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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大人帶來了寧遠舟的死訊。
元祿僵硬在原地,“你騙我的對不對?這怎麼可能?!”
“這是屍首。”
那張熟悉的臉蒼白如畫,身著壽衣,靜靜躺在棺材裡。
木鳶掉在地上,元祿渾然不知,眼淚不受控制得往下掉,一遍遍喃喃:“我不信……”
寧頭兒無所不能,怎麼可能就……死了?
蕭大人拍拍少年人的肩頭,六道堂的都知道,寧遠舟沒了,元祿也就沒家了。
大安還沒啟用永安這個年號的時候,他倆都算是孩子,一個五六歲,一個未成年。
“遠舟哥……”小元祿蹲在地上,委屈的縮成一團,看見寧遠舟從外面回來,哇得一聲哭出來,抱著腿不放。
寧遠舟那時剛當上地獄道的察子,首次執行任務,身上還帶著血痕,往後藏了藏。
單手把小孩兒抱進懷裡,“小寶別哭,怎麼了跟哥說說?”
小元祿鑽進寧遠舟懷裡,努力得抽抽鼻子忍住眼淚,“我做了個木鳶,師傅們都誇我做工巧,但是人道有個叫趙季的,把它踩碎了……”
寧遠舟皺眉。
趙季,他認識,章相小妾的侄子,沒什麼本事卻喜好仗勢欺人。執行任務的時候碰見過,甚至還摩擦了點不愉快。
“哥看看能不能給你修一下。”
“……不用了。”
小孩兒收了哭聲,從懷裡冒出腦袋,眼睛圓圓的含著薄薄一層淚花,委屈又懂事得看寧遠舟,“頭兒很辛苦,別麻煩了。”
寧遠舟有點心疼,從懷裡摸出來一個食盒,包裝精美,香氣從縫隙裡溢位來。
“哇!張記酥餅!”
小孩兒見了好吃的就忘了難過,驚喜得抱住食盒,兩眼泛光,不敢相信。
寧遠舟忍俊不禁,揉了揉元祿的腦袋。
“只給你了,別給老錢。”
元祿饞得口水直流,小手卻又糾結著把點心盒推過來,小聲說,“這東西好貴的......”
他不敢吃。
餓鬼道本來就是很低賤的工匠,俸祿只有二三十錢。而他出身官奴,年紀還小,不僅領不了俸祿,還要上交賦稅。是以,那些人說的對,好的東西,他吃了也是浪費…...
“你這是在質疑你遠舟哥掙錢的能力?”
寧遠舟手指彈過元祿腦袋瓜,元祿這才半信半疑拆開盒子,將第一口送到了寧遠舟嘴邊,眼巴巴得看著他。
寧遠舟咬了口,含在嘴裡。
小孩兒這才興高采烈得吃起來,殘屑掉在衣服上,連忙撿起來塞嘴裡。
寧遠舟將嘴裡的食物嚥了,沒嚐出來個味道。
元祿沒捨得吃完,蓋上蓋子,將剩下的揣在懷裡,在遠舟懷裡高興得撲騰,“跟著頭兒真好!能吃上好吃的!”
“那是,到時候你頭兒再立個功,帶著元祿吃香的喝辣的不是問題。”
“真的?”
“那可不,你頭兒什麼時候騙過你?”
倆人你一句我一句走遠。
晚間,元祿抱著食盒睡去。
小床邊上,放著機關師常用的小工具。雜堆兒裡,有隻木鳶修修補補破破爛爛,靜靜躺著……
……
寧遠舟實在是很忙。
地獄道擅長刺殺,故而任務本來並不算太多。但最近梧國蠢蠢欲動,上頭下了命令:潛入梧國,刺殺邊將。
沒人能接,但不接就死。不是他這個察子,而是整個地獄道。
專精刺殺的道,接不下刺殺的任務。於上位者而言,確實沒有存在的必要。
“我來。”昨天才執行任務回來的寧遠舟站出來。
少年人的身形初初有了成年男子的魁梧和寬厚,看著就覺得莫名可靠。
驅馬至城外,老錢牽了元祿站得很遠,寧遠舟看見了,往近處靠靠,翻身下馬。
“……都知道了?”
錢昭沒給他好臉色,“你想瞞著誰?”
元祿還沒到寧遠舟腰身那般高,堪堪抱住他大腿,“頭兒,他們都說這次任務是送死,你能不能派別人去?”聲音已隱隱帶上了哭腔。
“誰跟你說的?”寧遠舟把小孩兒掂起來,“我去邊境看看風景,溜一圈就能拿一大筆錢。這次任務可是有獎金的,能買好多張記。”
元祿不信。
“……哥肯定能回來,回來還能趕上跟大家一塊過年。”
元祿眼睛逐漸蒙上一層溼漉漉的霧氣,扭頭藏到了錢昭身後去。
錢昭沉默著看了會兒,一拳捶在寧遠舟胸口。
寧遠舟吃痛退了一步,卻笑著,“我可走了。”
“保重。”
上了馬。
錢昭又憋了句,“等你回來。”
寧遠舟沒看他,點點頭。
縱馬遠去,身形逐漸變成小小一個黑點,消失不見……
……
天上有點飄雪,街上還挺熱鬧,你來我往交易著過冬的年貨。
一匹矯健駿馬晃晃悠悠走進城裡,馱著個黑衣少年郎。姿態瀟灑,身形肆意,只不過有點邋遢,長髮細看早已毛躁,胡茬青青長成一層。
寧遠舟不在意,還能活著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路過張記,先看見長長的隊伍,繼而就聞見油酥的香味,暖暖得往鼻子裡鑽,聞著就覺得胃裡舒坦。
寧遠舟排著隊,摳摸著所有的口袋,想著這次可以多帶上幾盒。
“轟一一”
一聲炸響,地都跟著微晃。
“地震了!”
“哪兒炸了吧?”
“樓塌了嗎?”
人群嚇了一跳,七嘴八舌得問出什麼事兒了。
寧遠舟朝聲源方向看去,不出意外的話.……
騎了馬就在街上疾馳,“駕一一都讓一下!”
行人受驚,馬跑不起來。寧遠舟棄了馬,顧不上腰腹還沒養好的傷口,飛身掠上房簷。
那個方向,可別是六道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