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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早春時節漾著空靈又清爽的氣息,萬物初醒,凝聚起許多生力。日光透過窗子溜了進來,空氣中也似透著股歡欣的意味。
“陸長風”此時半分歡欣不起來,這已是他第二日醒來,卻呆坐在床邊怔愣了小半個時辰不動彈。
他微微歪著腦袋。頭上裹紮著沁了血的布條,血已變幹黑。腦海裡的記憶陸續回籠,有他自己的記憶,也有陸長風的記憶。
他本名叫陸遠,是二十一世紀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裡的大好青年,卻猝死穿來了這勞什子地方,成為這個名叫陸長風的書生。
這個朝代叫周朝,立朝已有八十九年。雖說離民殷國富還遠,但勝在社會穩定,也算無‘’苛政猛於虎‘’,百姓日子尚且過得。
若你兢兢業業耕種或進行其它營生,基本生存倒也可以保障。
他現在所處的這個地方,是大周南境的南安縣青山鎮蔥嶺村。
原主陸長風今年二十一歲,本來有個幸福的家庭,父親母親,還有一個妹妹和一個弟弟。
在這個世代種田的村子裡,像他這樣可以讀書的卻不多。其父陸成安勤勞且能幹,賺夠一家人吃喝嚼用外,還能攢出一筆錢來,陸長風從十歲起便一直在青山鎮上的書院讀書。
弟弟更是父母在近四十歲時才添的。但一切順利在三年前戛然而止。
當時正準備參加秋闈的陸長風,父親在外卻不像他名字一樣“路程安”,路上出了意外離世,原主也因孝期錯過貢舉。
陸母安素娥生下弟弟後本就傷了身子,受此打擊後一直纏綿病榻。偏陸長風又養成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抬的書生樣兒,家裡靠著他父親留下的那點積蓄過活,很快落魄了來。
家貧母寡,再無力支援他讀書,最後索性退學回了村。家裡後來又陸續佃租出幾畝薄田得些租子給母親買藥。
直到一個多月前,安素娥病情加重,賣了些田看病也無濟於事,最終還是撒手人寰。
大概是因為心裡牽著的弦倏然崩斷,陸長風茫茫淼淼的像失了主心骨,整日渾渾噩噩,扶東倒西,十分頹靡。
五七去祭拜母親時,過河一腳踩空倒栽進水裡,頭也撞上石塊,昏迷多日,直到昨夜陸遠奪舍醒來。
陸遠自詡認真學習,但任他搜尋枯腸,也無法在腦海裡找到史書上關於這個朝代的任何記載。
“大哥你舒服一點了嘛?”,說話聲打斷了陸遠的思緒,進來的人是大妹妹陸娉婷,她端了壺子放在桌上,“我燒了熱水,晾著你等會兒喝。”
這妹妹今年12歲,荊衩布裙,豆青色衣服洗的有些發白,面龐姣好卻無血色。
他看向陸娉婷,開口問:“娉婷,我睡多久了?”
“躺了有五日了”,思及此,陸娉婷心中仍騰起止不住的恐慌。
“我好害怕,我好怕你跟娘一樣”,語畢,小姑娘眼淚撲簌簌的止不住。
“我也怕。”陸遠沉默許久,突然悠悠開口。
環視一圈這臥室,目之所及是茅草屋頂和灰泥牆面,屋裡除一張桌子,角落一方矮榻外,找不出第三樣傢俱。
因病致貧,無論在哪個時代都令人唏噓。陸遠眼神漸漸失了焦,眼前的景色漸漸煥散開,就像做夢一樣。
倒真希望這樣荒唐的事只是黃粱一場夢,陸遠心想道。我想要種田農家樂,但不是這樣的。
“噠噠噠”的碎步聲由遠及近,又跌跌撞撞跑進來一人,是他的弟弟陸長澤,今年才四歲半。
“嗚嗚嗚……大哥你睡了好久不起來,你不要睡了。”小孩癟起嘴,說哭就哭,臉上本就灰撲撲的,這下淚水混雜著泥土,臉上頓時黑一道白一道,沒一個乾淨處。
四歲半的年紀,卻生得瘦小,瞧上去才如現代的三歲兒童般,看著沒幾兩肉。虧得臉上的嬰兒肥還未全褪去,看著才讓人舒服些。
“小寶,乖寶別哭了,哥哥已經沒事了,以後都會好好的。”看他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陸長風邊說著,邊抬手輕輕撫觸著一直抽泣著的小孩的發頂。
“快將臉拭乾淨,快成小髒貓了。”陸長風繼續哄著他,卻怎麼也哄不好。
陸遠從小就被父母拋棄,幸虧遇到伯父伯母收養了他,又送他上了大學。
如今眼前這小兒,不到就五歲無父無母,面前兩人哭作一團,他見狀也動了惻隱之心。
如此想過幾遭,雖是這樣的開局,但既來之則安之,那他以後便是陸長風了。他會盡力照顧這兩人,擔起“大哥”的角色。
前世就有小蘿蔔頭和各方人士一直圍著他“大哥”“大哥”的喊,未曾想到來這異世一遭,竟又當大哥了!
“二哥去村頭請大夫,應該就快回來了。”
大夫來還未進門,只聽到交雜著的兩道哭聲,心跳猛的一提。
“是二哥回來啦!”小長澤聽到響動,忙不迭的跑出迎了上去。雖然被弟弟妹妹喚作二哥,那人卻不姓陸,也並非自己的二弟。
他姓程,叫程君鈺。
說話間,一位老者跨步進屋,見了人明顯鬆了口氣。老人身上掛著一個醫匣,瘦削,臉上有些溝壑,是村裡唯一的一位老大夫,名叫陸寶延。陸長風循著記憶叫了一聲延叔。
後面一人搬了張斑竹椅進來,放在大夫身後。陸長澤這個小傢伙卻拉著那人的衣角,一直黏著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