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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家被抄了,在一個飄著鵝毛大雪的傍晚。
暮色四合,隨著一群黑衣玄隼衛的湧入,硃紅色的大門轟然闔上,門外是人流如織的街市,門內是撕心裂肺地慘叫。
“不要!我不要做官妓,母親救我啊!”
“大人,我們是冤枉的,我家老爺素來小心謹慎,怎麼可能謀反,其中定是有小人作祟,求您通融一二,容我們家老爺向皇上陳情啊!”
明夫人哭著想要去抓那領頭人的衣角,還未觸及分毫,就被一名玄隼衛一腳踹開,狠狠跌在雪地裡。
明二姑娘忙撲過去抱住母親,嚎啕大哭。
一雙革靴出現在視野裡,明二姑娘含淚抬頭,便看到了男人冷峻威嚴的臉,劍眉挺鼻,一雙狹長的眸子裡閃爍著幽暗的光,說話的語氣更是像他手中那把脫了鞘的刀一冷。
“二小姐不想做官妓,對嗎?”
明玉瑤一向對自己的容貌十分自信,除了那個狐媚子三妹外,整個京城沒有哪位貴女能和自己比。
沒有哪個男人能擋的住一個貌美女子的梨花帶雨,看吧,縱然落了難,也有這樣英俊的男人上杆子憐香惜玉。
她抬起袖子輕拭了拭眼淚,站起身,盈盈向他行了一禮,帶著哭腔哀婉道:“臣女雖學識淺陋,但長在書香之家,也是知道禮義廉恥的,怎能去那種汙穢之所?”
“不想做官妓也好說。”男人語調幽幽,在看到明玉華眸光一亮時,又殘忍無情地道:“那就死在刀下,做個乾淨鬼吧。”
明玉瑤一驚,霎時花容失色,看著男人把玩刀柄的模樣,不由得後退了一步。
“二小姐想死在我手中這把刀上?恐怕不成。”男人哼笑了一聲,雖是在跟她說話,視線卻轉向另一處:“這把刀是預備給你妹妹的,畢竟她和我有過婚約,若是真被送去那種地方,丟的是我的人。”
藏在水缸裡的明玉嬋只覺得渾身一涼,還沒來得及反應,隨著一聲石子擊物的脆響,用來藏身的瓷缸四分五裂,明玉華重重摔倒在雪地裡,本就僵紅的手被碎瓷片刮傷。
不過她顧不得這點痛,因為那一身玄色勁裝的男人正在不遠處,以一種狩獵者俯視獵物的表情居高臨下地望著她。
玄隼衛指揮使宋自瞻,掌詔獄,監百官,是當今皇帝最鋒利的爪牙。
十年前,宋家被前內閣首輔汙衊貪汙救災款項,帝大怒,將宋父處死,其餘家眷流放,宋自瞻用了十年時間,為自家沉冤昭雪,回到京城,站到了百官駭然之處。
明玉嬋還記得宋家被抄的前幾日,宋自瞻曾哀求自己,去父親書房中偷一本賬冊出來。
驚才豔絕的少年第一次那樣狼狽倉惶,像被雨淋溼的孤狼:“阿嬋,瞻哥哥求你了,我知道你父親嫡母待你不好,此事一了,我會把你接到我們家,我養著你,絕對不讓你受半點欺負,好不好?”
“阿嬋!我父母都那樣喜歡你,你忍心看他們被你父親害死嗎?”
……
明玉嬋最終也沒有幫他偷賬本。
原因不過是她膽小,一個七歲的小姑娘,因為怕偷東西被父母發現而捱打,所以眼睜睜看著唯一對自己好的大哥哥家破人亡,最終披上一身枷鎖,流放極寒之地。
噹啷。
一把刀落在身前的雪地上,與瓷片相撞,發出沉悶的響。
明玉嬋顫抖著抬起頭,對上了一雙淡漠到讓人心寒的眼睛。
他沒有任何情緒地看著自己。
似是怕她剛才在缸裡沒聽清,又“好心”重複了一遍:“自我了斷吧,我不會給你做官妓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