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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一物降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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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的日子裡,小喜依舊躲著裴恆,不去碰觸裴恆的怒火,也不敢賭他就此知難而退。

轉眼冬日,白雪皚皚,小喜難得偷會懶,窩在劉媽的灶臺後,幫著時不時添點柴火,蹭著木柴燃燒釋放的熱度,伸出小手在火焰外晃了晃。

“如果有紅薯或者土豆就好了”,小喜看著火苗喃喃念著。

“那是什麼?”劉媽在邊上和麵,中午打算和小喜煮碗熱乎面吃。

“沒什麼”,小喜無奈地笑笑。

劉媽也不糾結,只是感慨道:“今年的夏季炎熱少雨,許多地方乾旱,糧食短缺,而今年的冬季又格外寒冷,連著大雪,外面的糧價飛漲,老百姓的日子不好過啊”,說完將麵粉揉成團,用器皿蓋起來。

“那朝廷有什麼措施麼?”小喜有些警覺,這樣的災害在這個時代對於遭難的百姓而言是毀滅級的。

“尚不知曉,不過聽外面的僕役說聖上很看中我們世子爺的能力,可能會派他去安撫災民”,劉媽放低了聲音。

小喜看著火苗點了點腦袋,普通人都清楚裴恆聖眷正濃,那裴恆的參政議政的能力可見一斑。

小喜偶爾能看到裴恆手書的文稿,對於朝政有著自已的真知灼見,但提的建議、措施大開大合,容易觸動門閥階級利益,包括他的外祖父。

偶爾小喜也能看到書房火盆內有燃燒紙張的痕跡,以裴恆聰明定然知道藏拙,觸碰階級利益又無法根本解決朝政上的沉痾痼疾,還不如讓這些令人生起戒心的想法付之一炬。所以小喜推測裴恆在任上必會束手束腳,無法實現自已的胸中抱負,不得其志。

“小喜,我找了你半天,原來你在這裡”,郝勇突然出現在廚房門口,看著小喜紅撲撲的小臉,郝勇感覺心臟也撲通撲通地跳。

“郝勇哥,有事麼?”小喜從灶臺處伸出腦袋,絲毫不願挪動位置,想把自已釘在灶臺邊上。

郝勇好笑地看著她,知道小姑娘的心思,在門外拍了拍身上的雪水,邁步進來,將手中之物遞給小喜:“這是我前幾日託人打造的湯婆子,今日完工送過來了”。

小喜實在無法拒絕一個冬日裡的暖水袋,伸手接過,對著郝勇明媚一笑:“謝謝,你費心了,多少價錢?”

“剛好家母也需要,想到你便一併打造的,並不費心”,郝勇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耳後。

小喜知道禮輕情意重,便說道:“郝勇哥,還沒吃飯吧,我給你下碗麵條,你吃了再走”。

“你還會煮麵?”郝勇有些驚奇地問道,從未見過小喜下廚。

“小喜會廚藝?”劉媽一直在旁邊含笑聽著,此時也有些驚訝了。

“沒吃過豬肉見過豬跑,何況這幾年看著劉媽下廚多次了”,小喜自然地回道。

“你倒是從我這偷師了,行吧,今天大學,應該沒人再往這邊來了,灶臺讓給你”,劉媽切好面便讓開位置由著小喜施展:“吃完出了這個廚房,可不能多嘴哦”。

劉媽雖怕裴三的手段,但想著裴三對小喜的照顧,偶爾這一次,且三人也不是多話之人,便也抱著僥倖順兩個小年輕的心意。

小喜的廚藝一般,勝在操作簡便口感清爽。先用豬油煎三個荷包蛋,然後用冷水就著三個荷包蛋煮沸,水沸後下面。

趁面尚未熟透,小喜在灶臺上擺開三個大碗,放入適量的調料,用些許開水拌開。

小喜全神貫注地像是完成一件很重要的事,其實也是任性地回味了下前世獨自一人在家解決午飯時的記憶。

劉媽和郝勇看著小喜行雲流水、不見絲毫慌亂的動作,逐漸也失了神,小喜有一種的魔力,尤其是她在幹自已想幹的事時,眼神明亮、專注又利落,竟不像一個丫鬟。

短短几分鐘,面便成了,放了幾片青菜在每個碗上,小喜示意郝勇端面到旁邊的小桌上。三人三個位置坐下,準備動筷。

小喜並不客氣,率先咬了一口荷包蛋,眯起了眼,吃了幾年的水煮蛋、韭菜炒蛋,好久沒吃到荷包蛋了。

郝勇看著小喜可愛的模樣,伸筷將自已碗中的荷包蛋夾給小喜,小喜餘光瞄到,立刻伸筷擋住:“郝勇哥,每人一個,最是公平,你不想嚐嚐這個荷包蛋麼?”

“荷包蛋?”郝勇看著小喜點著腦袋,便也夾回自已的碗裡開吃,很好吃,與以往的雞蛋做法都不同,別有一番風味。

劉媽看著兩人的互動,也是開懷,小喜如果和郝勇好上了,以後也算是找到個好人家了。

而此時窗外的裴三則是五內俱焚,看著靠窗站著的裴恆,裴三隻得靜靜等著。

熬了數日,一直冷臉的裴恆於清晨望著窗外的大雪,主動問起小喜的去向。裴三便疾步自行前去尋找小喜,找了書房和她居住的小院,皆是無人,便轉身打算去劉媽處看看。

“不在?”此時裴恆也來到了小喜的住處,天氣太冷,他想到這個丫頭怕冷,往年的冬季哪裡暖和往哪裡鑽,所以書房自從她的到來,一到冷天便用爐子燒得暖暖的,但最近她很少待在書房。

裴恆想著小喜怕冷,便主動來到此處。

不等裴三回覆,便徑直出了小院往廚房走去。

到了小院,聽到廚房內有男人的聲音,步伐輕緩靠近,看到的便是小喜接過了郝勇送的湯婆子。

雖然裴三未看到裴恆的眼神,但從他瞬間有些僵直的後背可以感受到他較大的情緒波動。

裴三有些無奈,幸好小喜拒絕了郝勇的二次示好,否則以裴恆的性子,明日應是見到郝勇的屍首了。

不再看吃麵的三人,裴三跟著裴恆走出廚房的院落。

“將他調至別莊,無本世子調令,今生不得踏入王府一步”,裴恆看著眼前被大雪覆蓋的榕樹。

“是”,裴三應道,這也許是郝勇最好的結局。

榕樹上的雪團掉落,枝杈晃動,似乎也在預示著某些事塵埃落定。

第二日,小喜去找劉媽解決早膳。

廚房門口,小喜左手撫著門框,一腳正準備踏入,注意到廚房內是一個新人。

小喜將腳收回,思緒翻飛時,對方開口了。

“是小喜姑娘麼,我是新調來世子爺廚房的,你可以叫我李媽”,一個身材較為清瘦的中年婦女,看起來與劉媽年齡相仿,“餓了吧,過來吃,灶臺內已經準備好了你的早膳”。

小喜抬腳踏入廚房,對著李媽點點頭,順著李媽的指示坐在桌旁。

小喜訥訥地咀嚼著手中的白麵饅頭。

“只吃饅頭太乾了,來,喝點小米粥,這樣小身板也暖和”,李媽將一碗小米粥放在小喜手邊。

小喜點點頭,安靜地吃飯,吃完便站起身朝書房走去。

李媽看著小喜離開,也不敢多言,畢竟劉媽的前車之鑑擺著,依照裴總管的吩咐,自已只要伺候好這個姑娘的飲食即可。

那郝勇呢?也不見了麼?小喜邊走在長廊上邊思慮著。

走進書房的院落,小喜本能地像往常一樣對著院門口的兩名侍衛點頭,但嘴角卻無一絲笑意。侍衛依舊站立不動,無其他多餘的動作,筆直得像兩座雕像。

走過半月門,小喜注意到裴三站在門口,便停住了腳步。

裴三注意到小喜的侷促,對著小喜笑笑,示意小喜進去。

小喜搖了搖頭,便直接轉身準備離開,裴三臉色微變。

“進來”,書房內裴恆低沉的聲音傳出。

小喜停住腳步,緩慢呼氣沉下肩,往書房內走去。

經過裴三時,小喜實在無法忍受了,橫了裴三一眼。

裴三目送著小喜走過,看小喜的眼神,裴三也只得尷尬地賠笑。

他也無法理解,為何世子爺這樣的天人之姿竟然入不了小喜的眼睛,甚至在裴三的角度,小喜在此院中初見世子爺就沒有過驚豔的樣子,即便之前見過,也不該如此毫無波瀾。

等小喜進入書房,裴三轉頭無奈地看著院中的樹杈上堆積的雪,這世間的萬物皆不過是一物降一物。

書房內

小喜第一次抬頭直視著裴恆,她從清晨積累的火氣在裴恆的低呵中一下子燃燒了起來。

裴恆看著小喜些許凌厲的眼睛,嘴角微挑:“這才是你的真性子?”

“他們兩人是否安好?”小喜不理睬裴恆的問話,自顧問出自已想要知道的答案。

如果這次裴恆不正面回答,小喜知道,自已已經無法向這世間的規則繼續妥協了。

裴恆能感受到小喜問話中帶著的火氣,他詫異小喜的勇氣,第一次覺得自已可能觸碰到了真實的她。

良久,裴恆抿唇一笑,然後鄭重回道:“兩人完好”,只不過今生你與那兩人不復再見,這句話裴恆並未說出。

他知道,聰慧如小喜,有些事不必說得太明白。

從裴恆處得到想要的答案,小喜突然覺得自已卸了氣力。眨了眨眼,低頭如往常般向裴恆行禮,行完禮便站直身子低頭候著。

若不是切實發生過剛才的一幕,裴恆可能會質疑那樣光彩奪目、與眾不同的小喜是否真實存在過。

裴恆不禁咳嗽出聲,打破了沉默,小喜聽著他的咳嗽聲,有些不忍地抬起腦袋看向他。

裴恆向她輕輕揮手,表示自已沒事。

王府眾人只當他從小養壞了身子,不知道他後面多年師從名師學習武藝,直至身體康健,武藝絕佳。

但為了迷惑他人,裴恆常年服湯藥狀似久病纏身,羸弱不堪。

看著小喜有些關懷的眼神,裴恆內心不禁感覺一絲悲哀,在小喜的世界裡,自已可能和郝勇一樣,只是她終歸善良,即使沒有男女之情,也會心生憐憫,在限度內回報對方的好意。

“明日隨本世子出遠門一趟,你有什麼需求吩咐裴三”,裴恆說完這句話,不等小喜反應,便又咳嗽了幾聲,揮手示意她出去。

小喜只得退出書房,看向裴三。

小喜不懂武藝,但推測裴三應是高手,且兩人說話聲音正常,沒有避諱外人,所以不用在複述,用眼神傳遞疑惑。

裴三已將小喜當半個主子,拱手笑著解釋道:“北方雪災,百姓多凍、餓死,聖上下旨派世子爺去北方賑災”。

小喜聽完,便不再多問,裴恆這是鐵了心要圈住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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