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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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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充灼心裡著實委屈,他也是堂堂的皇室宗親,太祖皇帝的兒子代王朱桂的六世孫,搶一個知府車駕算什麼,那些個知府縣令,不都是咱老朱家的奴才,他們在地方上勾結官僚縉紳,盤剝百姓,作威作福,活得那叫一個有滋有味,哪一個不是肥得流油。可他們這些皇族宗親,每年守著六百石的祿米,算計著度日,六百石就六百石唄,也能維持一個奉國將軍府的溫飽,可內閣裡的那些個老謀深算的閣臣們一肚子壞水,盡出些餿主意,居然要米鈔中支兼半,而此時的大明寶鈔在民間形同廢紙,剩下一半祿米,又被地方布政使衙門那些奸滑似鬼的官吏們故意拖延不發,就算發了也不足數,說是要到秋後收了糧才有。可皇族宗室們全指著祿米養家呢,他們幹不了其它的營生,因為大明洪武皇帝定下祖訓,宗藩不得參政出仕,不得從事士農工商,無詔不得入京。所以祿米成了宗室唯一的生活來源。就算想找皇族宗室的族長,也就是當今皇帝陛下面前去申訴一番,都不得門而入。你說委屈不委屈。

哼,既然你無情,那就休怪我無義,不給老子活路,老子就反了你的天,大家都姓朱,憑啥這天下要由你來坐。朱充灼心裡越想越惱火,煩躁地在院子來回踱步。這時角門裡轉出一條身影,來到朱充灼身後,躬身施禮。

“將軍,衛奉回來了,在書房候著。”

朱充灼知道來的是管家張淮,“嗯,這就去見。”到了書房外,朱充灼停步道:“在外守著,任何人都不得靠近。”“是。”

進入書房,一人正坐在椅子上,見了朱充灼,趕忙起身,“將軍。”

“怎樣,你可見到人了?”朱充灼語氣急促。

“託將軍的福,真讓俺們找著了,我先是遇見了小王子的部將察罕兒,才得知他的汗帳在咸寧海,由察罕兒引薦,俺見著了小王子,向其說明來意後,小王子大喜,對俺說,願與將軍結盟,相約起事,共謀大業。”

“太好了。”朱充灼精神振奮,長舒了一口氣,“大事可期。你先去休息,張淮,走,我們去前廳,今晚必定要將他們引入彀中,立下盟誓。”

此時已是掌燈時分,奉國將軍府懸掛彩燈,門前車水馬龍,賓客們穿著常服,騎著駿馬,僕從拎著賀儀隨行左右,次第悠閒而至。這些賓客大同城的百姓幾乎沒有不認識他們的,他們都是大明朝皇族,代藩宗親貴胄,從生下之時起,就襲承爵位,坐享食祿,錦衣玉食。他們成日裡遊手好閒,驕橫跋扈,肆意妄為,攪得地方百姓是怨聲載道。因為太祖洪武皇帝在《皇明祖訓》中規定,除謀逆不赦外,雖有大罪,亦不加刑,皆取自上裁。所以這些宗室們才敢如此放縱。

這些代藩宗室有朱儁桐、朱充瞅、朱充睒、朱儁欖、朱儁棠、朱儁槂、朱儁桭等,皆是五等以下爵位的宗室,他們與朱充灼既同是宗室,又平素交好,去年搶奪大同知府劉永的車駕行李就是朱充灼拉著朱儁桐、朱儁振等幾人犯下的,本以為自己乃宗室子弟,這點小罪,不至受懲,頂多被皇上申飭一頓,可沒想到,代王朱充燿和大同巡撫詹榮告了他們黑狀,嘉靖居然信了,申斥沒跑掉,還罰了一年的食祿,前文已經說過,這些皇族宗室就指著食祿度日,罰奉對他們而言,就是斷他們的生計,如此便引得這些宗室子弟們心懷怨憤。

今晚朱充灼借為小女的誕日做懸悅之辰,在府內設宴,召集親近宗室們聚會,就是為了試探一下他們的虛實,別一個個色厲內荏,外強中乾,一旦舉事之後就心懷二志,貪生怕死,打退堂鼓。只要其中有一個暗藏著鬼胎,那自己就是自尋死路。

和川奉國將軍府宅邸高門大開,門前拴馬樁上栓著一溜的駿馬,賓客陸續而至,管家張淮帶著僕從們吆喝著笑臉相迎。

前廳燈火通明,賓客按次就坐,上座上坐著一個身著道袍的中年男子,頭挽道髻,長髮披散,馬臉瘦頰,面目俊朗,三縷鬚髯飄散胸前,風采脫俗,落座之後,便雙目緊閉,彷彿入定神遊。來的幾位宗室子弟都不認識,又不好冒然打擾,交耳打聽無果,便各自落座。

等賓客落座,主家開宴。同是奉國將軍的朱儁桐一看,除了道士,其他都是他們朱家的叔伯兄弟,便按捺不住,開口問道:“老侄,這位仁兄是哪裡請來的朋友,也不介紹與我等相識。”

按照輩分,他是朱充灼的族叔,在代藩俊字輩裡行十一。

“十一叔,在座的叔伯兄弟,這位仙長是我請來的,頗有些法力,擅長醫道。他的來歷,我先賣個關子。十一叔,我記得你經常說自己腰背痠軟無力,臀後脹痛,何不請仙長給您瞧瞧。”

朱儁桐聞言道:“果然能治?”這腰痛是他身上的宿疾,平日連彎腰拾物都覺費力,疼的時候寢食難安,多方求治無果,令他苦不堪言。

道士這才睜開雙目,頜首道:“此等微疾,貧道手到病除。”

朱儁桐大喜道:“如何能治?”

“這個便宜,便是當下。”說完站起身來,走到朱儁桐的身邊,讓他起身,扶牆站立,弓起腰背,撩開常服,指出疼痛的部位。只見那道士用右手在他背上拿捏半晌,忽地伸出拇指食指,形如鉗狀,在其臀部凹陷處掐了下去,隔著肌肉,摳住裡面的經絡,再往外一拉。在場諸人均聽得朱儁桐的腰背上發出咯吱一聲響,接著道士拍了拍他的背道,“好了。”

朱儁桐站直身子,扭動腰身,驚奇地道:“咦,好了,果真好了,當真是手到病除,神醫啊。神醫。”他連聲稱讚,道謝不已。

那道士轉身回座,路過朱充灼的面前,見桌邊有一漱盂,本是供賓客漱口所用,此刻宴席未開,漱盂尚未使用,盂中有清水,他驀地停住腳步,從袍袖中取出一物,舉了起來,眾人瞧出,是粒蓮子。只見他口中頌道:“明鏡止水,神明在我,盂中乾坤,須臾開花。”說完將蓮子投入盂中,輕甩袍袖,口中唸唸有詞。

倏然,那盂中忽地伸出一節荷梗,慢慢地往上越長越長,荷梗頂端先慢慢長出一朵菡萏,旋即開出了一朵鮮豔欲滴地荷花。此時已至深秋,早過了荷花的花季,道士露了這一手,瞧得眾人是目瞪口呆,幾個不老成的,已然拍腿大呼奇哉。

道士一伸手,將那荷花從根部掐斷,舉起示人,然後遞與朱充灼,口中唸叨:“明王降世,蓮生天下。”

眾人聞言面面相覷,卻都已然猜到了道士的來歷,卻沒想到朱充灼竟敢結交白蓮門徒。這些宗室弟子雖然行事驕橫乖張,天不怕,地不怕,但並非全是酒囊飯袋之輩,相反大多數人頗有見地與學識,只是因為洪武高皇帝的《皇明祖訓》給約束得動彈不得。

此刻眾人隱隱不安,因為他們都知道這朱家的江山是如何得來的。前朝末年,韓山童、劉福通頭裹紅巾,揭竿而起,韓山童被推舉為明王,率領紅巾軍反了大元,這兩人都出身白蓮教,這白蓮教與彌勒教本是同宗一脈,都是供奉明王(阿彌陀佛)、無生老母,也有叫聞香教、觀音社的,叫法不同而已。後來韓山童的兒子韓林兒又稱小明王,建國號宋,繼續反元,後被太祖高皇帝派廖永忠接其往滁州,途徑瓜布山時,失足跌落長江而死。但這個說法只有鬼才相信。

這時朱充灼起身合掌頜首還禮,笑盈盈地接過蓮花。那道士轉身面向眾人,從袍袖中掏出一疊黃表紙,找旁邊侍女討來一把剪刀,將黃表紙折了幾拆剪了幾下,舉起示眾,卻是一疊小紙鶴。

一道士口中唸叨:“鶴舞呈祥,為小鄉君壽賀。”說完,將小紙鶴往空中撒去,卻只見那些小紙鶴個個展翅而飛,在大廳之內,凌空翩翩飛舞,靈動飄逸,上下翻飛,更有一隻,飛到朱充灼的頭頂,如精靈般頑皮,挑逗樣繞了三圈,又歸列隊中。把眾人看得瞪目結舌,年齡小些的朱充睒口涎都流了出來。朱充灼更是樂的合不攏嘴。

道士倏地將袍袖一揮,淡淡地道:“去罷。”那些紙鶴立時排成一行,向廳外飛去,剛飛出廳門,突地火光一閃,紙鶴都成了火鶴,飛向天際,待到火光熄滅,須臾不見。

“好,”朱充灼擊掌叫好,眾人如夢初醒,也跟著叫起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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