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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寒意沾在圓月之上，清冷的月光穿過千瘡百孔的樹葉打在路邊人的臉上。
昔日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知是被什麼打散了，只在路邊留下了一團團燃燒過的灰燼。
下晚自習後的裴晏獨自穿過街道，走到路口時他看到不遠處有個蹲著的人影圍在一簇篝火旁。
走近看，原來是一箇中年女人。此時，女人也注意到了她身邊的裴晏。
那女人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只見裴晏立刻帶上帽子神色緊張的快步向馬路對面走去，只在原地留下孤零零的女人和那簇流動的火堆。
穿過馬路後，裴晏遠遠的望著那個女人，他知道她要問自已什麼，但是他沒有辦法平靜的面對這個女人，沒有辦法原諒她所做過的事。
紅綠燈一秒一秒的倒數著，由紅變綠，又由綠變紅……
裴晏的無法面對都源於徐牧，而那個女人正是徐牧的母親。
裴晏和徐牧是小學同學，兩人同喜歡辯論，只是在小學的時候兩人上課激情的辯論常常被老師誤以為是在吵架，因此兩人總是一起受罰，也是在一次次的罰值日中，兩人默契的成為了死黨。
事情發生在上週，上週在學校徐牧不小心把手伸進裝著消毒水盆裡洗抹布，高濃度的消毒水立刻將徐牧的面板灼爛。
眼看徐牧的手已經被腐蝕掉一層皮，裴晏拉著強忍著劇痛的徐牧快馬加鞭的前往衛生所。
等二人到衛生所的時候，徐牧的手已經變得血肉模糊。
衛生員告訴二人，這種情況需要用外國進口的膏藥才能處理，裴晏二話不說就把錢墊上了，徐牧的傷口也及時得到了處理。
回家後的徐牧覺得心裡過意不去，於是就從家裡存錢的鐵盒子裡拿出五塊錢，執意要把錢還給裴晏。
裴晏不肯，就在二人相互推諉之際，徐牧的母親回來了。
她沒有馬上發現徐牧手上的紗帶，而是把目光停在了徐牧手上的五塊錢上。
“這錢哪來的？”楊霞嚴厲的問道。
“鐵…鐵盒子裡的。”徐牧心虛的小聲回道。
“鐵盒子裡的錢你也敢動，你現在是真的無法無天了是吧？！”
楊霞聽到鐵盒子三個字就像是一隻點燃了的炮仗，抄起掃帚就要向徐牧的身上抽去。
裴晏立即擋在徐牧身前解釋道：
“阿姨您聽我說，他拿錢給我是因為……”
“因為什麼，你們男孩子拿錢出去能幹什麼，不就是去買香菸嗎？天天抽抽抽，他爸咋死的我看他是忘了！”
楊霞沒有聽完裴晏的解釋，用手扒開裴晏，依舊用掃帚向徐牧的背上抽去。
掃帚碰到徐牧的一瞬間，徐牧反應像是一隻被解開枷鎖的猛獸，他把左手的五塊錢向地上丟去，瘋了一般的向屋外跑去。
雖然那張五塊錢只是一張紙，可它落地的一瞬間，裴晏彷彿聽到了比剛剛掃帚打在徐牧身上更沉重的聲音。
徐牧的離去，使屋裡的裴晏和楊霞陷入了沉默。
終於，裴晏再也壓不住心中的怒火，嘶吼著對楊霞吼道：
“阿姨！徐牧拿錢是因為他的手受傷了！他要把剛剛的醫藥費還給我！”
裴晏本以為解釋過後可以使楊霞因為誤會徐牧而感到愧疚。
而讓裴晏萬萬想不到的是，楊霞短暫回憶了一下剛剛畫面裡徐牧的右手，轉而輕描淡寫的說道：
“傷能傷成什麼樣？肉爛了還可以再長，這錢花了過兩天怎麼買紙錢給他爸燒過去？”
裴晏無話可說，徑直向屋外走去。
他不明白為什麼在楊霞眼裡燒給死人的紙錢會比活著的兒子的傷還要重要。
一想到這裡，徐牧在他面前哭著抱怨的樣子就歷歷在目。
“我爸之前就說身體不舒服，她一直說讓他吃點止痛片忍忍，到最後查出來晚期的時候，醫生問為什麼不早點來……”
沒有人知道徐牧去了哪裡，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一天兩天……一週過去了，楊霞沒有發現，學校沒有發現，彷彿徐牧只在裴晏的世界出現過。
這中間裴晏去過很多地方尋找徐牧，密閉搖曳的樹林，暗流湧動的河流，一望無際的田野……
而這些裴晏去過的地方無一例外，都沒有徐牧的蹤跡。
其實裴晏並不是沒有想過去報警，但警察告訴他，人口失蹤需要直系親屬報案才能立案，更何況徐牧已經十六歲了，被拐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可能只是和家裡鬧脾氣，過兩天就回來了
即便是這樣，裴晏仍沒有放棄尋找徐牧的念頭，他把目光鎖定到了最後一個他能想到的地方———廢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