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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慕府舊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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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年前,餘姚陸埠,只見一女子神情恍惚,站於姚江岸邊。江花野鷺微遲暮,庭院蒼深無迴路。隨著一方綢帕隨風飄零,一縷芳魂隨水而逝。遠處,只見江楓漁火,青山如是。這個女子名叫徐宛童,是慕徵炆的親生母親。

慕老太公與徐老太公是生死之交,相互許諾,成兒女親家。那時,正值慕家家道中落,沒過多久,慕老太公因病去世,臨走前曾囑咐家人:無論如何都要辦好這門親事。慕玠與徐宛童因此結為連理。

徐宛童生於書香世家,明達世事,舉止言行不俗。她雖是大家閨秀,卻留著一副大腳,她性自由不羈,嫁入慕家時並無紅妝十里,也不懂得刻意討得慕母歡心。

在慕母心裡,宛童根本不是她意中的兒媳,彷如刺哽在喉。慕母早有傾心人選,那人就是陳家的四女兒陳四月。陳四月與慕玠自小青梅竹馬,對慕玠甚是傾心愛慕,平日裡也深得慕母歡喜。可自古正妻之位只能唯一,陳家業大,自然不願女兒在慕家為妾。久而久之,慕母就有了廢去宛童正妻之心。

慕玠與宛童成親後,慕家愈發衰頹。一年後,徵炆呱呱墜地,宛童雖然生了個男孩,可慕母對她依舊冷淡如初。又過了幾年,涵韞出生,眼見慕玠與宛童的感情越來越好,慕母卻愈發高興不起來。

慕家“大權(營商及家族事務權等)”均由慕母與宗族之人處理。那年,正值趕考之年,慕玠離家遠學,慕母便將“陸埠貨棧”交給宛童打理。陸埠貨棧常年經營不善,幾近倒閉,卻在徐宛童的精心經營下起死回生,重現昔日之盛。

徐宛兒性情豪爽,處事隨性不羈,待下人親和溫善,毫無主僕之分,自是深得人心。慕玠雖出門在外,可兩人夫妻之情卻不曾淡去,兩人書信往來,常以詩詞互訴思念之情。

可是,好景不長。

那日,恰逢農曆三月初三,宛童攜好友出門踏青遊覽。這晚,慕家宗祠內,只聞慕母大聲訓斥道:“平日裡,我便覺得你不對勁。快說實話,今日是不是去私會他人了?”徐宛童一臉無辜:“不知母親所言的‘他人’是指何人?”慕母坐於一太師椅,斜眼怒視道:“你不明白?還要我說嗎?”徐宛童道:“不明白,還請母親明示。”她話未說完,只見慕母抬起手指,指點罵道:“下賤!無恥!你同李家長子勾搭不清,我早就知道了。男盜女娼,還不知道揹著慕玠做過多少好事,好不嫌丟人啊!”徐宛童聽完,敢怒而不敢言,只得解釋道:“母親,我不知道是誰在您耳邊胡言非議,宛童發誓:宛童若有一絲對不起慕玠,若有一絲越界之事,天打雷劈。”她繼續解釋著:“今日同李公子等人出門踏青,實乃朋友相約遊玩賞景。何況四月也在,母親若是信不過宛童,不妨一問四月,便可還宛童清白。”

慕母搖起頭,大吼道:“事到如今,你還不承認。”徐宛童自小便有三分傲氣,從不與人斤斤計較,可這次她再也忍不下去了,她語調沉著而堅定:“母親,您如此待我,究竟為何?宛童自從嫁入慕家,並未做過任何對不起慕家的事。此事,關乎宛童的清譽和李公子的名聲。還請母親出示‘證據’,若宛童真有越界之事,甘願受罰。”慕母拉長了聲音:“巧言善辯,你可知婦人‘巧言’,合當七出。真是見棺材不掉淚。”她轉過身,對在坐的慕家宗親道:“正所謂‘家醜不可外揚’,有些事兒,我必須顧及慕家的顏面,顧及玠兒的顏面。可是今日,我顧不得這麼多了……”

這時,只見一人朝門外喊道:“把李公子請來。”自古“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李家長子竟不惜出賣自已名聲,以做偽證,汙指宛童與他存有私情。宛童憤恨不解,幾近奔潰:“母親,這些年,宛童知道您不喜歡我。宛童天性笨拙,不懂得討您歡心。可是母親,您若不喜歡宛童,不想讓宛童留在慕家,您儘可大大方方地告訴我,又何必捏造如此事,毀我清譽,連累那麼多無辜之人。”慕母冷笑一聲,隨後對眾人道:“還逞口舌之快!原本我只想當著各位的面,給她一些懲戒。在慕家,她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畢竟是徵炆與涵韞的母親。若能痛改前非,悔過自新,還是慕家的媳婦。”她狠狠地盯著宛童:“可是,直到如今,你還是不思悔改。又有何顏面,面對這裡的每一個人。有何顏面,來面對慕家的列祖列宗!”

宛童聽後,只覺胸口巨痛,她淡淡回了句:“既沒錯,何來悔過?”身旁,只聞一宗親長者怒斥:“不順父母,為逆德也;淫,為其亂族也;口多言,為其離親也。三條並犯,慕家留不得你!”另一宗親長者怒斥:“知人知面不知心,玠兒離家不到一年,你便做出如此違逆婦道之事,家門不幸啊,家門不幸!”眾人皆責備漫罵著,只有一宗親說了句公道話:“好了,好了,不能只聽這李書生的一面之詞啊……”可是,眾矢之下,無人在意此人之言。

這日,徐宛童一氣之下回了孃家。

在慕府,明眼人都看得出,這是慕母在使手段(她休宛童之心已熾,只有逼慕玠休了宛童,她才肯作罷)。此事漸漸傳開,慕玠聽聞後,馬不停蹄地從南京趕回餘姚。慕玠知宛童受冤,起初,他還與慕母據理力爭,可在宗族親眷與慕母的一再“解釋與勸說”下,他堅如磐石的心漸漸動搖了。

那日,書房內,慕玠神思睏倦之際,門外傳來:“大少爺,老夫人有請,說是有要事找您。”慕玠嚷道:“知道了,快滾!”

順著栽滿蘭花的小道往前走,可見一處別院。院內,湘簾垂地,悄無人聲,走近些,可聞一縷縷沁人心脾的燒香。

“來了啊,喝口水吧。”慕母放下手中的佛珠:“隨我去慕家宗祠,香燭都帶上。”至宗祠,一派肅穆,慕玠問道:“娘,我來點香吧。”慕母點頭應是,隨後來到宗祠的房梁大柱旁,她輕輕拉一拉懸在半空的繩索,只見宗祠牌位前方落下三幅金邊大畫,慕玠仔細一看,畫中之人,皆官裳綢袍,富態安詳。

“他們是慕家祖祖輩輩中,曾在世為官的三位先人。”慕母凝望著畫中之人,一臉驕傲:“左起第一幅,是你的太太公。”她追思道:“慕家祖籍北平,‘靖康之恥’後,方舉家遷往餘姚。當年你太太公官居三品,是他打下了慕家這幾百年的基業,使慕家才轉衰為盛。”慕玠望著畫中之人,敬佩之情油然而生,慕母繼續道:“宋亡後,即便在蒙古人統治時,我們慕家依舊是餘姚的大戶……”

慕母指著第二幅畫:“這是你另一位太太公,慕廉。”她追思著:“自高祖立大明朝以來,慕家當家人,因得罪當地官宦惡霸而被害入獄,不幸含冤而死,失去主心骨的慕家搖搖欲墜……後來,你太太公在‘貴人’相助之下,考得狀元,慕家才得重見天日。”慕玠望著慕廉的畫像,不禁道:“如今慕家何嘗不是(失去了主心之骨)。”慕母指著第三幅畫:“玠兒,這是你的曾祖父慕鞏。”她追思道:“靖難之役,慕家因方孝孺之案受到牽連,從此一蹶不振。幾十年後,你曾祖父亦在‘貴人’相助下(所謂“東風”)考上了狀元,慕家也重現了昔日之榮耀,逐漸成了餘姚‘四大家族’之一……”她說完,望向門外,只聞雨聲淅淅瀝瀝,往事如煙。

如今的慕家,雖掛著‘紅頂世家’的名頭,府內卻早已入不敷出,宗族眾人,皆是一副坐吃山空之相。

“母親,玠兒也會考取功名,讓慕家重現昔日之光。”慕玠目光堅毅:“玠兒發誓。”慕母將目光緩緩移至先祖靈位,沉聲道:“玠兒,你真以為,只要考取了功名,就能讓慕家重現光耀嗎?”慕玠垂眸,慕母道:“終究還是個書生,不懂這世道。考取功名,能改變你人生,讓你走得更遠,卻不一定能扭轉慕家的頹勢。何況,考取功名,豈是如此容易?(官場黑暗,若是沒有一定財力,談何為官。)即便萬事俱備,少了東風,亦無法力挽狂瀾。”慕玠問道:“母親,您指的‘東風’是?”慕母道:“玠兒,‘東風’是什麼?無非‘借力’二字。互取所需,互謀已利。”她望向慕玠,擎著淚,故意道:“如今,慕家已到了不得不依靠他人之力來挽回頹勢,你……你懂嗎?”慕玠沉默良久,眼神黯然:“母親,我……我……”慕母直截了當道:“那我問你,陳家之力,你借還是不借?”(陳家,餘姚四大家族之一,經營有道,商道貫通,就拿整個餘姚的棉業來說,九成以上都是陳家經營。)陳四月你是娶,還是不娶?宛童你是休,還是不休?”屋外,雨越來越大,伴著一陣陣陰冷的風聲,慕玠沉默了。

少頃,慕母大聲道:“玠兒,你要眼睜睜地看著慕家從此落敗嗎?看著列祖列宗留下的基業毀於自已之手?”她見慕玠低頭不回,不禁大罵:“為了一個女人,選擇背棄自已的宗族,你還是慕家的子孫嗎?”慕玠沉寂的內心閃過一道道驚雷:“不,慕家不會毀在我的手中。”慕母厲聲道:“休了她,休了她。”只聞屋外一陣驚雷。

慕玠來到宗祠靈位前,雙手開始顫抖:“為什麼,為什麼要讓我和宛童相識,相知,相愛。最後卻要相離,為什麼?”慕母一臉肅斂,只見慕玠垂眸:“為什麼,承受痛苦那個人不是我,而是她。”他留下一行淚水:“她不曾愧對慕家一分一厘。”慕母打斷道:“玠兒,你該長大了,扛起慕家的旗幟,是你命中註定。忘了她,這樣對你,對她,都是解脫。”慕玠神色恍惚:“真的是解脫嗎?母親?這樣未免太過殘忍,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逼她離開,逼我休她。”慕母眼神堅毅:“沉醉於兒女私情,你究竟還要執迷不悟到何時?”慕玠眼神迷離:“竟是誰執迷不悟?究竟是誰!”慕母微微一顫,心頭一驚,只見慕玠忽然下跪:“休她,有背孔孟之道!有失仁愛禮義之教!”他轉過頭,對慕母道:“母親,玠兒會寫好休書。可玠兒有一事相求,母親若是不答應,玠兒便終生不娶。”慕母點頭示意,慕玠道:“三年內,玠兒不再婚娶,以悼失妻之痛。”慕母隨即道:“可以。”

徐宛童還是收到了一紙休書,她自是受不了這等侮辱。在她心裡,無論外人如何侮辱誹謗(雖受萬般委屈,她只當落花無聲,隨風消散),唯獨不能是他(她深愛的男人)。這一紙休書,猶如萬劍穿心,讓她心念俱灰。

接到休書的第二天,慕府門外:“今天我一定要見他。不讓我進去,我就死在這兒。” 宛童說完,將一把剪子架在脖上。下人們無奈,只好叫來慕老夫人。

慕母斜眼問道:“怎麼?心有不甘?”她繼續道:“別自討沒趣,你已是個休糟之人,別把晦氣往這兒帶。”徐宛童淡淡道:“您放心,宛童只想當面問他一句?問完便走。”慕母蔑視道:“好了,把剪子放下吧。玠兒是不會見你的,就算他肯,我也絕不允許。”兩人目光交織,相視良久,宛童目光堅毅,眼角卻不經意地流下了淚水,慕母不禁心頭一顫,暗自道:“想你這般剛毅,竟也會流淚。畢竟是女兒家,是慕家對不住你,願老天原諒。”她一陣心軟,移開視線,對身旁的丫頭道:“把紙筆給取來。”隨後對宛童道:“有什麼事,寫在紙上吧。”宛童上前,執筆書言,滴淚珠順著臉頰滴到紙上:

桃李年華一識君,相思別愁渡姚河。

顧盼郎君千里赴,怎奈青絲付薄情。

慕母對身旁那丫頭道:“給他送去。”隨後對宛童道:“自古門當戶對,畢竟是小戶人家的女兒,平日有失禮數也是難免,你與玠兒並非有緣無分,都是你自作孽,怪不得他。”宛童抬起頭,淡然一笑:“孰是孰非,老天自知,你又何必再提。我只要他一句話。”她輕輕拭去淚水:“見到他的回覆,我自會離開,從此與慕家再無牽連。”

慕母不再接話,四周靜得出奇,靜到能聽到每個人的喘息。忽然,一隻喜鵲落在慕府高門(喜鵲叫,可是凶事),嘰喳鳴叫著。

慕母煩心道:“來人啊,把這鳥兒給我趕走。”只聞管家道:“巳時而鳴,主有喜事,臨門大吉啊。趕不得!趕不得啊!”慕母道:“有何趕不得,禍福惟人,任自為之。”話音剛落,一丫頭端著回書款款而來:“老夫人,慕少爺的回書。”慕母將回書直接交到宛童手中:“玠兒的筆跡你最是清楚。”宛童開啟回書,只見兩行:

卿本仙子臨陸埠,淪落深院花亦哀。

莫問郎君棄汝何,佳人可負家難負。

宛童看完,只是淡淡一笑,將回書遞了回去:“佳人可負家難負!佳人可負家難負!你拾你的功名利祿,我別我的人情世故,何來相負?”說完,轉身離去。

書房內,慕玠回憶當年信誓旦旦,海誓山盟,腦海裡全是宛童的純真爛漫,不禁淚流滿面,嚎啕大哭。

慕母拿起那兩張書紙,細細相看,不禁點頭:“原是藏尾詩,君何負情!不愛何負!”她對管家道:“鳥兒不要趕了,果然是大吉臨門。”鳴聲環肆,嫋嫋不絕。

長風垂柳人擺渡,青山鳥語牧笛吹。寧靜的小城,不平的內心,她就這麼走著,這麼走著……不知不覺,已至城外。姚江邊上,參天的合歡樹下,宛童再也藏不住心中的委屈,不禁嚎啕大哭起來。

“素繡擱青舟,細雨情難收……那年,合歡樹下送君而去,君曾許諾,相伴一生。如今山盟不再,信諾成灰。是情淺緣薄,還是不曾相愛?”宛童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扶著大樹,淚珠顆顆下墜:“我好恨,真的好恨,慕玠,我恨你!”她緩緩來到江岸,神情恍惚:“為什麼,連你都要如此待我?恨過你,愛過你;為你牽絆,為你淚流;心為你痴,心為你死。”她望著長空:“原來,一切怨恨都是深情!”

她踏入姚江,欲殉情而去。不遠岸邊,可見兩位牧童正在嬉鬧,如此天真爛漫,純真無邪。宛童緩緩轉過頭,不禁淚水直流:“不!我不能這樣,炆兒!韞兒!我的孩子,把我的孩子還給我!”她欲轉身回岸,忽來一陣陰風,天空驟然昏暗陰沉,一陣驚雷閃過,宛童不覺腳下一滑,隨水而逝。(芳魂逝去)

慕母對宛童發難之際,陳四月恰在外地(遠親家做客)。四月剛回餘姚,便聽聞慕玠休妻之事。她匆匆跑至慕家,找到慕玠:“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如此對待宛童?”慕玠滿臉淚水,哽咽道:“四月,你不會明白的。是我,是我對不起她,是我辜負了她的情義。我……我不是人……”悲涕兩行淚,萬事何來解。

陳四月急道:“我聽院裡的下人說,宛童剛走。你……”話音剛落,她急忙拉起慕玠:“快去找她啊,今天你不去也得去!不然,你會後悔一輩子的!你惱她,棄她,何必用休書辱她!”慕玠一把撇開四月的手:“你以為,這是我願意的嗎?”四月溫聲撫慰:“我懂,我什麼都懂。”慕玠恨道:“四月,為什麼?為什麼我叫慕玠?為什麼我是慕家的少公子。”陳四月再次拉起慕玠:“走,我們一起去找宛童。你是慕玠,永遠都是,無論命運如何安排,你都是那個愛恨曾明的慕玠。”她頓了頓:“去告訴她,你愛她。”

夜近黃昏,暮鴉點點。兩人找遍了餘姚城,都未尋得宛童一絲蹤跡。這時,只聞小販一陣吆喝:“合歡糕……桂花酥……合歡糕……桂花酥……”慕玠二話不說,朝姚江方向跑去。

姚江邊上圍滿了村民,一問才知一女子不幸墜江,所述容貌,幾近宛童。慕玠在那棵合歡樹下拾起兩半碎玉,泣不成言。陳四月對著長空,不禁涕淚:“宛童,四月對不起你,若不是四月,你也不會與那李公子相識,更不會遭此變故。”她深深自責:“宛童,我不該出現在你與慕玠的世界,四月對不起你。此生罪孽,難以贖去……”慕玠踉踉蹌蹌,來到在姚江岸邊:“如你,此生相欠,終生罪。奈何,不曾一釋,便相離。”說完,如丟魂棄魄,不禁暈厥過去。

迴夢杭州——

慕府內,慕玠指著一棵白梅:“韞兒,爹花了重金才得到這株白梅。”涵韞來到白梅前,數道:“一二三四五六,這梅花竟生著六瓣吶。當真稀世。”慕玠道:“世間之物,是否稀世貴重,皆在人心。在商人眼中這僅僅是一顆價值不菲的花樹,可在爹爹眼裡,它卻是個無價之寶。”涵韞問道:“爹,這是為何?”慕玠回憶一笑:“想當初,每逢二月,滿山雪海,白梅吐蕊,香氣盈谷沁人……那時,我與你娘初識。她不愛賞梅,我便騙她說山上有六瓣白梅,這才隨我一併前去……”涵韞不禁傷感,心念道:“原來,是為了我娘。”慕玠沉浸在回憶裡:“你孃的笑容,這輩子我都忘不了。她曾摘下一朵梅花,交到我手心:‘你若能找到那六瓣白梅,我便允諾上天,和你做對永生永世的夫妻……’我找到了,可是你娘……”涵韞託著腮,靜靜聽著,方想問及一些母親的舊事,只聞身後傳來一陣通報聲:“老爺,謝武回來了,正在正堂候著呢。”慕玠負手起身,隨即離開了梅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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