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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子楚睡到巳時才起。
另一邊，子宋端著從廚房順過來的白粥和青菜朝子楚的院子走去。
及至院中，就見子楚披著斗篷站在廊前，手捧著油紙包裹的糯米藕，有一口沒一口的往嘴裡塞。
“我把熱粥拿來了，過來。”子宋將那餐食放到院中的石桌上，面目威嚴的叫子楚過去。
子楚撇了撇嘴，不情願的把那油紙包起來，慢悠悠的朝子宋走過去。
距離初五沒剩幾天了，唐流風又加派了不少人手加強城中戒備，命人在所有城中未出閣的姑娘家都佈置了專門的人員護送，他自己早上就跑去查這城中的人口組成和族譜資訊。
而秦時山的眾位小道友，自昨夜就分批次輪值在這城中四處奔走。
只有子楚和子宋在這唐府中，還未曾踏出一步。
“為何如此有指向性呢。”子宋看子楚慢悠悠的喝著粥，假裝不經意的問道。
“三月前，越玉山，黑煞之氣，命案。想不出什麼關聯。”
“那移風氏……”
“我們也去走走吧。”子楚打斷子宋的話，揣著那糯米藕起身走了出去，子宋追上去，道“去哪兒？”
“去走走呀，消食兒。”
陽光正好，那時集市將將要散，人並不多。
子楚和子宋兩人就沿著這街繞著走著，繞到城南的一個小角落，有人售賣著書，剛好收攤整理著行囊。
“呦，二位可是要什麼書？”那攤販咧嘴笑著，熱情的招呼二人。
“有沒有什麼志怪奇談類的書？”子楚看這攤販還未整理完全的書籍，大多數是人物記，風景集，還有不少言情話本。
“那，公子一定得看那周邦誌異，這是最近很受歡迎的本子，大人小孩都愛看。不過不巧，這書呀上午就賣光了，明日清晨才可以拿到最新一批的貨，二位不嫌棄，就明日再來吧。推薦給二位其他的書，也是不合適的。”
子楚點頭，沒再說什麼。
“還給我！還給我！還，還！”二人注意到不遠處的那個衚衕裡有幾個小孩子在打鬧。
說是打鬧，卻見一個女娃把一個男孩推倒在地，其他幾個小男孩按住他，把他懷裡的一本破爛不堪的書搶了過去。
為首的女娃接過搶來的戰利品，“你這書破破爛爛的，還寶貝的那麼緊，真是傻子。”
女娃那把書一扔，按住那小男孩的幾個人沒有鬆開，反倒是看著那小男孩掙扎，嘴裡不時地吐出斷斷續續的幾個字。
“哈哈哈，就說他著急了就結巴吧，真沒意思，我們走。”幾個人浩浩蕩蕩昂首挺胸的離開，那鬆開桎梏的小結巴爬起來快速地撿起那本破破爛爛的書，一臉委屈。
“哎，真是造孽。”
子宋見這攤主搖了搖頭，便問起來“我看著男孩穿的衣服也是乾淨規矩的，應該不是小乞丐才是。”
那攤主更深的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哎，他那父母現在憂思成疾，已經許久不曾見到了。管他的那個人呀，三月前，就死了。”
三月前……
“莫不是，這女屍案的第一個死者？”子楚問道。
那攤主看了看不遠處那站著一動不動的小男孩，朝二人直搖頭，“二位莫要再說了，這孩子已經夠可憐了，已經九歲卻還未開智，怕聽到這些字眼，受不住，又拿頭往牆上撞。”
子宋這才發現他那左邊的額頭上有還未長好的疤，不長，像是新傷。
子楚幫攤主繫了下木車上的繩子，道“多謝您了。”
賣書的攤主整理好木車，拉著繩子慢慢的離開了。
“看樣子，對他的打擊不小。”子宋默默道。
子楚想要說些什麼，卻猛然發現那男孩雙目惡狠狠的朝二人看過來，隨即又似受到了什麼驚嚇一般滿眼恐懼，突然，他的視線落在自己拿的那本書上，猛地扔出很遠，隨即一頭撞向牆面。
子楚和子宋見到這情形，就要去阻止他，一個人影先二人一步，照那孩童後頸一個手刀，穩穩的接住，將那孩童抱了起來。
“流天？”
流天朝二人點了點頭，“好巧呀，二位。”
子宋和子楚二人隨流天到了這男童的家裡，果然是那與流天情投意合卻又死於兇殺的柳詞的家裡。
柳詞家專門給集市上的繡坊提供些好看的刺繡圖案，也兼做衣服的修補，一家人日子不算寬裕。
這男童，也就是柳詞的弟弟，叫柳同。
“這孩子，我們拿他如何是好……”
柳同的母親已是十分憔悴，雙眼還有未消的紅腫，見柳同這副模樣，又是眼淚婆娑，泣不成聲。
柳同的父親雖也是憔悴，但還是安慰自己家的夫人，謝過了流天三人，藉口把三位請了出去。
“伯父伯母，流天會再來拜訪。”
“唐公子，我們謝唐公子的照顧，可是，如今，如今詞兒已死，是她沒有福分，往後您也不必過來了。”
柳父拍拍流天的肩膀，想要說什麼，終究沒有說出口。
流天和子宋子楚三人從柳家出來，流天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抱歉，讓二位看到這個情景。”
原來，柳同生來便有些心智不全，他與柳詞原本準備婚後接他一同到唐家生活，再請個大夫來看看有沒有什麼解決之法，卻造化弄人。
柳詞死後，柳同便似失魂了一般，抱著柳詞買給他的書四處晃盪，也時常被周圍的孩子欺負，收到刺激還會瘋癲的撞牆，流天除了在城門處值守外，還會抽時間探這柳同的行蹤。
另一邊，唐流風帶著手下找了一上午，卻是沒有找到任何自南方而來的人的資訊，待幾人走出去準備接著巡邏時，卻看到門前有護衛在驅趕那乞討的人。
“為何會乞討到我們這裡來了？不是按例每日都會在城南施粥嗎？”
“回督軍，近期，似是有很多來自東面的流浪者，有些是來這投奔親戚的，有些是要往南方走的，還有些……是換了個地方乞討的。這些人的名牌還沒下來，即使去施粥鋪也是拿不到粥的。”
“你說，有些人是來投奔親戚的？”
“啊，是，督軍，不過，這些人比較少，要找起來不太好找。”
“我知道了，不只是要看族譜，把城裡收養記錄的冊子給我找出來。”
“啊？督軍，我們不是要去巡城嗎？”
“廢什麼話，快些。”
“是，可是，這是二十年前才設的規矩，這記錄只可以追溯到二十年前。”
“無妨，總要試一試。”
而另一邊，子楚和子宋拜別流天，進了家酒樓，恰巧碰見秦時山的儲雨和拓南，於是四人就拼桌而坐。
“兩位這是，出來作何？”儲雨見子楚子宋二人似乎也不是閒遊。
“本身是為了買本書，卻見到了流天。”子楚將上午的見聞告知儲雨二人，沒想到二人也是頗有一股悲愴之感。
“我們跑了另外兩家受害的女子的家裡，都是上有老下有小，小的弟弟妹妹們見人就哭，小孩子一哭，大人也都忍不住，看到這兩家人抱頭痛哭的樣子，真是心裡煩悶。”拓南深深嘆了一口氣。
“這眼看就要初五了，不知道他的下個目標是誰，這被害三人都沒有什麼交集，也不似是惹了什麼仇家。剛才流風大哥傳信，說翻看族譜，這城裡的人都是土生土長曆代在這生活。他現在，在翻看被收養的人中是否有可疑的。”
儲雨和子楚二人交流資訊，下一步，他們會繼續找看這城中是否有什麼最近突然變得奇怪的人或者事。
“最近的一起案件，那手法非常嫻熟，彷彿是殺人無數者所做一般，反觀前兩次，無論是手法還是規整度，都不像是嫻熟的樣子。”
“若說這兇手的技藝進步了，似乎也太快了。”
待儲雨二人離開，子宋點了一壺酒，嘆“終於走了。”
“怎麼，盼著他們走？”
子宋突然靠近子楚，有些揶揄的道“你是不是，猜到什麼了？”
子楚反而故作驚訝的看向子宋“呦，彼此彼此呀。”
“剛才儲雨說到，第三個死的人的情況時，我有一點比較在意，為什麼第三起案件裡，會有受傷的人呢？”
“夜黑風高，他既然把那女子帶走殺了，為什麼第三起，他不止想要帶走女子一人呢？”
子楚點頭“我倒認為，可能這三起案件確實有共同點，不過從第三起開始，或許這共同點就斷了。”
二人忽感一陣靈力波動，一縷傳音符就現了出來，在飯桌的上方來回浮動，子宋伸手那傳音符消散，唐流天的聲音傳來“二位，據哥哥的傳信，這二十年來被收養的人裡，經查，除了詞兒姐弟外，還有一人是移風一族之人，就是第三起案件中受傷的人，是那被害女子的哥哥。”
“第三起受傷的人，是移風氏的？”子宋沉思了下，“反正，儲雨他們已經去抓人了，無論真假，問過了就知道了。”
子楚淡淡的嗯了一聲，那語調帶著幾分的懷疑，被子宋一巴掌拍上後腦勺，“少發出怪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