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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 ...
熒的眼中重新出現了畫面。
這裡是歌劇院，但這裡非常昏暗，只有兩束聚光燈打在位於舞臺正中的，坐在神座上的芙寧娜。除此之外，看不到其他光源，也看不到其他人。
芙寧娜... ...
熒看向神座上的芙寧娜，發現她一動不動，翹著腿，託著腮，帶著一絲虛假的自信笑容，看向彷彿存在無數觀眾的前方。
不，這不是真正的芙寧娜。
熒反應過來。她透過眼淚進入到這裡，就好像在星露泉那時一般，在接觸胎海水後變得充沛的水元素力讓她和芙寧娜連線了意識。
這裡是芙寧娜的內心世界，眼前的芙寧娜，或許是她內心的折射。
熒走近芙寧娜。
芙寧娜開口了。
“哦，是誰允許你到這舞臺上來的？作為神明芙卡洛斯，我理解你對我的仰慕，但是也請你別壞了規矩。
“是我啊，芙寧娜。”熒輕輕說到。
“好了，我沒有要懲戒你的意思，不需要你報上名號。走吧，別耽誤了我的表演。”
芙寧娜如往常一般高傲而隨意地說道，但熒卻愣了愣，因為她似乎... ...聽到了芙寧娜內心真正的話語。
[別看我了，別再看我了... ...]
“... ...可是這裡並沒有觀眾啊。”
芙寧娜哼了一聲：“別說笑了，你難道感受不到嗎？我可是神明芙卡洛斯，楓丹的無數雙眼睛都在盯著我看呢，我要時刻保持著最優雅最高貴的姿態才行。”
[讓聚光燈停下來，讓舞臺暗下來，哪怕一瞬間也行... ...]
她... ...即使在潛意識裡也不願意放棄表演[水神]嗎？
我得想想辦法。
熒環視四周，最終將目光放到了聚光燈上。
幫她將這燈關上吧。熒想。
在關掉最後一盞聚光燈的同時，一張金色的票出現在熒的腳下。
票？
熒下意識將它撿起，抬頭看向觀眾席，不知何時，一道光芒照射在座位上，彷彿指引熒坐到那裡。
... ...
好吧，那就讓我看看你真正的內心吧，芙寧娜。
第一幕 鏡子前 芙寧娜
“芙寧娜... ...芙寧娜... ...？”
一個溫柔的聲音開始輕輕呼喚著芙寧娜的名字，但芙寧娜還是被被嚇了一跳。
“誒？誰？是誰在叫我，你在哪裡？”
“別緊張，別害怕，我就在你的面前。”
芙寧娜稍微冷靜下來，終於發現了身前鏡子裡，穿著潔白舞服的[自己]。
“不不不、不對，怎麼回事？你... ...是鏡子裡的我？”
“嗯，這樣的稱呼也不錯，那我就是[鏡子裡的你]了。”鏡中人淺淺一笑。
“鏡子裡的我... ...你、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預言，你知道嗎？”
芙寧娜還有些混亂，她沒聽說過這東西，但仔細一想，腦海裡又自然而然地浮現出有關預言的資訊。
“所有人都會溶解在海里，只剩下水神自己在神座上哭泣。至此，楓丹人的罪孽才會得以洗刷。”芙寧娜下意識把腦海裡的預言喃喃唸了出來。
“你很清楚嘛。”
面對鏡中人的讚歎，芙寧娜自己卻有些迷茫：“這是怎麼回事，我的記憶好像全都含糊不清，但唯獨對這個預言記得很清楚... ...預言裡的內容是會真實發生的嗎？”
“是的，這也是我來找你的原因。楓丹的災禍遲早出現，一切會按照預言那樣發展，逃也逃不掉。”
“那不是很嚴重嗎？大家都會死... ...”芙寧娜一下子變得擔憂起來。
鏡中人看到芙寧娜的樣子，卻開心地笑了笑，彷彿很高興見到芙寧娜這個樣子。
“別擔心，世間的奇遇會帶來奇蹟與轉機，正如你今天見到了我。我會告訴你拯救大家都辦法，只是... ...”
鏡中人的笑容很快消失不見，她感覺難以啟齒，她感到有些心痛。剛才看到芙寧娜有多開心，現在就有多心痛。
“只是... ...你可能要經受一些痛苦... ...”
芙寧娜卻鬆了口氣，彷彿沒有聽到鏡中人後半段話一樣：原來還有得救的希望啊，嚇死我了，看你之前把話說的那麼滿。”
“你... ...”
芙寧娜知道鏡中人的意思，她豁達地解釋：“至於痛苦，我當然會害怕，也會想為什麼是我來承擔。但你想啊，我本來也是楓丹人，什麼都不做，最後也會溶解，更何況現在奇遇找到了我。如果有一個天平，一邊是全部楓丹人的性命，一邊只是我一個人的痛苦，想也不用想天平會向哪邊傾斜吧？”
“呵呵，你果然是最完美的人類，是我的[理想]。這可能，就是你的[正義]吧。”
“嗯？”芙寧娜疑惑地看著鏡中人。
“沒什麼。聽好了，楓丹現在剛剛失去了水神，我需要你去[扮演]那個新的水神。”
“扮演... ...神明？”
“是的，你要一直... ...一直演下去，不能讓任何人懷疑你的身份。如果你能做到的話，我就有對抗預言的辦法... ...可一旦你的身份被戳穿，最後的希望就會消失。”
扮演神明。
究竟應該怎樣扮演呢？自己只是一個人類，她也從未見過神明的樣子。芙寧娜對此有些擔憂。
鏡中人看出了芙寧娜的擔心，她安慰道：“放心，你要做到，不是讓自己真正變成神明的樣子，你只需要模仿出人類想象中神明的樣子就好了。你也是人類，所以你應該清楚那是什麼樣子的。”
不過... ...
稍微猶豫，鏡中人還是狠下心囑咐說：
“但要記住，擺在你面前的難題不是如何摸索[神性]，而是如何抵抗[人性]。”
芙寧娜是人而非神，那漫長的、孤獨的時光與情感，才是真正折磨人的兇手。
芙寧娜此時還無法理解，但：“我會試著做做看。”
她說。
“那麼，我扮演水神的事，要什麼時候才算結束呢？”
“為了完成這個任務，你可能會經歷漫長的歲月，在結束的那一天之前，你都不會變老。而我承諾你，一切都會在一場盛大的，如同戲劇般的審判中結束，所有人都會得救。”
第二幕 就任演說 芙寧娜
[呼... ...雖然樞律庭早已對外宣佈我繼任水神的事，但這樣直面民眾還是第一次... ...]
芙寧娜站在高處，看著底下密密麻麻的人群，有一些膽怯。
[就任演說... ...要怎麼才能像神明一樣呢，先表現得自然一點吧。]
芙寧娜鼓起勇氣，清了清嗓子：“呃，女士們先生們，非常歡迎大家來到今晚的歐庇克萊歌劇院，相信大家已經聽說過我繼任水神的事了，沒錯，我就是芙寧娜，你們的新水神。
“對於成為一個國家的新神明這件事，我沒有什麼經驗，但很榮幸可以引導大家。作為芙卡洛斯，同時也是正義之神，我將盡我所能，帶給大家一個公平公正的時代。
“再次感謝各位到來，今後如果有任何疑問或者意見，歡迎提交到樞律庭，楓丹的未來需要大家都共同努力。”
終於將話都說出來了。
芙寧娜鬆了一口氣，這場就任演說她準備了好幾天，本來害怕自己會緊張，但還好把話流利地說出來了。
這樣... ...就可以了吧？
芙寧娜期待著大家的反應，但臺下的人們卻表現得有些遲疑，開始竊竊私語。
“這就是新任水神？不會是樞律庭在糊弄我們吧？作為高於人類的神明，我還以為會強勢一些... ...”
“喂，聽到了嗎？她還叫我們給她提意見呢。”
“神明不應該是無所不能才對？她居然這麼謙虛... ...和普通人又有什麼兩樣？”
“我猜，這是樞律庭推上來的傀儡吧？”
芙寧娜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她只想著自己應該怎樣面對大家，卻忽視了大家期望中的神明是什麼樣子。
她開始有些焦急，她必須讓大家信任她，如果無法做到... ...那就談不上什麼拯救了。
冷靜點，芙寧娜... ...認真想一想，民眾們想要的，他們想象中的，究竟是怎樣的神明。
強勢、有存在感，能夠打消一切疑慮的那個形象... ...我要扮演下去的那個形象。
... ...
“哈哈哈哈，不錯不錯。”芙寧娜突然像看到什麼有趣的場景般捧腹大笑，把所有人都視線重新拉了過去。
“我的子民們，唯有這樣你們才配得上我芙寧娜的統治。我之前在想，如果被推上舞臺的，是一個懦弱的傀儡，卻要宣稱自己是楓丹的主人，你們是否也會順從。現在看來... ...很好，你們都不是那種無聊的傢伙，也有資格在這歌劇院中與我一起見證那些美妙的審判！”
面對芙寧娜突然的轉變，楓丹人被嚇了一跳，但逐漸居然打消了不少的懷疑。
芙寧娜感到尷尬，但她看見了成效，她鼓起勇氣，一邊走向前，一邊向整個楓丹，整個世界宣告：
“好了，我的子民們，不論你們是否承認我，是否信仰我，都請你們保持對正義的熱忱！聽聞這個國度的罪孽已無法洗滌乾淨，但正巧，唯有罪惡之中綻放的正義才最為馨香！
“正義之神手中的天平不應該是沉重的，它的一端承載著公平與公正，而另一段，應該被歡呼與喝彩盛滿。讓我們將律法作為禱詞，將審判最為禮拜，點起篝火，為楓丹的未來而飲盡杯中之酒！
“這世界上沒有依靠審判解決不了的問題，只要你... ...我的子民啊，你的心底堅定地信仰者正義，只要在這歐庇克萊歌劇院，在這諭示裁定樞機之前，我魔神芙卡洛斯，就連世間的眾神都可以審判！”
無疑，芙寧娜的演講是浮誇的，但卻迎來了全場的歡呼與掌聲。
真正的神明是什麼樣子？沒有人在乎，但他們想象中的神明，正是如此。
第三幕 歌劇院 芙寧娜
“芙寧娜大人，這是今天審理的案件報告以及後續的處理結果，請你過目。”
“哎，我不是在現場嗎？那些細枝末節就交給那維萊特處理吧。更何況，這些審判沒有一場是我所期待的。”芙寧娜沒有什麼興致。
“呃... ...敢問您期待的審判是什麼樣子的呢？”
“盛大的，如同歌劇般的，可以終結一切都美妙的審判！”說起這個，芙寧娜一下子激動地站了起來，言語裡充滿了嚮往，但很快，她冷靜下來，明白那場審判不會出現得這麼快。
“哎，說了你也不明白吧。”
“是的... ...在下沒有能力揣測神明大人的想法。”
神明... ...大人... ...
“不用那麼誠惶誠恐，也不用在意我剛才說的話，你自己去忙吧。我期待的審判... ...總有一天會到來。”
——
“芙寧娜大人！我... ...我太激動了，不知道該說什麼，謝謝你能接見我！”
“不用說什麼謝謝，你要謝謝的是你自己的毅力，終於排隊等到了見我的這一天。好了，你是叫黛歐蒂蕾是吧，你兒子的病最近怎麼樣了？”芙寧娜笑了笑。
“您，您竟然還記得我的名字。他現在好多了，其實我兒子才是您更堅定的信徒，他非要鬧著讓我來見你，並把您說的話帶給他聽。”
芙寧娜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不知為何，她臉上也沒什麼表情，讓人看不出她的想法：“哈哈... ...不錯。下次有這種情況可以提前和我說，偶爾破例去民眾家轉轉倒也不錯，就當轉換心情... ...”
“您真是溫柔又賢明的神，我代表我兒子再次謝謝您... ...”
——
“芙寧娜大人，這是近期的水文報告，您要我們留意的那部分引數... ...依舊不樂觀。”
芙寧娜心煩意亂地看著報告，嘴上卻毫不在意地說：“種種現象都表示預言依舊會發生... ...算了，這不是你們現在應該在意的問題。”
“呃... ...據我所知，楓丹科學院那邊也在試圖研究出對抗水面上漲的辦法。”
“真的嗎？他們有什麼頭緒嗎？”芙寧娜一下子沒掩飾住自己的真實想法，滿懷期待地問。
“目前，並沒有解決的方案。”
“咳咳，也是。畢竟這件事觸及了神明的領域，不過他們的精神還是值得嘉獎。”
——
[今天終於結束了，扮演水神的一天幾乎連一刻喘息都時間都沒有... ...]
夜晚，芙寧娜坐在自己的床上，看著自己的腳，回想起白天的一切，滿是勞累。
不過值得欣慰的是，現在已經慢慢步入正軌，再也聽不到懷疑的聲音了。
[或許這樣也不錯，這樣下去的話，所有人都會得救... ...呼，別想太多，明天還要繼續，抓緊時間休息吧。]
第四幕 歌劇院 芙寧娜
“芙寧娜大人，這是新案件的審理報告以及後續處理結果... ...”
“好了，看過了看過了，不用重複我在現場看過的劇情了！”芙寧娜不耐煩地說... ...不，或許更多的是一種心煩意亂。
——
“芙寧娜大人！終於能夠和您這樣見面了，這個機會我等了太久... ...”
“嗯，我的子民，此刻的幸福是屬於你我的榮光！”芙寧娜不記得自己是第幾次這樣回答。
——
“芙寧娜大人，我們在白淞鎮附近檢測到明顯的水文異常現象... ...”
“知道了，繼續觀測吧，科學院那邊如果有動向也記得告訴我。”芙寧娜僅僅只是看了一眼來者，便繼續做自己的事了。
——
“呼——”
[今天應該沒有哪裡露餡吧，一定要把最讓民眾放心的樣子展現出來。只是，還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盡頭... ...]
芙寧娜坐在床上，明明每天重複著差不多的生活，但她卻一天比一天覺得勞累。
好想休息一天... ...
第五幕 歌劇院 芙寧娜
審判，會見，辦公... ...
依舊如此。
芙寧娜的身影來來回回，卻走不出這歌劇院，走不出自己的身份。
第十八萬兩千三百七十五幕 歌劇院 芙寧娜。
“芙寧娜大人！能和您像這樣近距離說話，就好像做夢一樣。聽說我們家族第一個有幸受到您接見的人，還要追溯到差不多二十代人以前的黛歐蒂蕾夫人呢。”
“哈哈哈... ...不錯，多麼優秀的家族，接見像你這樣虔誠的信徒，真是最令我愉悅之事。”
“誒嘿嘿，您過獎了，芙寧娜大人... ...呃，芙寧娜大人？”
“嗯？怎麼了，我忠實的子民。”
“您... ...是在流淚嗎？”
芙寧娜猛然驚醒，在不知不覺中，淚水早已順著她的眼角流下，不知流了多久。
“啊... ...誒？哈哈哈，怎麼回事，我都沒有留意... ...”
芙寧娜強顏歡笑，她擦去自己的淚水，似乎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哎，估計是我身上的水元素過於充盈了，真沒辦法，誰讓我是司掌水元素的神明呢，哈哈哈... ...”
“怪不得，怪不得... ...原來是神明大人力量的體現啊，能見到這一幕我真的太榮幸了。”
芙寧娜沒有回答，她只是稍仰著頭，希望淚水不要再次流下。
但她沒有做到。
——
“哈... ...”
好漫長... ...好孤獨... ...還要多久... ...
在自己的房間裡，芙寧娜終於可以暫時卸下偽裝。
但這並沒有什麼作用。
芙寧娜已經記不得自己度過多少日子了，更不知道自己還要再經歷多久。
好累... ...
她早已到了極限，今天，她甚至感受不到自己流下了淚水。
淚水。
淚水再次流下了，一滴一滴，落到了地板上。
好想找人傾訴，哪怕一個人也好... ...可是，那樣就前功盡棄了吧。
幾百年的調查沒有希望和轉機，芙寧娜唯有相信這最後的辦法。
[一定要成功啊，[鏡子裡的我]。]
芙寧娜泣不成聲。
第十八萬兩千三百七十六幕 歌劇院 芙寧娜，以及... ...
“芙寧娜... ...或許你真的不需要這樣獨自支撐。雖然不知道你還知道些什麼... ...你的子民會非常願意和你分擔。”
這是... ...我的聲音？
看著一幕幕場景五味雜陳的熒突然聽到熟悉的聲音，意識到時間已經很近很近了。
“分擔什麼的，那也是做不到的事，從一開始就註定只有我自己來揹負這份職責。”芙寧娜低著頭，避開了熒的視線。
但熒沒有放棄。
“既然你不需要分擔... ...你至少還可以選擇傾訴。我是[見證者]，向我傾訴就好。”
... ...
聽著自己說過的話，熒心裡很不是滋味。
現在知道了這麼多，她明白，自己那時的話對孤獨的芙寧娜意味著什麼。
但... ...自己當時的意願是否純粹？是真的想為芙寧娜分擔，還是更多的，為了得知那所謂的[秘密]？
芙寧娜抬起了頭，眼中充滿了光彩。
“如果是你的話... ...”
她充滿了躊躇，卻滿含期待。
[如果是她的話，應該沒關係吧？]
[可是，如果沒有按預想的發展，承受風險的是整個楓丹的民眾啊... ...]
[不行，芙寧娜，你不應該自私。]
[... ...]
[可是，萬一真的沒關係呢？芙寧娜，你已經努力很久了... ...]
[稍微自私一下，應該沒有關係吧？你又不是要做什麼過分的事，只是找一個人稍微傾訴一下自己的煩惱和痛苦，應該沒關係吧？好好考慮一下吧。]
“我... ...”
芙寧娜張了張嘴。但最後，她什麼都沒說。
她還是不敢。
她不敢用自己的傾訴去賭整個楓丹的未來。
“沒什麼，我沒什麼想傾訴的。我可是神明芙寧娜，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作為觀眾，直到謝幕之前，你就好好見證我吧。”芙寧娜自信而又張揚的語調，一如往昔。
“... ...”
“嗯。”
熒用力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