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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一班的教室裡。
現在是上課時間，宋知知正側著腦袋看向窗戶外的風景，有幾分失神。
高三十六班的走廊外，站了兩個人，是蔣宇濤和唐逸飛。兩人靠牆低著頭，將手背在身後把玩，間斷的側頭搭一兩句話。
宋知知的視線落在悠閒散漫的二人身上，面露疑惑之色。
——所以今天他沒來學校嗎？還是今天破天荒的沒有被罰站啊？好像自從運動會結束的那天之後，他就再也沒來找過她了。
宋知知覺得他好像在不留痕跡地淡出她的生活。
站在講臺上的陳啟明正在講一道數學題，是數學試卷上對一班尖子生來說也是很有難度的的最後一道大題。
陳啟明在講臺上講得分外投入，手裡的直尺時不時敲打在黑板上，一下兩下，是在強調重難點，又像是一曲嘔啞的小調。
講臺下一片安靜，學生們若有所思地盯著黑板，不時低頭做一下筆記，如果忽略坐在靠窗位置發呆的女生的話，所有人都稱得上專心致志了。
對上學生們求學若渴的眼神，陳啟明表示十分欣慰，敲了敲黑板，講得愈發有勁了。
陳啟明側過身子，正好看見握著筆對窗戶發呆的宋知知，頓住手，將直尺抵在黑板上，抬眼說道:“宋知知。”
宋知知像是沒有聽見似的，依舊望著窗戶外出神。
“宋知知！”見人還沒反應， 陳啟明又重敲了兩下黑板，直尺和黑板的碰撞的聲音在安安靜靜的教室裡，顯然格外醒耳。
宋知知這才反應過來，正回頭茫然看向講臺上的陳啟明。
陳啟明扶額嘆了口氣，無奈道:“宋知知，雖然你這道大題做對了，但還是要聽講啊。上課不認真聽講，作為懲罰，下面的課就站著上吧。”
宋知知將試卷翻了張頁，有些懊惱。
這已經是她繼上一次被罰站之後，又一次罰站了。不過真要說起來，上次某人還在走廊外笑話過她呢。
宋知知抬頭:“好的，老師。”
不知站了多久，走廊外一陣鈴聲響起，陳啟明收拾好試卷，抱著一摞書轉身出去，走出門口候，又回頭往教室裡道:“宋知知，來一趟辦公室。”
宋知知抬頭應了一聲“好！”
“知知，老陳找你去辦公室幹啥?”宋知知的同桌卓雪推了推她的手，好奇地問。
宋知知搖搖頭，看向卓雪，“我也不知道。”
卓雪眼睛睜得圓亮，連帶著表情也有些誇張:“不會是想把你叫去辦公室裡，狠批一頓吧。”
宋知知覺得有些好笑，她來一班也有一段時間了，自然知道陳啟明雖然看起來很嚴肅，實際上卻是一個很開明大度的班主任，為了一次走神就把人拎到辦公室訓一頓，倒是真真切切的不至於。
宋知知笑了笑，婉言道:“不至於吧。我先去辦公室，這道題題等我回來再跟你講。”
卓雪將凳子往前挪了挪，身子貼著桌子前傾，讓出一條道。
“行吧，你先去，我自己也剛好再研究研究。”
******
“報告！老師我來了。”
走到辦公室門口，宋知知抬手打了一聲報告。
陳啟明的視線從手裡的紙張上挪開，抬眼看去，“進來。”
“陳老師。”宋知知乖乖地走到辦公桌前，儼然一副知錯的乖順模樣。
陳啟明將她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道:“各科的老師反映你最近上課有些走神，是有什麼事情嗎？”
宋知知小聲道:“沒有，是我自己的問題，陳老師你放心，我會很快調整好自己的。”
“那就好，學習是一件枯燥漫長的事情，尤其是在你們這個青春恣意的年紀，必然有自己的想法，這些都是好事。老師也跟你在九班的班主任聊過，聽說你想當一名建築師 ，有夢想有目標很好，但真正重要的是一步一個腳印將夢想堅持下去。”
宋知知沉默了半響，道: “老師我知道了，我從來沒有忘記過自己的目標。”
“你是個很有天賦，也很努力的孩子，老師相信你能夠將自己沉寂下來，低頭趕路，不斷朝自己的人生目標前進。”
說完，陳啟明將手裡抓了許久的紙張遞過去，轉而換了個話題:“最近有個很不錯數學比賽，準備時間莫約有一個月，你先看看再說有沒有興趣參加。”
宋知知小心接過陳啟明遞過來的一沓紙，將最上面的一張從上往下看了一遍。
第一張紙上寫的是研數杯的比賽宣傳文案和簡介，研數杯是以培養有關數學方面的優秀青少年人才為目的，由中國數學研究協會領銜舉辦的高規格數學競賽。誰要是能在這種比賽中拿個優秀獎，都會是將來工作履歷上留下不菲的一筆，更有甚者誰要是有幸榮獲得大獎，可能還會直接被知名大學特招。
當然參加這種比賽的門檻也是相當高的，能參加這類比賽的人都是優秀的中挑出更為出挑的，就算是一中這種重點中學，能挑出來參加這種比賽的人，也是少之又少，不過兩三個人。
宋知知記得之前好像聽爸爸說過他年輕的時候也參加過這類的比賽，最後還過五關斬六將得了獎。
宋知知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顯然沒想到這次比賽她居然也有機會參加，要知道按照一中歷年來的傳統這種比賽都是成績十分突出的高二高三的學長和學姐們才能有資格參加的。
這麼一想，宋知知抓緊了手上的一沓紙，有些心動。
半響之後，宋知知毅然說道:“陳老師，我想參加。”
“那好，不過我現在手頭沒有備考資料，你明天再過來我這裡拿，還有就是備試的期間，學校課程也不能落下了。”
宋知知點了點頭:“好的，老師。”
“剩下的也沒什麼事了，你先回教室上課吧，手裡這份相關資料要好好看一下，裡面有考試大綱。”
“老師再見。”
說完，宋知知轉身就出了辦公室。
見人出去了，辦公室裡另一個正在整理試卷的女老師，側過頭看向陳啟明，打趣地說道:“陳老師，這就是你們班裡的小學霸啊，看著倒是個能吃苦用心的，也難怪你特意向學校爭了個比賽名額。”
陳啟明端起茶杯的手停住，最終落在辦公桌面上，他抬起頭笑了笑:“也不是特意，宋知知這個學生夠努力也有天賦，我也就是是幫她爭取個參賽機會，至於結果怎麼樣還是得看她自己。”
“那倒也是，不過人家小姑娘第一次參加這種規格的比賽，最好還是找個人帶帶她，我看高三的江一陽就挺不錯的，正好也是你教的。”
陳啟明默了半響，再次拿起茶杯喝下一口，抬眼看了過去:“這話還真是提醒我了，江一陽那小子參加這比賽也有好幾次了，確實可以帶帶宋知知這個新人，我回頭問一下那小子願不願意。”
******
晚上九點，正是寧城這座城市燈火通明的時段，寧城西街最大的地下拳場里人生鼎沸。
陳燃低著頭坐在拳場休息室的沙發上，穿著一件白色背心，下身是條黑色長褲，包裹住緊緻而有力的身材，周身散發出一股沉冷的氣息，寒意逼人。
休息室裡燈光昏暗，少年的手握成一個梆硬的拳頭，小臂上的青筋依稀可見，垂下的頭被墨髮遮住小半張臉龐，髮梢微溼，汗水順著輪廓分明的下顎線將落不落，泛著瑩亮，額髮下的幽黑的瞳眸銳利，像一頭隱在黑暗中蓄勢而發的獵豹。
啪嗒一聲，休息室的門被人從外面開啟。
拳場的工作人員信步走進來，試探性地詢問: “七號選手，還有今晚的最後一場，打嗎？”
陳燃聞聲朝來人看去，淡淡道:“打！”
抬頭間，陳燃臉上的已然暴露在來人的視線中，平添了幾分蠻橫的痞氣。
侍者迎上對方一雙深冷的眸子，循著他臉上猙獰的傷口，視線一路向下，落在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上，心忍不住顫了顫，一時不知是鄙夷多些，還是欽佩多些。
這小子硬氣是真硬氣，先前打了兩場，打得一身的傷，他看了都覺得疼，偏生這人忍著愣是一聲也不吭，還要繼續上場，只可惜是個不惜命的，為了幾萬塊錢，這麼拼命，怕不是掉錢眼裡去了。
陳燃說完，不等侍者反應過來，撐起身子利落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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競技場是一個碩大的環形，陳燃上場時，對面的拳手已經到位了，是一個身材高大的大塊頭。
場上燈光突起，驟然打在環形競技場上的兩人身上，隨之而來的一聲清脆的哨響，場外的觀眾瞬間激動起來，更有甚者扯著嗓子嘶吼尖叫。
伴隨著場外刺耳尖叫聲，雙方來了好幾個回合了。
只是陳燃到底輸在年齡和個頭，加上之前打了兩場比賽，廢了些力氣，還落下不少傷，這場比賽打得有些煎熬。
大半場比賽下來，陳燃身上又添了不少傷，對方攻勢兇猛，一個重拳就要往他身上掄去。
場外的看臺，叫喊聲此起彼伏，江一陽眸光未動，冷眼旁觀這場比賽，眼底盡是不屑。
竟然用這種打法，他是該說他的這位“哥哥”自不量力呢，還是該說他爛命一條呢。
陳燃身手也不賴，只是他沒有躲，他知道自己拼體力拼個頭自然比不過對方，想要贏就只能抓住對方攻擊他時的漏洞，然後一擊必中。他硬生生挨下男人的拳頭，抬腳踢向對方的腿彎，將人踢跪在地，緊接著將對方牢固地鎖在地上，掄拳打去。
看臺觀眾見兩人扭打在一起，其中塊頭男顯然落了下風，心裡具是一驚，滿眼不可置信。
他們這些人大半都是買了塊頭男贏的，現在這大塊頭竟然要輸了?況且這帶傷上場的少年看著精瘦精瘦的，想不到竟然有這樣破釜沉舟的魄力，不出意外的話，這少年便是要贏了。
不過他們倒是不在意輸了的那些小錢，畢竟能來這種地方玩的，那個不是有點家底的。
一時間場外突然安靜下來，靜得只聽得見場上糾纏打鬥的聲音和粗啞的呼吸聲。
掙扎了一陣後，男人已然力竭，陳燃見人再也無力抵抗了，將人鬆開，壓下胸口的悶痛起身。
十秒之後，隨著一陣極具穿透力的哨聲響起，裁判員打了個手勢高呼道:“七號選手，勝！”
拳場的觀眾從震驚抽離興奮地狂呼起來，顯然這出乎意料的結果和這拼命的少年，不管是哪一個，都足夠激起他們的興趣。
陳燃環視了一圈兒周圍的觀眾，覺得頭有些脹痛，頂著眾人灼熱的視線，離開了競技場地。
陳燃剛下場，就瞧見杵在競技場門口的蔣宇濤和唐逸飛，皺了皺眉:“你們兩個來做什麼。”
蔣宇濤上前幾步:“當然是來看燃哥你的了，我和老唐可都是下課才趕過來的。”
蔣宇濤說得十分有底氣，要不是燃哥非讓他和唐逸飛這傢伙留在教室學校，他今天下午就陪燃哥來了。
不過他在學校也是一大半的時間都在走廊罰站，學了個毛啊，還不如早點來這看燃哥打拳呢，雖然不能幫燃哥上場，好歹也能喊聲加油啊！
蔣宇濤這麼想著，越發覺得自己虧大發了。
唐逸飛將陳燃從上到下打量了個遍，面帶嚴色。
“看毛啊？”陳燃道。
唐逸飛反應過來，別開視線，抬眼看向陳燃問:“燃哥，你還好吧，傷得這麼重，咱去趟醫院?”
身上悶痛的感覺傳來，陳燃吸了一口涼氣，“不去，先去拿錢。”
說完，陳燃穩了穩身子，帶頭往休息室走去。
看臺處，江一陽雙手抱於胸前，站身靠向右側的柱子，眼中閃過一抹決絕的狠意。
他這個“哥哥”啊，別人狠，對自己更狠，只是可惜了這麼一場大戲，好看是好看，居然讓他給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