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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點整,遙遠的天邊映出一片連綿不斷的燦爛光芒,璀璨的焰火直衝夜空堪比星辰,此時此刻,人間四處熱鬧歡馨。
顧衍靜靜站在壁櫃前,賀清紓的照片擺在他對面,空氣中只有顧衍輕微的呼吸聲。即使過了這麼久,他仍然不能夠坦然無愧地直視這張臉。
“清紓,新年快樂。”顧衍輕輕垂著眉目,在相框前的杯中添了清酒,“又一年了。”
“清寧回來了,我打過他也罵過他......又發現他一身傷痕,也不記得從前的許多事情.........其實我覺得,當年他那麼對你,或許也非他本意,”顧衍喃喃說著,彷彿逝去的愛人真的能夠聽到,但語頓片刻,他又覺得自已是這樣無恥,時至今日,還在賀清紓面前為了賀清寧心軟。
然而這個夜晚,長久以來壓抑的某種情愫如同潮汐漫湧,他難自控不自知地說道:
“我真的......這樣希望。”
“只要不是他居心叵測害你,我可不可以......我本來就已經是個爛人了。”
低頭默默許久,顧衍心中都是賀清寧或是清冷或是柔軟的模樣,他根本無法抹去這些重重疊疊的影子,想到煎熬了這許久,這個人終於失而復得,心中十分沉重,卻又莫名充盈。
“清紓,這一生,我都有愧於你。”顧衍輕聲說,“如果還有再見的時候,我恐怕,都無顏對你。”
無論是苛責還是原諒,一張遺照並不會給他任何回應,也不會去探究他心中最深處究竟是什麼祈願。
“我這算厚顏無恥吧。”顧衍自嘲地笑道。
他走回到臥室,倚著門框注視著熟睡的賀清寧。回想是什麼時候對賀清寧生了情愫,連顧衍自已也不能清楚分辨。這種隱秘朦朧的情愫,纏繞在他與賀清紓靜水流深的感情中,根本無法剝離。
喝醉的賀清寧對一切無知無覺,擁著被子沉沉睡在床上。
“又長一歲了。”顧衍低聲說,“小混蛋。”
後半夜靜靜悄悄地飄了些細雪,顧衍沒有睡意,坐在軟榻上看得出神,身後的賀清寧不知做了什麼夢,喉嚨中發出細小的嗚咽。顧衍起身過去,半蹲在床沿檢視,賀清寧側身蜷縮成一團,眉頭緊緊皺著,人像怕冷一樣的發抖。
顧衍看得心軟,伸手輕輕撫|摸他的臉頰。賀清寧忽然睜開了眼睛,在柔和的燈光下,定定地望著顧衍。
顧衍心跳一滯。
但很快,賀清寧的目光朦朧下去,又重新陷入了睡眠。
“清寧......”顧衍的聲音比窗外的落雪聲還要輕,在漫無邊際的黑夜裡,這燈光微弱的方寸之地,靜謐的如同幻境。
“嗯。”賀清寧卻在昏睡中迷迷糊糊地回應了他,將側臉往他手心蹭了蹭。
顧衍情不自禁地湊過去,在他光潔白皙的額頭上吻了一下。他不知自已與賀清寧,究竟誰才是在夢中。
春節這幾天,賀清寧明顯察覺到顧衍比之前溫和了太多。除了初一的中午他昏沉沉地從顧衍床上醒來,顧衍眼神不明地給他端了碗解酒湯,在以後的時間,他依舊不經常跟自已說話,但好在也不會再冷嘲熱諷地故意找茬為難自已。
這些天在顧宅,即使同處一室他們兩個也是各忙各的,飯點卻會坐在一起沉默地用餐。
賀清寧大致能猜到,顧衍這般平和,應該是分析到自已當初受傷的時間與賀清紓手術大致相同。至於有沒有什麼其它更深的緣由,他也不願再去細究。如今他應該求的,只有哪天等顧衍厭惡了這種無聊的遊戲,願意放他離開,讓他忘掉這段原本就不記得的不堪關係。
年後第一天上班,何旖便自已訂好了位子邀請顧衍一起吃晚餐。這幾年,顧衍身邊像他這樣的有心人並不少,但顧衍除去必要的應酬,大多禮貌疏冷以待,久而久之,都傳說他取次花叢片葉不沾,只對逝去的愛人用情至深。
現在何旖商業價值正高,公司新出的電子產品還在與他談代言,顧衍也不好推拒,於是提前半小時出發。賀清寧正坐在電腦後,彷彿沒有聽見聲響。
顧衍走出幾步又退回來,看見賀清寧半趴在桌面上似乎在睡覺。他敲了敲桌子,後者才眼神朦朧地看向他。
“我晚上有約,你下班打車回去。”
賀清寧遲鈍的點點頭。
“顧總,要我送您過去嗎?”陸淮西裝筆挺地走過來。
“我自已開車去。”
“好的,”陸淮與他一起向外走了一段距離,又彙報:“今天家政公司打電話來,打掃賀宅的阿姨生病了,換了一位新的讓我們試用。”
“行,這些你看著辦。”
陸淮回去時,賀清寧剛好緩緩站起來,燈光下臉色有些發白。他從衣架上取了自已的羽絨服穿好,又重新彎腰坐下來,彷彿並沒有察覺到陸淮就站在近處。
“下班時間了,我送你回去吧。”
賀清寧聞聲抬起頭,唇瓣有些發白。
“你不舒服?”陸淮問。
“沒什麼,”賀清寧搖搖頭,“不麻煩你了陸助理,我先走了。”
陸淮沒再做聲,看著他收拾了東西離開。賀清寧出了寫字樓,先走進了附近的一家藥店。從除夕夜他喝多了酒,胃裡一直斷斷續續地疼,擰痛起來,十分消耗他的體力。
買完藥,藉著水吞了兩顆,疼痛慢慢緩解了許多。這個時候正是車水馬龍華燈燦爛,澄江市的夜景美麗非常,只是風撲面而來還是很冷。賀清寧裹緊了外衣,沿著路思緒飄忽地走。
一輛車猛然停在了他身側,尖銳的剎車聲有些刺耳。神思恍惚的賀清寧嚇了一跳,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警惕地望著正在被開啟的車門。
跨下來的是一個戴眼鏡的年輕男人,身高與顧衍相仿,比賀清寧高出半個頭來。
“清寧!”他慌張中又難掩欣喜,神色很是複雜,一把握住賀清寧的手臂。
路燈投下的光還算明亮,將他近在咫尺的面孔照的十分清晰。他望著賀清寧如釋重負地笑,既擔憂又欣慰。
“…...舅舅。”賀清寧小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