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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簷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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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一百文,陳慶之不假思索地就開口答應了!有這麼多錢他不僅可以幫周老先生買藤椅。還可以修補一下學堂裡漏水的地方,小老頭每次踮著腳去補都摔了好幾次,這次可以請城西頭的趙瓦匠來給學堂換上幾片鋥亮的新瓦片了,想到這的陳慶之不禁暗自笑了起來。

“小友,為何發笑阿?”,陳慶之抬頭一看,一個重瞳環眼中年人站在了自已的面前。此人身高八尺有餘,雖是笑意盎然但仍然掩蓋不住身上的那股肅殺之氣,而那水波不興的眼裡透露出來的思緒更是深不見底。十二歲的少年哪裡見過氣場如此強大的人,身體不自主的往後退了三步才穩住心神。旁邊的僕從見狀暗自稱奇:“我觀此子身形,應是從未習武,並且從呼吸來看應該是從小疾病不斷,身體羸弱不堪,竟然僅憑心智就主公面前穩住了心神,實在是匪夷所思”。

穩住心神後陳慶之又笑了起來:“我今天能賺一百文,我肯定開心啊!”中年人聽罷也豪爽的笑了起來:“你年紀雖小,這口氣可是不小啊!來吧讓我看看你的真本事!”。語畢二人紛紛落座,在雨中對弈起來。

陳慶之手握白子,示意對方猜先,男子只掃一眼就說:“奇數,七個子”,陳慶之心中大驚!:“這是何等眼力,雖然我抓子速度並不快,但是在猜先的時候讓人猜出我手中白子數量還是第一次見!”不等陳慶之反應,對方就已持黑子落在了棋盤的最左邊。見此陳慶之也持白子落在了棋盤正中央,“金邊銀邊草肚皮,小友這手子落天元,莫非是不想下了?”男人饒有興趣的問道。“ 孫子云:以正合,以奇勝!倘若我不棋行險招,根本沒有贏你的可能!你是應該是我遇到過最厲害的對手”。語畢,陳慶之盤腿而坐,聚精會神,舉手投足之間彷彿蘊含著天地之勢。面對此種場景,中年人云淡風輕,穩打穩紮低掛黑子,而陳慶之則在天元附近開始佈局。

兩人你來我往,落子落的人眼花繚亂,急促的節奏甚至快過了天空之瓢潑的大雨!

不一會兒白子如同一條白龍躍出了黑子所構成的江河之上,並且白龍不斷的在增長自已的身軀,大有氣吞山河之勢!“千層寶閣式?這一手最少失傳了三十多年,這個十二歲的少年是哪裡學會的?”。說話的是一白衣老叟,裝扮與中原人士無異,但高凸的顴骨暴露了他的羌族血脈,並且它指尖的老繭也證明了他是一名棋手,並且還是一名實力高超的棋手!此人的特徵在當世只有一人符合!那就是東晉末年的圍棋名士之一!—袁羌!

“哦?如此棋招,真是聞所未聞,來看看你能給我多少驚喜!”中年人挽袖提子,飛掛黑子。場上的形勢一瞬間就發生了變化,但陳慶之依舊是不驕不躁,繼續將白龍愈喂愈大。但是他很快就感覺到不對勁了,黑子的地盤雖然變得稀疏起來,但是範圍卻越來越大了!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條在峽谷中奔騰的激流進入了更廣闊的河道。表面看著河流好像趨於平靜,但是河流本身所擁有的水量卻是一點沒減少,反而變的越來越多!這條河流的終點就是這局棋的終點!

“小友,你可知,這人世間最大的浪是在那裡無邊無際的汪洋之上!巨浪會摧毀一切攔路之物!”

河流,要入海了!

陳慶之見此想起了周老先生與王家王義之,王坦之二人對弈時情景!當時周老先生也是想對面的那個中年人一樣被二王圍殺,但在二十回後,二人的攻勢不但被完全化解,而且整形也被衝的七零八落,像極了被大浪衝刷的海岸。當時二王請教時,周老先生說這一手為他自已所悟在一小船上所悟,當時浪潮翻滾的景象給了他啟發,他將此局命名為《潮源翻浪圖》。

“你為什麼會潮源翻浪圖?”陳慶之不解的問道。中年人沒有理會陳慶之,而是繼續向著白子進攻。陳慶之見此也未再多問,而是調整了坐姿,把盤坐的姿勢換成了左腿曲起,右腿盤坐。這樣可以讓手臂在落子時放在左腿的膝蓋上,節省陳慶之的體力。而棋盤的形式對陳慶之的非常不利,奔騰的河流馬上就要衝出白龍的圍堵,奔向大海了!思量片刻後,陳慶之放棄了對白龍的餵養,轉到了棋盤的另邊,飛掛了一顆白子,將自已的白龍硬生生的截斷了!

見此觀棋老叟大驚!“老夫平生所觀棋局眾多,自斷龍脈的還是第一次見!這個少年的魄力非尋常人所能比阿!”

中年人並未理會陳慶之的異常之舉,而是繼續拓寬河道凝聚水勢,向著大海匯去!終於在七八手後掀起了滔天巨浪拍向了陳慶之的白子,但奇怪的事情發生了!白子在猛烈的攻勢下並沒有被擊潰,而是在搖搖欲墜中存活了下來!中年人連試幾次都是如此!而棋盤上能給他落子的地方並不多了!十手之後他就將無處落子!

隨著棋盤落子之地的減少,中年人下的越來越慢,到最後三手時他已是三個時辰未落一子!

反觀陳慶之像是預料到了中年人的舉動一般,靠在牆邊睡了過去。此時中年的眼睛已經有了血絲,躊躇良久的他放下了棋子:“原來如此,以勢為勢,面對巨浪你選擇了踏浪而行,最後那手飛掛不是屠龍,而是以龍為舟行於水上。贏不了就和棋嗎?不,還是你贏了,畢竟我只是行舟的水,而你是掌舵的人,如非你身體已到了極限,最後三手你未必不能乘風破浪!”

“河洛千條待整治,吳圖萬里須修容,小友我所圖甚大,不知你是否肯為我掌舵阿!”

“走吧,帶上這個少年,我們去見一位老朋友”

隨行的僕從將熟睡的陳慶之放在了馬背上,和中年人向著城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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