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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桌上,一家人吃得各有心思。
石建英是最後回來的,一回來,就直接衝鄧豐收說:“姐夫,我看上一個收音機,可時髦了。這平英、慧英也學習,能不能給我們買一個。”
鄧豐收還沒說話,石秀英馬上斥責道:“建英!少拉扯弟弟妹妹。你姐夫沒錢。”
於淑珍也沒想到她會這麼說:“你這丫頭,弟弟學習要用那個東西,給他買一個不就完了。說什麼話呢。”
石秀英還想說話,鄧豐收卻拉住她的胳膊,笑著對於淑珍說:“媽說得對,買。我前幾天還看市場上有賣的。等我這個月發了工資好不好?”
“啊!還要等十五號啊。”石建英不情願地扒拉飯,滿臉寫著不高興。
於淑珍吃了兩口米飯,給平英、慧英夾菜的空檔說:“你們結婚收的紅包……應該夠買這個小玩意了吧。”
石秀英一聽來氣了,放下碗筷,反駁道:“媽,那是我們蓋房用的。”
“蓋房?”於淑珍沒想到,這姑娘心思大,她和石建國結婚了那麼多年,也才有這麼一套房。
這小兩口,剛結婚就要蓋房。
鄧豐收看得出於淑珍的心思,回孃家前沒有給石秀英吱聲,但其實早已經把石家親戚的份子錢帶了過來。
“媽,這筆錢是給您的。建英要是著急用,您就看給他讓他自己買。我們當姐姐、當姐夫的平時上班,難免有照顧不到的地方,別見怪。”
“哦,那女婿既然說這個話了,那我就收下了。”於淑珍連忙將錢收好,如果不是因為石秀英和鄧豐收在,她能立刻拿給兒子。
石建英還想說什麼,終歸都是和米飯一起嚥了下去。
回門結束,石秀英支開鄧豐收,去了一趟學校。
面對石平英身上的傷,班主任老師,只是勉強辯駁幾句,便不再說話了。
“秀英啊,你也知道。平英平時成績還可以的,這一次考的實在是太低了,才……”
班主任是位女性,已經四十多歲了,石家的幾個孩子幾乎都教過。事實上,最省心的是石秀英了,奈何她一個老師,什麼也做不了主。
石秀英也清楚她不過是希望石平英能好好學習,將來不要走她們的老路,但實在沒有必要動手打人。
“徐老師,平英他和建英不一樣,平時擱家話也少。您再想教育,也不能動手打人吶。”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過是在他手上打了幾下板子,都沒敢下狠手。”
石秀英一聽,覺得這件事另有蹊蹺。看來,是平英被人欺負了。
沒有證據,石平英也什麼都不敢說,石秀英也只能憑藉感覺,猜測是誰欺負了石建英。
此後的數天,石秀英總會抽空回來看看,終於有一天被她逮到了。
大院裡的陳四和幾個小男孩,將石平英堵在巷子裡……
“石平英,你欠我的畫冊呢。拿出來!”陳四一副大哥的樣子嗎,語氣凶神惡煞的。
“我不欠你的。”石平英捂緊自己的書包,想走卻又被幾個孩子攔住了。
陳四一把拽過他的書包,反過來,直接把書包的東西全部抖落在地上。
畫冊沒掉出來,反倒是掉出來一個綠皮青蛙。
“呦!還有這個呢。沒收。”陳四直接將綠皮青蛙裝進了口袋裡。
石平英馬上不願意了,上去就是一拳,想要搶回青蛙,卻被另外幾個孩子打到了。
“滾開!”石秀英及時出現在小巷裡,狠狠教訓了幾個孩子。
陳四和幾個孩子一下子慌了,撒腿就跑。石平英追了幾步,被他們的人絆倒了,即使這樣,也還是把綠皮青蛙拿了好了。
石平英走到石秀英面前,伸手將綠皮青蛙遞給她。
那是父親當年送她的玩具,被石建英搶了去,沒想到現在在平英的手裡。
石秀英見了父親十幾年,感情最深,一看見這玩具,眼淚就止不住流下來。
她輕輕將石平英攬在懷裡,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
平英一下子哭了,“姐,我想爸爸!”
“我也想。”石慧英真的希望,天上能有什麼法子,可以寄信,這樣爸爸就能知道他們很想她了。一
“姐,我不想上學了。”石平英哭了半天,說出了心裡話。
石秀英蹲下身,問:“是因為陳四?不讀書以後工作都不好找。你看姐,如果不是照相館的以林師傅收留,恐怕現在也找不上合適的工作。”
“不是因為他,我想賺錢,幫家裡賺錢。”石平英的心裡話,已經想了好久了,一直沒有機會說。
這個家,看起來幾個人在賺錢,可是他想買一支毛筆,都要等好久。這樣的學念起來一點意思都沒有。
二哥石建英進廠後,起碼零花錢比以前多了。石平英好幾次看見他和別人去打檯球。
一次兩毛錢,一下午花的錢都夠買三個作業本了。
石平英也想盡快上班,至少能貼補點家裡。
石秀英好說歹說,終究還是沒能說服他。兩人一起去和於淑珍說這件事時,於淑珍以為這是石秀英的主意,又是一通謾罵。
“自己學習成績不行,不勸說弟弟上學,還幫腔。不知道不讀書沒出息啊。”
石秀英聽著心裡難受,但也只能忍著。
“想上的不讓上,不想上的您倒是硬逼著上。您知道他考幾分啊?”
“考幾分也不行。你爸就是廠裡走的,建英已經去上班了,平英不許去!”說著說著,於淑珍哭起來。
於淑珍和石建國過日子的這些年,家裡大事小事基本上都是於淑珍說了算。石秀英一直覺得像爸媽那樣的婚姻模式,沒得感情。
卻不想,爸爸石建國的去世,給了她很大的心理負擔。她甚至自責,不應該讓石建英填表,也下礦井。
也是後來,石秀英才知道,於淑珍忙完農活,一有空就會去廠裡看石建英,搞得廠裡的很多小姑娘,都以為不讓他談戀愛呢。
“可是,學畢竟是平英自己唸的。如果,他不想讀書,誰逼也沒有用。”石秀英語氣緩和地和母親說話。
母女倆徹夜長眠,終於同意了石平英退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