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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慶假期結束的最後一天，陳父陳母如期歸家，陳曉給她帶了個禮物，是竹條編織的兔子，陳默潸然淚下，是她的阿嫲編織的，那個手法她看得出來。
兔子很可愛，蒼綠色的全身還加了小小的紅豆子粘上去做眼睛，栩栩如生。
“阿嫲說她很想你。”陳父忽道，又偷偷看了一眼王連燕的方向，見她進了陳曉的房間，放心的從口袋裡掏出一封紅包:“這是你阿嫲給你的，她讓我囑咐你好好讀書莫辜負。”
陳默眼中閃爍淚花，她看過去，那封紅包舊舊的，上面泛著不知道哪裡的墨油，早已結塊，上面歪歪扭扭寫了四個小字:
阿珍平安。
阿珍是陳默的小名，名為珍寶，是小鎮的阿嫲給她起的，這麼多年來只有阿嫲一人叫過。
王連燕不喜歡女孩子，陳默出生的時候差點將她丟棄，是阿嫲拄著柺杖守在小小的阿珍床前，護她一個又一個漫長的夜。
那時的陳俊明在外務工，絲毫不知道鎮上的事情，即使他知道也會於動無衷，因為他愛王連燕，愛到幾乎言聽計從，以至於後來回家見到陳默也曾因為王連燕的原因冷眼相待過。
後來陳默長大，王連燕雖然仍心懷芥蒂但還是在陳俊明的勸說下將她從小鎮接回A市接受好的教育。
陳默流淚輕聲道:“好想阿嫲呀。”
陳父摸了摸她的頭，眼裡滿是愧疚:“默默，你快快考上好大學，這樣你就自由了。”
這句話無數人對她說過，你快考上好大學吧，坐在辦公室裡吹空調工作舒服的很，不要再被迷了心竅一蹶不起。
陳默擦去眼角的淚珠，將那封紅包珍重萬分的放進她的抽屜夾層。
陳父離開替她帶上房門。
陳默如釋重負趴在桌上埋頭痛哭。
好不清晰的前方，好多人注視的道路。
她雙手捧著竹條兔子，想起那個刻骨銘心的黑夜。
十二歲的小陳默呆站在沒有監控的暗角，一群人吸著煙看著她，臉上掛著笑，心卻寫著惡，那是第幾次被圍起來了呢，小陳默數不清了。
有人挑起她的短髮像是逗獵物般放在手裡把玩，小陳默眼圈紅了，她苦苦哀求:
“你們能不能讓開，我要回家了。”
為首的女生聽完不屑一笑，學著她的語氣加長了尾音重複了一遍
:“我要回家~”
眾人鬨笑一團。
明明她們年紀相仿，明明她們是同一所學校的同學。
小陳默想不明白。她沉默畏縮時，有人將她用力踹倒在地，接著是一道又一道的巴掌甩在她臉上。
十二個人，十二個巴掌，她們拿出手機對著蜷縮在地的小陳默瘋狂的拍攝，她們肆意的取笑，在那個沒有監控的死角。
有人路過卻也只是漠視生怕惹上禍端，陳默絕望地看著擦肩而過的每個路人，她想呼救卻被人扼住喉嚨。
那人染著粉紅的頭髮，另隻手一下又一下拍著小陳默紅腫的臉，“你叫破喉嚨也沒人會幫你的。”
小陳默閉上眼任其處置。
那是個夏天，卻依舊暴雨連連。
後來他們玩夠將陳默如流浪貓般扔進他們的秘密基地，一個廢棄的倉庫。
灰暗不明的燈光，以及散發著陣陣惡臭的動物屍身，小陳默穿著被泥水泡過的校服像條狗一樣半蹲在冰冷的牆角，痛的昏過去。
她無比慶幸那是一個夏天，叫她不輕易凍死。
“姐，吃飯了。”是陳曉。
敲門聲將她從回憶中驚醒，她看著鏡子對面哭腫雙眼的女孩頓時嚇到，她開口，鼻音重重:“我不吃了，身體不舒服先睡了。”
陳曉白了一眼，心裡想著剛輸的遊戲，沒好氣道:“真煩。”
陳默躺上床，仔仔細細擦去眼淚，離開那個小鎮前她就發過誓不再為那群惡人流淚。
手機訊息鈴聲響起，她點開，是白色小狗的頭像，是餘陽。
魚:“陳默同學！這是劉媛媛給我們拍的合照，你超好看的！”
魚:“圖片”
陳默吸吸鼻子，點開大圖，是她和餘陽並肩看夕陽的照片，她歡喜萬分。
默:“謝謝。”
魚:“早知道讓她給我們拍日出了，這張我啊歪歪扭扭的。”
陳默笑出聲，彷彿看到螢幕那一方餘陽皺眉的模樣。
她敲了幾個字傳送過去:“很好了，我很喜歡。”
又覺不妥，快速撤回，有種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慌張感。
餘陽發了個表情包:“小狗探頭”
魚:“誇我吧，我大方接受讚美。”
陳默如釋重負，萬分感謝他沒有賜予自己窘迫，她打了很多來誇讚他的話，卻又在發出的那一刻逐一刪除，思考片刻，她回了句:
默:“給你點贊。”
對面很快回復，像是等待許久:“呲牙大笑。”
陳默的心情好極了，煩惱似乎煙消雲散，和他聊天總感覺有魔力，明明只是些日常話題卻好似從空中降落又飛上雲端的喜悅。
她將那張合照小心儲存下來和運動會那張巧合的照片共同放在一個專屬於餘陽的相簿，設定了密碼，像是個心照不宣的秘密。
滿懷少女心思。
-
餘陽家。
劉媛媛躺在手機上扒拉著相機，見一旁的表哥對著手機螢幕傻笑，用手將桌上的雜誌捲成話筒形狀對著餘陽疑惑道:
“請問這位餘先生，你對著手機傻笑的頻率是不是有點太高了，能否讓你親愛的表妹瞭解一下是什麼吸引了你的注意力嘛？”
餘陽見她湊過來，收起手機，從劉媛媛手裡接過話筒形狀的雜誌放在面前，輕咳幾聲，正經道:“這位親愛的表妹，大人的事你少管。”
又拍了拍她的頭，長腿跨過沙發越過氣急敗壞的劉媛媛走上樓。
劉媛媛大喊:“餘陽你不要臉！”
餘陽在拐角處衝她擺了個鬼臉，他心情好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