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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啦…
天色陰霾,隱約雷鳴,窗外的小雨正在淅瀝淅瀝地下著,像斷了線的珍珠,劈里啪啦,劈里啪啦,連續不斷地拍打著透明的落地窗。
顧辭安雙手抱住膝蓋,蜷縮在沙發角落,看著茶几上那張粉色便籤,瞳孔渙散開來,一時有些恍惚。
——辭安,姐姐我要出差一趟,大概明天下午就回家,晚飯在冰箱裡,記得用微波爐熱一下,愛你呦~!
“騙子,你明明說過要回來的,為什麼現在卻丟下我一個人?”
少年低下頭,眼眶泛紅,嗓音有些沙啞,喃喃自語道。
如果說之前,還能用手術來轉移注意力的話,那麼現在的他,就真的已經無計可施了。
他很擔心,也很害怕,但他也明白,除此之外,自己什麼也沒法做…
在順利完成晉升儀式,獲得‘黑白無常’的力量前,顧辭安就是個有點小聰明的普通人。
正如姬玄通所說,面對太一會的威脅,他什麼也做不到。
之前僥倖殺死李志河,也不過是因為對方輕敵,並且他的能力恰好被剋制罷了。
如果貿然逞能,跑去私下對此進行調查,反而容易打草驚蛇,只會添亂罷了。
畢竟,如果姐姐沒有被抓住,但他卻因為關心則亂,把自己送到了敵人手上,那不是幫倒忙嗎?
“呃…啊!”
忽然,顧辭安感覺到,自己身上纏繞的漆黑鎖鏈再度收緊,帶來一陣碾碎般的劇痛,呼吸困難,令人窒息!
他臉色蒼白,瞳孔驟縮,額頭浮現絲絲冷汗,忍不住痛撥出聲,張開嘴大口呼吸著。
少年眼中佈滿紅血絲,身上的白襯衫被汗液浸溼,口水不斷沿著下顎滴落,渾身都在痙攣顫抖,看上去極為痛苦的樣子。
他顫抖著伸出右手,想要拿起茶几上的止痛藥,但卻一不小心將其碰倒,滾落在了另一邊的地面上。
撲通!
顧辭安從沙發上跌倒在地,渾身脫力,動彈不得,臉色一片慘白,眼前的視線有些發黑,呼吸越發的困難了。
…我要死了嗎?
恍惚之間,他腦海中閃過了這個念頭,但又倔強的不願接受,忍受著渾身都被碾碎的痛苦,艱難的往前方爬去,想要撿起地上那瓶止痛藥。
鎖鏈的收緊,只針對靈魂,並不對肉體造成任何實質傷害,並且現在還不到時間,應該不可能將他絞死才對。
但有的時候…人是真的能活生生痛死的。
而止痛藥的效果,能夠作用於精神層面,對於現在的顧辭安來說,這就是救命藥!
咔嚓…
就在這時,隨著鑰匙轉動的細微聲響,玄關處的防盜門忽然被人開啟, 伴隨一聲驚慌失措的叫喊。
“辭安!”
顧辭安下意識的看了過去,在令人窒息般的痛苦中,灰暗無光的世界裡,出現了一抹色彩。
只見半掩的防盜門外,正站著一個氣質溫婉,穿白色長裙的女子,用溫柔似水的眼神看著他。
女子烏黑的長髮用紅色發繩紮起,髮尾往前搭在肩上,看起來像是賢惠的人妻,讓人不禁想要依賴。
…姐姐?
顧辭安眼神無比掙扎,大口喘息著,盡力讓自己保持清醒,想要喊出女子的名字,但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
轟隆——!
蒼白的雷光自窗外閃過,在客廳內照出了一道長長的影子。
顧明玉再也剋制不住情緒,上前將少年擁進懷裡,眼神無比柔和,伸手摸著他的臉頰。
“辭安。”女子輕聲呼喚,湊到顧辭安的耳邊,溫柔的撫摸著少年的臉頰,淚珠從眼角滑落,隱隱帶著哭腔,“不用害怕,姐姐就在這裡,哪兒也不去…”
顧辭安感覺姐姐說話吹出來的氣是溫熱的,讓他的耳朵逐漸開始酥麻了,竟然有種被母親關懷的感覺。
漸漸的,身上纏繞的漆黑鎖鏈不再收緊,在這溫暖的氣息下,那股碾碎般的劇痛,也隨之減輕了不少。
顧辭安以前在孤兒院的時候,就是個沒人在乎的孩子,因為性格偏內向,不光是院長,就連那些同齡人,都對他沒什麼好臉色。
他不明白什麼是愛,也不知道被愛是種什麼樣的感覺。
後來,是顧明玉教會了他這些。
比起姐姐,倒的確更像是母親的角色。
“姐姐,我不是在做夢吧?”
顧辭安強忍著痛意,艱難的抬起左手,用自己的手背蹭了蹭姐姐的臉,感受著對方的體溫,嘴角扯出一抹難看的笑。
他現在有太多想說的了,但最終千言萬語,還是化為了一句:
“你沒事就好,害我擔心死了…”
沒有任何質問,也沒有任何責備,只要你回來了就好。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對不起…對不起…”
顧明玉什麼也沒說,只是緊緊抱住懷中的少年,不停的對他道著歉,眼眶微微泛紅,用溫柔的嗓音道:
“你小時候從沒哭過,知道嗎?今天想哭一場嗎?這樣或許會好受些。”
顧辭安將頭埋進姐姐懷裡,感覺心裡越發的酸澀,沉默了好一會兒,最終嗚咽著吐出字:“嗯…”
聲音非常微弱,但顧明玉卻聽得很清楚,忍不住笑了。
這讓少年臉色一紅,有些羞澀。
無論自己吃再多的苦,遇再多的難,他都不會皺下眉頭,但唯獨面對親人的關心,淚水就止不住的流下。
光是喊出一字,就將全身氣力掏空,胸膛裡好像有根羽毛不停的撓著心臟,是無法觸及的癢,形容不出的奇妙感受。
“姐姐,為什麼要說對不起呢?”
顧辭安抬起頭,眼神有些茫然,忽然問出了這個問題。
姐姐低下頭,一伸手抽掉了自己的發繩,瀑布似的頭髮傾洩下來,零零散散的打在少年臉上,目光痴痴的盯著他,笑容從未有過的溫柔。
“因為…我愛你啊!”
女子的聲音像是夢囈,她像是對待什麼世間少有的珍寶般,輕柔的將少年摟在懷裡,唱起了一首搖籃曲: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隨,蟲兒飛,蟲兒飛,你在思念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