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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來了.”
李萍萍忽然笑起來,“飯就要做好了,你快進來.”
“你是誰?”
裴玄卻一副完全不認識她的樣子,警惕道,“你怎麼在我家?雲琳呢?”
李萍萍看了他一眼,回頭朝屋子裡走去。
留裴玄等人在背後,兩名鄰居對視一眼,問:“咱們還是報警吧?”
“先別報警.”
裴玄說,“別逼得她鋌而走險,我先過去跟她談談,確定一下雲琳現在的情況.”
他大義凜然奮不顧身,在旁人眼裡就像一個二十四孝好老公,李嫂感動道:“那你一定要當心啊,我讓老伴喊點人過來,有事你就喊人.”
“謝謝.”
裴玄說完,深吸一口氣進了門。
剁剁剁,剁剁剁……他離廚房越近,剁肉的聲音就越響。
順手操起客廳裡一根高爾夫球棍,他走到廚房門口,堆起笑容:“今天中午吃什麼?”
“夫妻肺片咯,再加我自制的老婆餅.”
李萍萍背對著他,站在砧板前,手裡的刀子剁個不停,“肉餡的你吃不吃?”
裴玄的眉頭跳了跳。
他小心環顧四周,跟他離開之前相比,房子亂了許多,尤其是廚房,似乎上演過一場搏鬥,盤子杯子碎了一地,現在隨隨便便掃在角落裡,像個小型垃圾場。
不僅如此,地板還有一點粘稠,鞋子踩在上面的感覺非常不好,每挪一步都很艱難,再仔細一觀察,牆壁上殘留了一隻血手印,血跡已經乾涸了,似乎已經過去了幾天時間。
再聯想到肉餡的老婆餅,裴玄有點沒有胃口。
“我路上吃過了.”
他笑著說,“時間還早,你別忙著做飯,過來跟我聊聊.”
剁剁剁的聲音停了下來,李萍萍緩緩回頭看著他。
“行.”
她提著手裡的刀過來,“咱們是該好好聊聊了.”
兩人回到客廳裡,一個手裡拿著刀,一個手裡握著高爾夫球棒,心懷戒備,面帶微笑。
“你剛剛為什麼裝作不認識我?”
李萍萍性子比較衝,她率先打破沉默。
“在別人眼裡,我可是一個快要跟雲琳結婚的男人.”
裴玄苦笑道,“家裡突然出現一個陌生的女人,我還跟這個女人很熟,別人會怎麼想我們?”
李萍萍沒說話,低頭盯著自己手裡的刀。
“我很快就要出國了,到時候你跟我一起走,但在走之前,咱們不要節外生枝.”
裴玄鄭重其事對她說,“待會我就跟外面的人說,你是雲琳的同事,雲琳病了,你是過來照顧她的……對了.”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視線在走廊牆壁放下停了一下,上面大大小小的相框已經全部被卸下來了,滿牆的貓眼正在盯著他。
“……雲琳呢?”
他回頭看向李萍萍,“你怎麼處理她的?”
李萍萍也看了眼走廊牆壁的方向:“我把她丟進牆裡了.”
裴玄聞言一愣。
“想不到牆裡面居然還能住人.”
她說完,似笑非笑的看著裴玄,話裡的“人”具體是指寧寧還是指另外一個人,她沒有明說。
氣氛驟然凝重,直到廚房裡傳來咕嚕咕嚕的聲音。
“飯煮好了.”
李萍萍起身道。
她走裴玄身邊離開,很快就端著午飯回來,白米飯,夫妻肺片,還有一盤熱氣騰騰的老婆餅,芝麻跟肉的氣味混合在一起,但並不能刺激裴玄的食慾。
“吃啊.”
李萍萍夾了一塊老婆餅放他面前,“怎麼不吃?”
“我先去洗個手.”
裴玄起身離開,走的時候,把手裡的高爾夫球棍忘在了沙發上。
李萍萍盯著那隻棒球棍,靜靜在原地等了一會,只聽見洗手間裡的水聲,卻一直不見人回來,於是放下筷子,悄無聲息的跟了過去。
她已經很小心了,但還是小心的不夠,在進入洗手間大門的時候,一棍子從旁邊打來,一下子敲在她腦袋上。
李萍萍大叫一聲,原地搖晃了一下,而裴玄根本不給她反應過來的時間,他拼命用拆卸下來的晾衣鋼管打她,而且專門打頭,直到李萍萍趴在地上不會動了,只能發出微弱的哼唧聲,他才丟掉手裡的鋼管,去洗手池邊洗乾淨手,順便用毛巾把自己的臉擦拭乾淨,還順便梳了一下頭,鏡子裡的他漸漸由窮兇極惡變得衣冠楚楚。
然後,他轉身去了琴房。
鋼琴上照舊蒙著一層灰,裴玄不會彈鋼琴,寧寧也不會彈鋼琴,所以這個房間一直是閒置著的,放些檔案材料跟雜物,作用跟倉庫差不多,平時他們兩個誰也不會主動來這裡。
牆上的相框也被卸下來了,裴玄走過去,掏出一把鑰匙,插進貓眼裡。
貓眼藏在相框後,鑰匙孔藏在貓眼中,簡單的背後藏著一座迷宮。
偽裝成牆壁的門開啟了。
誰能知道一牆之隔,居然還有另外一個世界。
這個世界就像是外面世界的倒影,走廊對應走廊,房間對應房間,就像有人將外面的別墅複製貼上了一份,放在了牆後面。
區別在於外面的世界是光明美好的,裡面的世界卻是黑暗荒涼的。
“這麼黑,怎麼不開燈?”
裴玄說完,手往身旁的牆上摸索了下,按下了燈具開關。
燈亮起,牆角的女子畏縮了一下。
她穿著一條碎花裙子,又幹又瘦活像一具剛從地裡挖出來的乾屍,原本嬌俏的捲髮現在已經枯萎發黃,大把大把的頭髮落在地上沒有收拾。
身邊一個盤子一個碗,都被她舔得乾乾淨淨。
“就你一個人?”
他問,“還有別人嗎?”
女人看起來反應遲鈍,過了很久才輕輕啊了一聲,啊過以後,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哆哆嗦嗦的抓起自己身旁的碗,朝他的方向推過去,模樣又冷又餓,可憐至極。
裴玄靜靜看了她一會,忽然轉身就跑,朝門外衝去。
可他還是遲了一步。
雜亂的腳步聲由遠至近,寧寧領著一群人來到了門口,她停下來,裴玄也停了下來,兩兩對視,只一瞬之間,裴玄就做出了反應。
“小琳!”
他忽然衝過去,將寧寧緊緊摟進懷裡,面上帶著劫後餘生的笑容,不停的說,“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寧寧怎肯讓他這麼輕易的矇混過關,她眼睛看向他身後:“……燕晴?”
“燕晴?”
身旁傳來驚呼聲。
都是鄰里,燕晴那件事鬧騰得又大,誰不認識她。
有幾個膽子大的徑自走過去,把對方披在臉上的頭髮撩開,然後驚呼起來:“真的是燕晴,她沒有死!”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燕晴身上,只有寧寧緊盯著裴玄,看他接下來還有什麼話說。
這個騙子,這個惡棍,居然到了這個時候還不露怯色,反而嘆了口氣,轉頭對寧寧說:“抱歉,我本來不想讓你看見這個場面的.”
“……你到底做了什麼?”
寧寧冷冷問,“她為什麼沒死?為什麼在這裡?”
裴玄目光坦誠:“是她求我這麼做的.”
寧寧楞了。
“你說對吧,燕晴.”
裴玄轉頭看向燕晴,目光裡有憐憫也有厭惡,“你說你活不下去了,求我把你藏起來,別讓外面的人找到你,別讓外面的人再看到你,你不想再被人罵也不想再被人唾棄.”
原本渾渾噩噩像個木偶似的燕晴,聽了這話,忽然發起抖來。
“你爹媽也跟著這麼求我,我心軟,同意了,還幫你們指認一個死掉的流□□是你.”
裴玄眼中的憐憫漸少,厭惡漸多,“可這事總得有個期限吧?你成天哭哭啼啼,詛咒這個詛咒那個,我跟你在一起真的非常辛苦,一跟你提離婚,你就連我一起詛咒……”“我……沒有.”
燕晴發出虛弱的聲音,“我真的沒有……”“你有.”
裴玄篤定的說,對比燕晴的虛弱,他的發言更加簡潔有力,疲憊不堪的神色也更具有感染力,他說,“你把自己折磨的不人不鬼,也把我折磨的不人不鬼,明明是你出軌在先,你不肯認錯也不肯死,不肯跟我離婚也不肯離開我,你到底要怎樣?我已經累了……真的,我已經很累很累了……”說完,他摘下眼鏡,用手捂住自己的臉。
一個平時衣冠楚楚的精英人士,突然在人前表現出如此脆弱的一面,反而比弱者顯得更像一個弱者。
受其蠱惑,人群開始為他鳴不平。
“她怎麼這樣啊?”
“哎,娶這樣的女人真是前世造了孽.”
“早該離了,讓她爹媽把人帶回去.”
“我來通知她家裡吧.”
真的有人去通知燕晴家裡人,寧寧看見裴玄的嘴唇動了動,但終究沒有阻止。
“對了,還要叫警察.”
李嫂嫉惡如仇,拍了一下老伴的大腿道,“洗手間那還躺著一個呢,是小偷還是啥?不管了,叫警察過來問她.”
裴玄的嘴唇又動了動,然而事已至此,阻止的話他已經無法再說出口。
他瞥了眼身旁的寧寧,忽然摟住她對眾人說:“小琳看起來有點不舒服,我先扶她去休息一下.”
“快去快去,這裡有我們呢.”
熱心群眾催促道。
裴玄半強迫的將寧寧扶進臥房,反手將門一關,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她。
“……你比我想象中還要聰明,你比我想象中更壞.”
他忽然笑了起來,本性暴露,脫下偽裝,那笑容狡詐又豔麗,像鱗片在陽光底下五彩斑斕的毒蛇,“咱們兩個,真是天生一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