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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華燈初下,人在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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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發生了很多事,但也僅僅是過了一晚上而已。依舊是在林氏集團名下的醫院裡,蘇沐影正安靜地躺在床上接受護士的檢查。除開一些一眼可見的傷口外,還有肋骨骨折,左腿肌肉拉傷,右腿骨折,雙膝十字韌帶受損……全身上下嚴重的傷病已經讓他完全無法自理,只能抬抬手臂,扭扭頭再活動一下手指了。

沈靜靈和林雨清站在一旁默不作聲。林雨清雖然不瞭解事情的經過,但戰況的慘烈可見一斑。當凌晨兩三點林雨清得知這個訊息後,林氏集團立刻採取措施,對外宣稱爛尾樓拆遷,並且林世天力排眾議,將實驗室那些人造人送往醫院進行治療,把他們置於自己的掌控之下。在聽了蘇沐影的講述後,林世天大概明白了“造神計劃”的來龍去脈,但這也許只是冰山一角而已,這個專案是否得到了赤華聯邦高層的支援,暫時還不得而知了。因此,林世天迅速控制了訊息。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沈靜靈試探地問了問。蘇沐影強顏歡笑,想要表明自己沒事,但身上一陣劇痛讓他根本笑不出來。

這時,又一名護士走了進來,對林雨清二人說:“病人現在還需要靜養,你們先出去吧。”林雨清有些遲疑,但還是拉著沈靜靈出來了。

蘇沐影在醫院裡躺了足足一個月,學校的重點課程幾乎都耽誤了,無論選修還是必修,反正蘇沐影是一節課沒上,再加上陳梓芯並沒有在班上講這件事,導致學校現在瘋傳蘇沐影因為打架事件導致被開除。首個入學兩天就被開除的人,也算是成為學校的一個傳說級人物了。

週六早晨,窗外霧濛濛的一片。沈靜靈把儲物間裡的箱子一個一個往外搬,灰塵四處飄散,看起來已經多年未動過了。

“呼,總算搬完了。”將最後一個箱子輕輕放下後,沈靜靈長舒一口氣。她盤腿坐下,掀開其中一個紙箱,裡面是厚厚的一摞相簿。“這些東西該整理一下了,一直把它們堆在這裡也不是個辦法。”沈靜靈自言自語道。

她隨手抽出一本相簿,漫不經心地翻看起來。“這是那年夏天去海灘,這是第一次上學……”望著這些舊照片,沈靜靈回想起了以前幸福的日子。有一個議員父親和一個醫生母親,多麼完美的家庭。只可惜六年前的變故打破了寧靜。環顧略顯空蕩的房間,沈靜靈的面龐上浮現一抹淡淡的憂傷。忽然,她的餘光瞥見了一張落在地上的照片,那張照片並沒有放入相簿,只是夾在其中,相簿開啟後就滑落在地。

沈靜靈把照片撿起來——那是一個小女孩與一個小男孩的合影。女孩舉起右手比了個“耶”,男孩則面無表情地望著鏡頭。沈靜靈在記憶裡檢索著。明亮的燈光,空曠的背景……這究竟是什麼時候在哪兒拍的?她一點也不記得了。

電話鈴聲飄入耳裡,打斷了她的思緒。沈靜靈接通電話。

“喂靜靈,是我,雨清。”電話那頭說道。

“嗯,有什麼事嗎?”

“呃,這兩天不是端午假期嘛,我爸爸他要帶我去鄰市探望一些親戚,可能暫時回不來,小芸她這幾天也要放假的,我們都來不了,所以得麻煩你照顧下蘇沐影了。你這種秀外慧中的女生,幹這種事我放心。嘿嘿。”電話那頭是林雨清奸詐的笑聲。

沈靜靈倍感無語,在一陣有些尷尬的沉默後,沈靜靈無奈的答應下來。“啪”的一聲,林雨清很快掛了電話。

沈靜靈深呼吸了兩三次,換好衣服,穿上絲襪,向門外走去。可她現在滿腦子想著的,都是照片上那個男孩無邪的笑容。

雖然是對門鄰居,但沈靜靈和蘇沐影從來沒有互相拜訪過。沈靜靈站在蘇沐影門前,整理了一下襯衫的衣領,拍了拍短裙上的毛,按響了他的門鈴。

“來了來了。”蘇沐影頂著溼漉漉的頭髮,睡眼惺忪得推著輪椅開啟房門。“沈靜靈啊……啊?”望著平時不在學校就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蘇沐影萬分驚訝。“你等一下下,我去收拾收拾,馬上就好。”蘇沐影話未說完,就“嘭”的把門關攏。

自己在家裡擺爛一個月,什麼也沒收拾,屋裡亂七八糟,得趕快清理好,不然怎麼待客啊。蘇沐影把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全部塞入收納盒,推入床下。

約莫兩三分鐘後,蘇沐影過來開門。“不好意思,剛剛才起,就洗了個頭,收拾了一下。”他抱歉地說,沈靜靈擺擺手,表示並不在意。

蘇沐影將沈靜靈領進屋,他指了指桌上的茶杯,“喏,那裡有倒好的熱水,可能有點燙,你注意著點。”接著蘇沐影好奇地問:“你今天怎麼突然想著來串門?”沈靜靈便將前因後果向蘇沐影解釋了一遍。

“哦,原來如此。其實我還是能自理的。但是既然你來了的話就多坐坐吧。”

沈靜靈點點頭。她在客廳裡隨意轉轉,她的視線卻猝不及防得被牆上的照片吸引住了。一模一樣的構圖,一模一樣的笑容,這不就是自己剛剛看到的照片嗎?沈靜靈迷糊了,這究竟怎麼回事?難道那個小男孩……?她趕緊詢問:“蘇沐影,這張照片你是哪裡來的?”蘇沐影看了一眼,歪著腦袋想了想,說:“好像是我從實驗室裡帶出來的。我也不知道是誰的,就先留著了。”

“你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嗎?”沈靜靈接著問。

“記不得了,我小時候的很多事情都記不得了,更不用說這張照片是誰的了。”

沈靜靈想要平復下自己難以言表的心情。她不知道此時的自己究竟是有些嫌厭還是有些激動。她伸手想要去端起茶杯卻被燙了一下,茶杯從手中滑落。蘇沐影眼疾手快,一把將沈靜靈拉過來,擁入自己懷裡。“砰”的一聲,茶杯摔得粉碎,沈靜靈的眼鏡也不小心碰掉了。沈靜靈看著後滑的輪椅和穩穩站立的蘇沐影,驚訝得說不出話來。蘇沐影並沒有注意到,只是詢問道:“你沒事吧,沒有傷到吧?”沈靜靈被蘇沐影攬在懷中,有些微微臉紅。

蘇沐影這時候也才注意到自己站了起來,但他此刻卻愣住了。他發現那副眼鏡下面隱藏著的花容月貌。勻稱的五官,柔和的線條,白皙的面板,眉目如畫,天生麗質如無瑕美玉,如璀璨星夜般的雙眸,尤其是那嫵媚的眼神,蘇沐影有些不能自拔。

兩個人互相對視了好幾秒鐘。沈靜靈從來沒有如此接近過一個男生,蘇沐影身上那股清香在她鼻尖縈繞,她只覺得甚是好聞。沈靜靈回過神來,低垂著眼簾,長長的睫毛輕顫。冰山美人的俏臉上,頓時燃燒起一抹紅暈。沈靜靈輕輕推開蘇沐影,咬了咬嘴唇,低聲說了句“謝謝”。

空氣安靜了數十秒,沈靜靈才恢復了之前那般清冷。她彎下腰,拾起眼鏡,問道:“你的傷好了?”蘇沐影撓了下頭,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後只是“啊”了一聲。

“那你為什麼還要繼續坐輪椅?“沈青靜靈接著問。

“呃,我懶。”蘇沐影胡謅了個理由。

“既然你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那就跟我一起出去超市吧。”沈靜靈道。蘇沐影不敢反駁,連忙起身跟上。到了超市,蘇沐影看著沈靜靈熟練地挑選著食物,好奇地問:“你會做飯?”“不會啊。”沈靜靈說。“我看你那麼熟練的樣子,看起來像是會做飯的。”蘇沐影回答道,然後又說:“算了,沒關係,我會。你挑你喜歡的吧,我來做。”回到家,蘇沐影便開始做飯,沈靜靈想要幫忙,卻被趕出廚房,蘇某原話是:我怕你把自己傷著了。幫忙被拒的沈靜靈,只好氣鼓鼓地坐在沙發上等待做飯的大廚。哼,做個飯有什麼好神氣的。但一轉頭,看著他忙前忙後的樣子,沈靜靈又不禁偷笑出了聲。四十多分鐘以後,蘇沐影把做好的菜端上桌,還未出聲,便看到沈靜靈往這邊來。“好香的味道,品相也不錯!”蘇沐影笑著說:“想不到吧,我的廚藝可是經過千錘百煉,快嚐嚐。”沈靜靈回答說:“確實不錯,蘇大廚不愧是蘇大廚。”

“不過話說回來,你是多久學會的做飯?聽你之前的事的話,不像是做過飯的樣子。”沈靜靈有些好奇。“哎呀就是這幾天一個人在家總不能一直吃那個外賣吧,就花了一點點時間學的做飯。”

“一點點時間?那是多久?能做到這個程度沒個幾年的經驗都出不來。”

蘇沐影扣扣腦袋,回答道:“額,就照著影片學了二十分鐘的樣子吧。”

沈靜靈:……

飯後沈靜靈洗碗,她又把廚房收拾了一下,對蘇沐影說:“既然你已經好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蘇沐影詢問道:“你現在就回去?”沈靜靈答道:“嗯,回家還有點事。”蘇沐影聞言心中有些失落,張了張嘴,終是無言。走到家門前,沈靜靈突然喊到:“蘇沐影。”“嗯?”蘇沐影停下了關門的動作,望向沈靜靈回答道。“晚上九點長江邊地鐵站等我。”話落,沈靜靈便進了家門。只餘下“嘭”的關門聲,蘇沐影看著她像兔子般跳進家門,愣了一愣,輕聲回答說:“好,等你。”

晚上七點半,蘇沐影就出了門,索爾告訴他這種時候去見人前一定要買一捧花,於是他跟著導航找到一家花店。抬腳走進,店主是一位穿著旗袍的女人,歲月留痕,卻風韻依舊。她從花中抬頭,笑著問:“你想買什麼花?”蘇沐影想了想說道:“向日葵吧。”店主聞言:“是送給喜歡的人嗎?”蘇沐影一下子紅了臉,卻沒有否認。“那給你包三朵向日葵,再配一點洋桔梗吧,好看些。”店主詢問道。“好。”店主包紮完,將花遞給蘇沐影,只說了一句:“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蘇沐影看著笑意盈盈的店主,趕緊低頭說了聲謝謝,跑出了花店。

又隨著導航,蘇沐影找到了江邊的那個地鐵站。環視一週,他發現地鐵站旁是赤華保留下來的古街道。似乎不同於往日,此時那充滿古韻的閣樓掛滿了各式的燈籠,紅彤一片,閣樓之間繫著紅繩,紅繩上是一張張寫滿祝福的箋紙。耳邊是行人的說笑聲,眼前是高高紅燈籠、彎彎峨眉月,讓人覺著萬家燈火,歲月靜好。在這熱鬧一片中,蘇沐影尋找著沈靜靈的身影。

“蘇沐影,這裡。”聽見沈靜靈輕柔的聲音,尋著聲音望去卻發現她從一條不起眼的巷子走來。她一改往日著裝,穿著絳紅漢服,秀髮被簪子挽起,只見佳人延頸秀項,皓質呈露,丹唇外朗,皓齒內鮮,向他奔來。依舊人聲鼎沸,他卻只能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怦”“怦”“怦”。待她走近,蘇沐影道:“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甚美。”“你還知道赤華的古詩詞。”沈靜靈調侃,接著又說,“小時候和爸爸媽媽都是這樣過節,所以成了習慣。哦對,今天是端午節,江邊可以看煙火大會,走吧。”

端午節是赤華的傳統節日之一,為紀念戰國紛爭時期一位極有才華的愛國詩人而誕生,煙火大會便是紀念他的一種方式,蘇沐影曾在書上看到過。

“等一下,”蘇沐影叫住沈靜靈,“我有東西給你。”蘇沐影把背在身後的花和一個包裝精緻的禮盒遞給沈靜靈,沈靜靈先是一愣,然後輕聲說了句:“謝謝。”便笑著接過。兩人漫步走在江邊,說說笑笑,朝著煙火大會方向去。待他們走到,煙火大會已經開始了。煙花直衝雲霄,向月亮奔去,又在黑暗中綻開,光彩奪目。華燈寶炬與月色煙光交輝,燈山上彩,金碧相映。“開啟盒子看看吧。”蘇沐影說。沈靜靈點點頭,扯掉絲帶,裡面是一個硃紅色的髮卡,非常符合沈靜靈的氣質。沈靜靈有絲驚喜,除了父母以外,很少有人會送她禮物。蘇沐影從沈靜靈手中接過髮卡,抬起手臂,認真地為她別上。儘管蘇沐影從未做過這種事,但他仍想要做好。良辰美景良人相伴,沈靜靈心中無限愉悅,許是來自燦爛的煙花,又或許是源於那個一起看煙花的人。她看著蘇沐影,彼人正入迷地看著燦爛的煙花,並未注意到她的目光,看著這俊秀的側臉,回憶起這幾天發生的事情,是短暫的波瀾,是第一次心動。

人山人海中,一位攝影師正在街上尋找著靈感,他想著要參加的華風攝影大賽,可是沒有任何頭緒。正當他路過江邊,無意中瞥見了這一幕,他忙舉起相機拍下。咔擦聲讓兩人注意到了那位攝影師,只見他小跑過來激動地問:“請問二位是情侶嗎?我沒忍住把你們拍下來了,你們想看看嗎,我最近想要參加一個華風攝影大賽,不是知道二位有沒有興趣出鏡?”沈靜靈唔了一聲,解釋道:“我們其實只是朋友……”話語未落,就被蘇沐影打斷:“可以,需要我們做什麼嗎?我們可以不要出鏡費用。”“謝謝,就是要麻煩男生去換一件漢服。”攝影師說道。兩人跟著攝影師去到了附近的一家漢服店,趁著蘇沐影去換衣服的時候,沈靜靈與攝影師交換了郵箱以便日後聯絡。待到蘇沐影出來時,沈靜靈只想到了一句話:陌上人如玉,君子世無雙。接著去找地方拍攝,臨走前老闆娘拉住沈靜靈,遞給她一把竹傘悄悄跟她說:“你們兩個人穿上漢服真是般配,這把竹傘就送給你了。”

知道有攝影師在拍攝,兩個人的動作都略顯僵硬,蘇沐影突然出聲:“沈靜靈。”沈靜靈側頭望向蘇沐影,攝影師連忙抓拍,心想:這不比擺拍好看。只見取景框中玄色與絳紅相配,空中是煙花正燦爛,美矣!拍攝完畢,蘇沐影準備去把衣服換下還給攝影師,攝影師卻說:“就當是你們的出鏡費,不用換下來了。”還有一句沒說完,主要是這樣的畫面太和諧了,他也不忍心打破。

兩人又繼續沿著江邊散步。伴著最後一簇煙花燃盡,眾人四下各散。擾攘了一陣之後,巷子恢復了往日的一點平靜。沒過一會兒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沒想到老闆娘送的傘那麼快就有了用處。”沈靜靈笑道。蘇沐影接過沈靜靈手中的傘撐開,兩人並排前行,暖黃的燈光包裹下,他們的影子也緊緊相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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