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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殺得滿天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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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憤並不全是怒髮衝冠,悲慟也不只是哀痛不已,悲憫更不止對逝者的同情。

面對鮑非火海無差別殺人,張非沒有呼喊,沒有悲痛,他深深地呼吸,然後身體中衝出幾道靈力,朝著還未被冥火淋到的人們身上包裹一層幾乎難以察覺的屏障,緊接著淡淡開口道:

“速速退去!”

這其中自然也包括白澤,因為接下來是仙人之戰,凡人根本無法參與的戰鬥。

於是隨著“去”字出口,所有人被屏障裡一股溫的力量帶著飛出了戰場中心。

“謝謝!”

“謝謝張將軍!”

“謝謝……”

得救的眾人發自心底的感激,或許正是因為有這樣的人守護著玄武堂,所以宗門才被稱為上十宗吧。

安置好眾人後,靈力帶著感激再次奔赴回去,歡快地鑽進張非體內,報告著自已完成的任務。

感受到靈力的迴歸,心中總算得到些許安慰,將丈八金蛇矛揹負身後,左手朝鮑非指去,那是來自人間的拷問,氣勢如宏地說道:

“今天就由我來為人間主持正道!”

黑色的火苗在他四周跳動,接觸到身體的一瞬間便被溫和的靈力包裹,然後熄滅。

鮑非暗忖:果然不是普通的仙階,若以尋常手段怕是難以取勝,加上白澤被他送走,今日事最好是快快了結,否則等肖長老趕到,保不齊會折在這裡。不如跟他服個軟,宗主怪罪下來大不了找人說說情,被罰冰火窟也行,總比沒了性命強。

於是開口求饒道:

“今日鮑某魯莽,真是見笑啦,張將軍你的……”

“你爹!你爹!”張非打斷鮑非講話,沉重的長矛一下一下地朝鮑非的頭上拍去,就像拍打蠅蟲一般又快又準。

“張將軍誤會啦,我是說“你的”,不是“你爹”……”

張非全然不顧鮑非求饒,拍得更加賣力:

“還說“你爹”。你爹呢,說你爹呢。”

張非一下一下地砸,一遍一遍地拍,鮑非那黑雲所化的千魂魔手早已化為冥火大雨淋澆在城市裡,此刻身邊只有一柄長劍護身,在長矛一次次砸擊下,長劍不堪重負,已經彎曲變形。

終於,長劍還是撐不住斷裂,失去靈性的長劍斷成數段跌落地上,面對張非的無情連擊,鮑非只能在空中騰挪閃躲,卻還是捱了不少攻擊。

“為什麼同樣是仙階,卻比我強得太多,完全沒有招架能力,連本命靈劍都碎了,在沒有仙劍之前,我已無可能戰勝張非了。”

鮑非終於還是招架不住,仙人的身體也不是鐵鑄的,也會頭破,然後血流。一輩子的自尊與驕傲都在一矛接一矛,一擊又一擊的砸擊中與那把靈劍一樣被擊得粉碎,直到最後的自尊與驕傲都磨沒了,只剩下無盡的怨毒,於是他怒吼道:

“夠啦!!!”氣勢之強竟能將張非震退,而且這一退就是百丈遠。

此時的鮑非衣襟破裂,蓬頭散發,頭破血流,哪裡還有半點仙人之姿,哪裡還有仙人風範,更像是某個貧民窟裡住了幾十年的瘋老頭。

當然是瘋老頭,因為他將尊嚴與驕傲全都拋棄,用它們換來了魔鬼的力量,也不全是換來的,就在剛剛鮑非服下一粒嬰兒拳頭大的血丹,不知血丹的來歷,亦不知血丹的功效,張非只是遠遠看著,警惕地盯著鮑非由仙變成人,再由人化為惡鬼。

血丹通體鮮紅,就像一顆新鮮的心臟,甚至能看到丹體上的紋路像極了心臟的血管,顫動著,顫動著!順著鮑非的咽喉吞入腹中。

不!

還來不及吞入腹中,僅是在咽喉處,血丹瘋狂汲取鮑非的靈力壯大自身,伸出無數細長管絡連線到他身體的每一處。

一息,變大一倍,此時的血丹卡住了鮑非的咽喉,令他呼吸困難,那是仙人之軀也難以修復的窒息。

兩息,再大一倍,全身靈力已盡數被血丹吸收,此時已褪去仙人之軀,露出凡人的疲態;體內觸手般延伸的血管已連線到四肢百骸,漸漸地接管了他的身體控制權。

三息,鮑非的脖頸處破開一個大洞,長出一個嬰兒大小的頭顱,正是那血丹所化,他啃食著脖頸處的爛肉,讓洞變得更大些,再大些,啃食鮑非血肉的怪嬰腦袋越發膨脹,大小已經超過鮑非本身的腦袋大小,乍看之下,鮑非原本的腦袋更像是這個怪嬰腦袋脖頸上長出的肉瘤,他口中喃喃道:

“他……沒……告訴……我,此丹……會……要我……的命……”

雖然不知道鮑非所說的“他”是誰,但顯然是被“他”給騙了,被騙的人都不好受,鮑非也不好受,氣得快炸了。

於是真的炸了!鮑非的頭像花火一樣爆開,血水與碎掉的骨渣飛得漫天都是,就像被擠爆的痘痘。

現在的“鮑非”已經完全沒有人樣,血肉已被新長的頭顱吸食乾淨,乾瘦的面板緊緊貼在骨骼上,加上頭上頂著的那個怪異腦袋,讓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慄。

白澤看著不斷變化的鮑非,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揮之不去,在哪裡見過呢?

突然毛孔緊縮毫毛乍起,暗區裡的種種記憶都湧上心頭!怪不得覺得那樣熟悉呢!

“異魔!張將軍,那是異魔啊!”

白澤飛快地朝張非奔去,如果說面對鮑非時還忌憚仙人之威不敢靠近,此刻得知“新”的鮑非是異魔,那還有什麼好怕的,畢竟在暗區殺了十二年的異魔,沒人比他更瞭解那該死的玩意兒了。

新鮑非的氣息不斷攀升,如果說以前殺的異魔是二階三階,在地宮中殺的異魔是四階五階,那這眼前這隻異魔則是六階巔峰,要是放任他不管,按現在這種進度變化下去,要不了多久就能進化到七階。

異魔的一階,二階,三階,相當於修士的凡階,四階,五階,六階,等於修士的靈階,七階,八階,九階,與修士的仙階等同,而十階異魔與修士的神階無差,魔女娜的研究也證實了十階異魔具有摧毀整個地下城的實力,如此推算確實沒錯!

並不清楚新鮑非到底有什麼能力,但顯然他已具備相當高的靈智,此刻正死死地盯著手握長矛的張非,知道眼前的這位高大的將軍便是自已新生後第一個敵人。

新鮑非失去了凌空飛度的能力,從高處快速墜下,快到逃脫了張非的追擊,重重地落在地面,激起煙塵一片,他就躲在煙塵之中,雙腿彎曲,雙臂展開,兩眼直直地鎖定後者身形,像一發炮彈般旋轉著衝了上去。

白澤尚未趕到場中,只能一邊狂奔一邊大聲朝張非提醒道:

“小心腳下!”

張非本打算與對方硬碰硬,但聽到白澤的提醒本能地朝一旁閃開,自已剛剛所處的位置,突然颳起一道黑色罡風,黑風快到撕裂了空氣,即使沒有身處罡風之中,也能感受到那令人窒息的威力。

這已經不是白澤所能理解的能力,只能根據異魔發動攻擊前的動作預判他的攻擊方式和威力,可依舊還是小瞧了他,因為張將軍受傷了!

剛剛躲過罡風的張非正暗自慶幸躲過一擊,緊接著預感到頭頂的危機,於是將矛旋轉成盾向上方釋放出靈力,卻被鮑非重重地砸中,然後繼續往下,一直往下,直到砸到地面上,張非半個身子像釘子一樣被敲進土裡,來不及抽身,下一擊再次砸了過來。

直到張非抽身逃脫,肩膀上已被砸中兩次,要不是金蛇長矛這件靈器護住頭部,恐怕已經落敗。

張非左手臂膀有些下墜,受了很重的傷,全靠右手苦苦支撐,冥冥中一個念頭生出:自已能不能戰勝異魔,或許要看白澤能不能幫到我。

可這念頭剛一生出,連自已都笑了,想什麼呢,別說他現在還只是靈階,即使是仙階,連我都不能正面應對的強大異魔,又如何是他能對付得了的。

有時候就是因為心中的一個念頭,於是就有了,有了意!張非的心意是請求白澤斬了這隻該死的異魔。

於是白澤的心感受到張非將軍的意,隨後取出那把短劍,那把斬了無數異魔的短劍,斬了羅城的範離,斬了鮑璧數十名死士的短劍。

握著短劍的白澤前所未有的專注,這次的異魔與任何時刻的異魔都不一樣,甚至覺察到即使斬斷心臟,這異魔依舊能依靠吞噬鮑非的血肉自愈,如果不能一擊必殺,城中無數人將因他而死,或許自已不必承擔這樣的責任,但張將軍給出的心意是如此強烈,他能感受到將軍的善良,堅強,與死而無怨。張將軍是真的願意為全城百姓,為玄武堂所有弟子,為玄武堂而犧牲,無怨無悔!

而此刻!白澤與張非將軍心意相通,他也願意為了玄武堂,死而無怨!

既已心意相通,那此刻的心意劍必然強到可怕,只要知道異魔的弱點,就能將他斬於此方天地之間。

“天地之間麼,那麼這一劍就應該叫她——天地心意斬。”

一步跨出,踏在冥火燃燒過的街道碎石上,揚起無數齏粉;

一劍斬出,心意無形,沒有劍氣,也沒有靈力波動,看上去就像農夫高高舉起鋤頭,然後隨意地鋤向土裡的雜草。

雜草是破壞莊稼的壞草,所以農夫想要除了它,因為想除了它,所以舉起鋤頭,然後刨下,因為刨下,所以雜草應聲而斷。

異魔就像這個世界的雜草,當有農夫舉起鋤頭時,他的命運的註定是死去。天地心意斬,斬出的不只是劍,還是這個世界的決心!是天地間的正道!於是在白澤斬出的同時,鮑非對張非的俯衝攻擊戛然而止,他緩緩的落下,巨大的腦袋那兩隻極小的眼睛不可思議地看下自已的身體,看向自已的四肢,再也感受不到自已的力量,就像是一棵沒根的雜草,失去了生機。

張非知道這是絕無僅有的機會,對著鮑非咆哮一聲,舉起手中長矛如長虹貫日從異魔身體一穿而過,於是鮑非爆了,再一次爆了!不止是腦袋,整個身體都化作血雨,飄飄灑灑淋向下方的城市中。

直到此刻所有人才如夢初醒,他們哭喊著,大笑著,怒罵著,狂歡著,在這一場浩劫中,有人失去了父母,有人失去了愛人,有人失去的子女,也有人因為張非將軍而得救,救了他們的父母,愛人,亦或子女。

這一切總算結束了,人們永遠會銘記這一天,這一天經歷的劫難與幸運,更記得這一天,張飛殺鮑非,殺得滿天飛!

他們看不見白澤的天地心意斬,看不見那心意一劍,將所有的功勞都記在張非將軍身上——這位初入仙階便能先殺仙人再殺變異異魔的高大將軍。

結束了!

城市裡人們從四周躲藏處走出,挨肩抵足地來到街道上;萬法峰、羅徵峰、布工峰的弟子們紛紛從山峰之巔疾馳而下;萬法峰岳家那位嬌美夫人緊咬嘴唇以淚洗面,身旁的湯鍋被她踢倒在地,湯液還冒著白汽,非常不甘地飄散著;羅徵峰外凌空虛立的二人也停止了打鬥,嶽長老整理了一下被肖長老打爛的玄色長袍,長長地嘆了口氣,接受了這個看似荒唐的現實。

肖長老跟他可不一樣,爽朗地開懷大笑,笑起來就像是一座會笑的小山,現在沒有人阻攔他,只一個閃身便出現在張非身前。

張非半跪在地上,雖然傷重,但依然堅挺,老大的到來他絲毫不意外,抱拳行禮:

“老大,幸不辱命。”

當然不辱使命,當時肖長老給了一卷關於鮑家的資料給張非,讓他找個機會處理一下,沒想到事情來得如此之快,還沒來得及準備好計劃,鮑家便發難了。

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戰勝蓄謀已久的敵人,何其壯哉!

“還有,斬殺鮑非實際上是白澤的功勞。”

肖老大一開始讚賞地對著張非點頭,聽後者說是白澤的功勞,有些詫異道:

“白澤?他如何能斬殺鮑非?”

“嗯……對外還是得宣稱是你殺的,有些事現在必須隱瞞,自已趕緊回去養傷,今日你是英雄,我就不扶你了,英雄是不需要別人扶的。”

“至於白澤的獎勵,你安排一下,除了你給的獎勵,我會單獨給他準備一份禮物。”說完看向街道上的白澤。

白澤握著短劍傻笑著看向老大,假日的光輝在他身上閃耀,為他披上一身金色鎧甲,就像從光裡走出來的英雄,不是像!他就是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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