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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別院這邊,鍾思儀精神鬆懈迷迷糊糊的睡著了之後,卻又沉入了無邊的夢魘之中。
眼前仍是那一片沖天火光,周圍盡是喊殺聲及慘烈的呼喊聲,刀光血豔交織,鼻間縈繞的也全是焦味與血腥氣。
她扶著孕肚在人群之中穿梭著,這一切看著是那麼的慘絕人寰,她該身在其中,卻又顯得格格不入。
直到北月南星護在她身前,被賊寇梟首,溫熱的血液濺灑在面上,她的瞳孔才驟然緊縮了縮。
還來不及反應場景一轉,她看見了鍾府裡,安王正高高舉起屠刀,對著她癱坐在地的父親母親揮去——
“不——”
血瀑自眼前綻開,她有些不敢置信的跌坐在地上,眼睜睜的看著她的雙親倒地,她卻無力阻止這一切。
她渾身顫抖著向前攀爬,想要爬到自己父母的身邊,耳畔卻又忽然傳來戰鼓擂擂。
眼前的場景又一次變幻,密密麻麻的箭雨飛射而來,一道頎長偉岸的身影擋在了他的身前——
是、離敬。
他替她擋下了所有的傷害,卻也倒在了她的懷中,再也沒了生氣,任憑她如何搖晃他的身軀都無濟於事。
痛意自心底蔓延至全身,尤其是腹處尤為明顯。她除了抱著離敬悲痛欲絕,卻什麼也做不了。
有血豔自身下蔓延,濡溼了她的裙襬,她只覺有什麼自身體裡飛速流失著,幾乎下意識的撫向了腹處...
那裡沒有熟悉的隆起,她臉色更為慘白,心道了這不是真的,她的親人她的丈夫,還有她的孩子不會離開她的...
她不住搖著頭,終是冷汗涔涔的自夢魘中驚叫出聲,清醒了過來。
而原本坐在外間昏昏欲睡的北月聞及動靜,連忙來到裡屋,關切扶起她。
“姑娘,姑娘,你怎麼了,是做噩夢了麼。”
她掏出手帕給明顯驚魂未定的鐘思儀擦了擦額前的冷汗,安撫道。
“一定是昨夜被嚇壞了,沒事了,姑爺把人都抓起來了。”
而鍾思儀看著眼前鮮活的北月,眼淚瞬間湧出,暗自慶幸著那只是夢境。幾乎下意識的問出口。
“南星呢?”
北月聞言,指了指廚房的位置。
“她呀,怕姑娘醒來會餓著,這會在小廚房看粥呢。”
又一次確認了兩位丫頭的平安無事,她長長舒了口氣,果真夢境是反的。
她所在乎的人還陪在她身邊呢。
“現下什麼時辰了。”
北月見著她情緒有所緩和,便轉身去倒了杯溫水與她壓驚,聞及人發問,便道。
“還不到兩個時辰呢。”
她若有所思的接過北月遞來的茶盞,想著離敬那頭也不知情況如何了。
她們身在京郊的別院,離著皇宮甚遠,自也聽不到那頭的動靜。
她輕輕抿了一口杯中的溫水,平復了因夢魘而躁動的心緒,幽幽一嘆。
“我剛剛做了個好可怕的夢,夢到安王把你們都殺了,還有爹孃,還有小哥哥。”
“還好你們都沒事。”
北月安靜的在一旁,依著平日的習慣替她揉按著容易酸乏的腰部,道。
“姑娘是忘了麼,我們被姑爺救下了。”
“姑娘這是驚嚇過度了,才會魘著的,沒事了,我跟南星都好的在這呢。”
“姑娘要是不放心老爺夫人,遣人去京裡看看不就行了。”
鍾思儀聞言,若有所思的思慮了一陣,頷首道。
“對哦,我怎麼把這一茬忘了。”
興許真是叫那群賊寇驚著了,夢裡那股痛意還未全然消退,特別是腹部的抽痛是那樣的真實——
叫她不由緊蹙起了眉頭,似乎覺著這痛意更甚了,還有下身那股濡溼感,她伸手緊緊攥住北月的胳膊。
“不、不對,我的肚子是真的好疼......快、快去叫穩婆,我怕不是要生了。”
小腹隱約有下墜之感,這樣的感覺從未有過。
她費力將被褥掀開,果真看見睡裙之上的溼痕,很明顯是破水了。
北月雖還是姑娘家,可因著鍾思儀懷孕的緣故,也是紅著臉向有經驗之人取了經,見此自然知曉是何種預兆。
這懷著雙胎原本就有諸多不確定因素,昨兒又遇了險,她家姑娘這明顯是提早發作了。
她也顧不得太多,立時揚聲喚道。
“來人啊,夫人要生了,快燒水,叫穩婆還有大夫。”
而此刻南星恰恰端著煮好的粥進來,聞言立時放下托盤,忙道。
“我去喊人,北月你照顧著些姑娘。”
說著便風風火火的出去,大聲喚著人幫忙。
等到南星連拖帶拽的將慌忙間衣衫都沒穿好的接生婆接到東廂房時,鍾思儀整個人幾乎是從水裡打撈起來的一般,出了滿身的冷汗。
好在院裡有些生養過得嬤嬤在,在她們的指點下,她好容易掌控呼吸頻率,正緊緊攥著身下褥子,聲嘶力竭的用著力氣生產。
因著她醒來便不曾進食,穩婆一邊喚著人熬煮參茶,一邊叫人切了些參片叫鍾思儀先含著吊精氣神。
“夫人,莫怕,老身接生過好多雙胎的夫人了,可是最有經驗的。”
她將手放在了她的腹部,一面替胎兒正位,一面安撫鼓勵著。
“放輕鬆些,聽著老身的話,來,呼氣,用力——”
此刻鐘思儀亦是無暇他顧,想著上輩子那個無緣得見天日的孩兒,她此刻唯有一個念頭,便是無論如何也要叫腹中的小傢伙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因著許久不曾進食,加之比預計早發作了半月餘,哪怕是她喊到喉嚨嘶啞,幾乎用盡了氣力,孩子還是沒能順利下來。
反倒是她的精神在一點點渙散,除了麻木隨著人吩咐動作著,已然無法自主思考。
眼見著主家夫人意識將要不明,穩婆大喊著不好,連忙讓北月給她喂上已經熬好送來的參湯。
她一面喚著鍾思儀莫要睡,說著孩子冒頭了,她和離敬都等著她。
一面讓在外間的大夫趕忙進來施針助產提神,鍾思儀這才緩過神來。
又用力揪著身下早已褶皺不堪的褥子,用盡全身的力氣喊叫出聲——
她終是順利將第一個孩子生了下來,聽著那嘹亮哭聲,她彎起了唇角,卻不敢多分心,還有另一個孩子在等著她讓“他”面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