生父母是誰。

他在一個福利院長大,天天只想著搶食物,飢餓如影隨形。

那天,他手上的饅頭被人打落了出去,滾落在一個人腳邊。

這人身穿著一襲黑色,十分講究。

後來他才明白為什麼總是黑色。

因為不會顯出紅色。

“跟我走,衣食無憂。”

才七歲的他聽不懂衣食無憂是什麼意思。

他茫然地看著黑衣人,想彎腰撿起饅頭。

黑衣人卻拿出一塊巧克力,拆開包裝遞給了他。

他直接喂進嘴裡,他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他沒有半點猶豫就跟著黑衣人走了。

黑衣人後來成為了他的師傅。

和他同期的還有三個孩子,都死在了他手上。

他一點也不覺得他們可憐。

沈倦是他的第三百個任務。

師傅答應他,做滿三百他就自由了,可以選擇未來自已想做什麼。

他像對待所有任務目標一般,查資料,近身觀察。

不過半天,他就收到了沈倦朝他瞥來的目光。

瞭然,鼓舞,以及雀躍。

他覺得沈倦不太正常。

他不確定沈倦是不是發現了他是來要他性命的殺手。

之後他發現了暗處的保鏢。

數量眾多。

沈倦住的白石,在沈氏和白石之間往來兩點一線。

線路從未不同。

他也不參加名流宴會,不出差,全部都線上解決。

極擅長下決策。

智多近妖。

褚信對自已的易容術很有自信,他可以很逼真地扮成各種人的樣子。

但是這對沈倦絲毫沒用。

因為沈倦基本不接觸任何人。

和他相處最多的是林舒。

林舒距離他也極遠,很少出現在他面前。

這個位置並不能保證萬無一失的結果。

褚信覺得沈倦根本不想活著,不用特意殺他,他遲早自已就死了。

但這不是僱主要的結果。

僱主要沈倦越快死越好。

他感覺很棘手。

半個月轉瞬而過。

他再也沒有收到過沈倦向他瞥來的眼神。

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收到他看向他的眼神就是昨天。

那是無波無瀾的接受。

就像是在說,“又一個沒用的。”

莫名地,他想給他說說話。

他也這麼做了。

他堵在白石99這棟樓前,朝他高喊一聲,“我想聊聊。”

沈倦眼中的雀躍又有了一分,他不顧身邊保鏢們的阻攔,徑直走到他面前。

那一刻,他突然懂了是為什麼。

因為他和他一樣。

行走在生死的黑暗交界處。

不過是行屍走肉。

渴望著跨過黑暗。

“1,殺手排行第一的那位1,我來做你的保安大隊長。”

他朝沈倦說。

沈倦沒理他,面無表情地轉身就走了。

第二天他卻有了能進入沈氏的面容識別。

沈倦給了他很大的權力。

他本就擅長扮成別人。

整容塑形,換成了褚信,沈氏從此是他的家。

一轉眼,已近十年。

沈倦變了。

但變得不止沈倦,他也變了。

沈倦身邊多了一個女人,而他眼中再也沒有那分雀躍。

有了活著的未來。

他沒看出來那個女人有什麼神奇。

對沈倦話多,對別人話少。

這點兩人倒是非常相像。

兩人還都極好看,衣著一換,雌雄莫辨,都是偽裝的好苗子。

除外就是天天拿著一支筆寫寫寫。

不過是寫字而已,他是不懂她這麼寫寫寫的樂趣在哪。

而對他而言,很多事只會變得更加複雜。

比如以前是保護沈倦一個人,現在是兩個人。

姜予安極大地改變了沈倦的行動軌跡。

很豐富。

飯店,沈氏莊園,許家,商場,甚至還到了京城。

這近十年裡,沈倦從未離開過白石。

超過一天。

沈倦只有待在白石和沈氏是最安全的。

白石和沈氏的玻璃全都是高強度防彈玻璃。

車停下,已到了沈氏。

褚信甩甩頭,將腦海裡的思緒放下,著手調查。

他還沒查到鍾巖有什麼問題。

**

沈倦一直抱著姜予安。

過了足有十分鐘之久。

姜予安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身體。

她的手搭在沈倦頭上,胳膊都有些發麻。

沈倦卻仍一動不動。

“我…胳膊麻了。”

她終是忍不住,說出了聲,打破了沉默。

沈倦眼中的悲哀如潮水般退去,恢復成了關心。

他將頭輕輕下移,方便她的手一點一點放下來。

“你晚上想吃什麼?”

姜予安的語氣是刻意的輕鬆。

她不想他一直這麼難過。

他既然選擇了不告訴自已,必然是對自已好。

任何人都有自已的隱秘,她懂。

“想吃你做的飯,簡單些,你很累。”

沈倦扶起她,自已也站起了身。

他垂眸看她。

“我要去看守所,你和我一起?”

姜予安轉轉眼眸,看著自已桌上剛開始做的裝裱,仰起頭問他,“你會帶我和你一起進去麼?”

沈倦抿了抿唇,搖了搖頭。

姜予安抬手戳了戳他的臉。

“那你自已去,我知道你不讓我知道是為我好。我想繼續裝裱,晚上就可以掛在家裡了。”

沈倦緊抿著唇。

她說的都對。

但是他不想和她離得這麼遠。

姜予安踮起腳,在他唇上,臉上接連親了三下。

“好了,你就當這三個吻是我陪著你吧。”

沈倦的抿著的唇鬆了幾分。

“我就在辦公室等你回來。”

姜予安又拿過自已的墨玉紋章遞給他。

“這紋章是我自已刻的,從我開始寫字就用這個,你也當成是我在陪你!”

沈倦的唇鬆開,人卻仍面無表情地站著,渾身寫滿了抗拒。

他很不安。

他從來殺伐果斷,極其看不起優柔寡斷的人。

只有在她身上,才會不斷地糾結。

姜予安轉到他身後,直接把他朝電梯推了進去。

又給他摁了電梯,站在電梯外揮了揮手。

“等你~”

電梯門緩緩合上,姜予安的臉上仍掛著淺笑。

她的心微微有些酸澀。

很淡。

一直在一起的兩個人,突然的離開,就像缺了一塊似的。

讓她立刻意識到,她已習慣他的存在。

她也很依賴他的陪伴。

她本就沒多少親人朋友。

現在沈倦在她的生活中是最最筆墨濃重的一筆。

電梯迅速下落,一層一層跳著數字。

他不安地動了動手,摸到了她的紋章。

他仍微抿著唇。

卻將紋章翻過來看著鐫篆刻的字。

他能想象到,十五歲的她拿著刻刀學習篆刻的模樣。

一定受過很多傷。

邁巴赫62s中分外壓抑。

司機緩緩將車停在江城某看守所前。

沈倦沒有立刻開啟車門。

他又看了好一會手中的紋章,這才下了車。

他走進看守所裡,李大已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有人告訴他說有人來看他,也不說是誰,在這坐了足足十分鐘了,也沒人來。

正在他第三次想站起來,又被摁下去坐著時。

門開了。

沈倦坐在他對面。

透明玻璃隔著兩人。

一個年過四十,臉上滿是蒼老疲憊的皺紋。

一個不過二十七,一頭耀眼的銀髮下,是一張精緻完美的臉龐。

看守員走了出去。

沈倦捏緊了紋章,又趕忙鬆開,他怕捏壞了。

“李妍失蹤了。”

一瞬間,李大如遭重擊,難以置信地向後仰著身子。

“失…失蹤?”

“她不是在醫院待著麼?她一個五歲的孩子能去哪?”

“是不是你乾的?!你衝我來啊!”

李大雙眼猩紅,一雙拳直直地砸向玻璃。

玻璃紋絲不動。

“你不是個人!”

“畜生!你沒有心!”

李大一句接一句地咆哮咒罵。

沈倦揮了揮手,讓衝進來的看守員出去。

“褚信去醫院準備給你女兒交手術費時,她已經被轉移了。”

“之後沒能再查到她去了哪。”

他凝著眼眸看著李大。

腦海中晃過影片裡李妍的模樣。

“我可以保你們三人出來,給你經濟支援,讓你去找你女兒。”

李大呆坐會凳子上,理清了思路,他充滿希望地看著沈倦,“你說的是真的?”

沈倦微微點了點頭。

“按月支付。”

李大一把擦過眼中湧出的淚,直接跪在了地上。

“謝謝,謝謝!”

“我收回我剛說的話,對不起對不起。”

沈倦面無表情的搖了搖頭,“是我對不起你。”

終究是因為他的原因,才招來這禍果。

他沒再停留,起身走出了看守所。

今日的太陽很晴朗,曬在身上卻很寒涼。

他很冷。

他拉開了車門,“沈氏。”

他要回去找她。

他要活下去。

邁巴赫62s緩緩停在沈氏門前。

沈倦迅速開啟車門,腳步很急,走進電梯,看著電梯的速度,只希望再快一些,再快一些。

叮——

電梯門還沒徹底開啟,沈倦側身走出電梯。

直到他看到姜予安端坐的身影,才逐漸感覺到渾身的溫度。

他不想再離開她這麼久。

這麼短短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他腦海中閃過無數種可能。

這些可能都是不好的結果。

沈倦站在原地停頓了很久,再次抬腳走進辦公室。

他曾經對這個辦公室沒什麼感覺,現在這裡是他第二喜歡的地方。

因為有她的回憶。

沈倦站停在姜予安書桌前,抿著唇,將紋章輕放在了書桌空處。

姜予安抬眸,看到他本就瓷白的臉增添幾分蒼白,顯露出幾分病態。

不由心中一緊,站起身,握住他的手。

觸之極冰。

“怎麼這麼冷?”

她側頭看向窗外,難得的冬日晴空,今天的溫度比入冬以來更是高出好幾度。

沈倦垂頭,單手在身後托住她的腰,擁她入懷。

“我好冷。”

“不想離開你。”

他的聲音很輕,近乎於呢喃,寒涼的氣息絲絲縷縷激起她耳邊的絨毛。

姜予安雙手在他身後用力抱緊,將自已的體溫一點點過渡過去。

“好,我暖你,不離開。”

她又移著手覆在他泛紅的耳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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