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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次閉關。
寧為許從房間出來的時候,弟子丁梧桐正在撫仙殿外打掃。
“恭喜師姐,心法又上……”
話說一半,梧桐抬眼,剛好看見寧為許四散的靈力。
糟了,恭維過早了!
丁梧桐尷尬地笑笑。
寧為許搖搖頭,面上卻十分自然。
她已經習慣了,整個修仙界怕只有她是這樣的極品,閉關一月就像睡了一月,靈力空空,只有心法口訣朗朗上口。
可光會口訣有什麼用?難道實戰的時候把人念死嗎?
她轉移話題道:“你今日在這兒,是紀塵安要回來嗎?”
算算日子,往常紀塵安都住在雲秉宗的明事堂裡,只有月末的這幾天才會來無向峰。
丁梧桐點頭道:“是的,師姐。”
寧為許眉毛一挑,拍了拍他的肩膀,“哦,那沒事了。”然後抬腳出了殿門。
丁梧桐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有些不明就裡。
雖然雲秉宗上下皆知,他們夫妻不和。
但紀師兄每月才回來一次,怎麼師姐不但不準備迎接,還有點撒手不管的意思?
寧為許大搖大擺地朝山路走去,她拿不準紀塵安什麼時候回來,所以決定在外面多溜達一會兒,以免太早回去碰見尷尬。
在外人眼中,他們是仙門道侶,但實際上,這只不過是一場交易。
她所在的尋毅門是一個靠販賣靈器發家的小宗門,而云秉宗卻是仙門百家的鰲首。
當年她靈脈未開,只是一介凡人,對整個仙門女修都垂涎三尺的雲秉宗前任少宗主紀塵安,是想都沒敢想。
那她後來又是怎麼勾搭上的呢?
別問,問就是有錢!
尋毅門數不盡的靈器丹藥,為她開啟了雲秉宗的大門。
不過令她沒想到的是,紀塵安居然會答應她爹的無理要求,和她結為道侶。
雖然他仙法一絕,面若冠玉,但……她不想嫁。
男人要來有何用,還不如修煉實在。
但奈何靈脈有缺,她爹寧長宜重金聘請仙士為她通靈,愣是沒一個有用。
聽聞,雲秉宗紀塵安修的術法與魂靈相關,所以當紀塵安承諾,只要她答應嫁入雲秉宗,便為她打通靈脈,提供修煉資源的時候,她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為了避免一方反悔,兩人約法三章,只要十年期限一到,立馬和離。
如今,已經是第二年。
寧為許坐在石梯上,望著腳下的流雲,不知道到時候該怎麼和她爹說。
正當她思緒紛飛,後背忽然被人踹了一腳。
修士體格強健,但流雲石卻堅硬無比,在跌下去的瞬間,她就磨破了皮。
寧為許爬起來正欲動怒,卻看到石梯上笑著的那人是紀子甚。
算了,打不過。
她嚥了嚥氣。
紀子甚身後跟著一眾弟子,皆瞪著眼睛看她的笑話。
寧為許其實知道,雲秉宗的人不太待見她,不為別的,只因她褻瀆了他們的偶像紀塵安。
但礙著他們道侶的身份,平日裡不敢當面說什麼閒話。
可紀子甚不同,他是雲秉宗少宗主,囂張跋扈,目中無人。
寧為許不想招惹是非,打算扭頭就走。
紀子甚偏不如她意,伸手去攬她的腰。
寧為許微微側身,躲過他的髒手,嘲諷道:“紀大公子這麼閒趣,就不怕沉歡門的那位吃醋嗎?”
紀子甚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她說的是誰後,臉上沒了剛才的輕浮樣。
他認識花眉不過幾個月的事情,她怎會知道?
“寧為許,你不要不識抬舉!”
寧為許笑了,“我一向很識抬舉,不然一個月前紀師弟和沉歡門那位在後山琢清泉雙修的事情早就傳遍宗門了。”
聽聞此話,一眾弟子唏噓不已,口中八卦的物件已然換成了紀子甚。
雖然知道自家少宗主荒唐,但沒想到他這麼大膽,琢清泉可是宗主日常修煉的地方,少宗主竟也敢帶著相好去。
紀子甚惡狠狠地看向她,這麼多人,他不能失了面子和威嚴。
思苻及此,手中的招便使了出來。
然而當他出手時,術法卻被人拂了回去。
“誰!”
紀景回一身白衣,揹著手從石梯上下來,恭敬地向他行了個禮。
紀子甚轉身一看,“是你啊。”他收斂了些許。
沒辦法,紀景回是本家的師兄,在各個長老面前頗為得臉,法術又在他之上。
他知道這教訓今日是給不成了,於是捏著拳頭,回瞪了寧為許一眼,帶著弟子走了。
紀子甚走後,紀景回對寧為許道:“宗主找你。”
寧為許應了一聲,沒有急著走,而是先謝過他。
紀景回很是禮貌,沒有絲毫的不耐,“寧師妹不必客氣,是子甚的錯,他年紀小不懂事,望你能寬恕。”
寧為許假笑道:“當然。”
……個屁。
年紀小?不懂事?若是換作別人還好說,紀子甚可是三番五次地想害死她。
就上一次飛石谷任務來說,紀子甚趁她落單,直接把她推進了兇獸的巢穴。
要不是紀塵安及時趕到,她恐怕都沒命站在這裡。
現在想想都好氣!
寧為許答了他一句,沒再說什麼,獨自往崇元殿的方向走去。
她不常去崇元殿,因為現任宗主紀慍父子住在那裡。
紀家情況有些複雜,本該是紀塵安的宗主,卻落在了他叔父紀慍的手上,其中緣由和八年前雲秉宗慘案有關,只不過外人極少知曉。
她繞過幾條山路,過了校場,才進了大殿。
紀慍早已在此,她頷首,“宗主,您找我。”
紀慍讓她不必多禮,抬手把一封書信遞給了她。
“過世的齊大將軍和塵安的父親為舊時好友,齊家出了事,塵安不在,你替他去一趟,也算全了情誼。”
寧為許把信看完,知道這一趟是躲不掉的。
她心裡和明鏡一樣,什麼不在,不過是不想去罷了,這兩年裡,她不知替紀塵安應付了多少人情世故。
然而她還得恭敬道:“弟子明白。”
紀慍又囑咐了她兩句,告訴她,還有三名弟子也隨她同去,讓她不必擔心。
寧為許:“……”
所有人都知道她靈力低微,紀慍也害怕她真的出事,畢竟,仙門一半的仙器靈寶都在尋毅門。
寧為許敷衍地答應後,就急匆匆地往殿門外走。
她是真不想和紀慍待在一起,總感覺他看她的眼神不對。
然而剛出殿門,她就見到了紀慍口中的那三名弟子。
鍾思一臉不屑,上來就陰陽怪氣道:“呦,這不是前不久剛結丹的人嗎?說實話,像你這個歲數才結丹的,在雲秉宗我還是第一次見。”
寧為許劍僵了一刻,轉而笑道:“也不知道是誰,第一次閉關差點把自己餓死,半夜爬去後廚找吃的,還被人家當成鬼一樣打了一頓,你這樣的,我也第一次見。”
鍾思:“你……”
寧為許打斷他的話,又道:“是誰術法不精,上次渡靈讓豔鬼上了自己的身,然後把全宗門的男弟子都調戲了個遍。”
鍾思臉登時就扭曲了,丁梧桐立馬拉著他。
鍾思:“別攔著我!別攔著我!”
丁梧桐:“算了,師兄,反正宗門人盡皆知。”
鍾思:“……”
師姐付芙煙笑道:“好了,別鬧了,事出緊急,趕快下山,不然天黑了。”
寧為許嘟囔道:“他先惹我的。”
鍾思:“……”
就在他們四人吵吵鬧鬧地往山下趕的時候,紀子甚從後堂來到殿中。
“爹,怎麼還不殺了她!”
紀慍眼睛都沒抬一下,“你太急躁了,她還有用。”
紀子甚只好失望咬緊唇齒。
……
齊府在雲城境內,而云城在雲秉宗山下。
等走過長長的石梯,寧為許才看到,山門旁還有一人。
少年謙謙玉面,黑髮高束,懷抱一劍,見到四人時,才正過身來。
鍾思和丁梧桐面露喜色,“紀師兄!”
付芙煙問道:“紀師弟是在等我們?”
紀塵安點了點頭。
付芙煙道:“那就一起吧。”
鍾思和丁梧桐雀躍地討論著,什麼難得見一次紀師兄的面,對於和他一起出任務十分期待。
付芙煙則波瀾不驚,領著他們走在最前,紀塵安則不緊不慢地跟在他們身後。
寧為許往山壁靠了靠,眼神飄過紀塵安幾眼,覺得渾身不自在。
不是說,不來嗎?
或許是二人之間氣氛過於詭異,連付芙煙他們都覺察了出來,於是他們主動拉出一段距離,把寧為許和紀塵安落在後面。
寧為許就更憋悶了。
她慢了慢腳,直到和紀塵安並肩。
默了默,還是決定問道:“你不是不來嗎?怎麼突然改了主意?”
紀塵安沒看她,只說:“因為齊家。”
說了等於白說,寧為許心想。
一路上,鍾思給丁梧桐叨叨著,雲城哪些好玩兒的,哪些熱鬧的地方。
但等到了城郊,五人沒有急著進城,而是七拐八拐,拐進了城外一條小道。
丁梧桐問:“我們不是去雲城嗎?”
付芙煙解釋道:“你鮮少下山,忘了告訴你,齊府不在雲城城內,而是在離城幾十裡的梨山腳下。”
梨山?
同樣鮮少下山的寧為許不解:“梨山多靈獸,齊府是齊大將軍的府邸,怎會建在這種地方?”
付芙煙搖頭,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這時,身後的紀塵安突然道:“齊夫人喜歡山水,對梨花情有獨鍾,梨山有梨海,齊將軍命人在梨山腳下修了一處宅子,和夫人搬了進去。”
寧為許恍然大悟。
鍾思看著她的反應,逮著機會嘲笑道:“你不是號稱仙門千聞鳥嗎?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
寧為許瞪了他兩眼,沒說話。
她是知道不少仙門秘辛,但凡間的事情,她很少了解。
因為……千聞鳥喜歡靈氣馥郁的地方。
千聞鳥是一種愛好八卦的鳥,周身黃羽,善於隱藏。
在她還是風眠草的時候,就時常有千聞鳥飛來天傾山吸收靈氣,她也就隨耳聽了不少。
而當她成為寧為許後,因為體質原因,靈氣逸散,身邊的千聞鳥也沒斷過。
付芙煙又道:“其實梨山不算荒涼,相反,因為曲江環抱,江魚肥美,每隔一段時間,漁人捕撈,人群聚集,有時還很熱鬧。只是……”
她皺眉,“在十幾年前,不知道什麼原因,漁市突然衰微,梨山就變得冷清了。”
寧為許點了點頭,丁梧桐則是長“哦”了一聲。
他在宗門待地太久,對於什麼事物都很新奇,於是又接連問了其他問題。
鍾思孜孜不倦地幫他解答著。
一來二去,五人有說有笑,腳步也不忘緊著,終於在天黑前趕到了梨山。
梨山不高,但陡,山前江面一片寬闊。
隔著曲江看去,齊府掩映在梨花海下,古樸雅緻。
過了橋,五人很快站在齊府門口。
付芙煙說明來意,管家齊福聽說是雲秉宗的人,眉間一喜,忙把他們迎了進去。
院子徑深,長廊十八彎,拐過幾道門後,他們進了百木堂。
齊福招呼他們坐下,吩咐侍女送茶,然後去內院通秉。
侍女們忙前忙後,五人端坐一堂,無事可做。
丁梧桐嗅著氣味,衝著鍾思道:“好香啊。”
鍾思也深吸一口氣,“梨花香。”
付芙煙點點頭,他們一路過來,看到院中空地無一不載滿了梨花,就連長廊牆角,也擺了梨花盆栽。
看著雕花木窗,寧為許心想:齊夫人應該很幸福,齊府內外全是梨花,就連木雕也都是梨花。
付芙煙繞著正堂看了一遍,問道:“你們察覺到了什麼嗎?”
丁梧桐和鍾思皆搖頭,但心中卻不敢輕易篤定。
妖邪之氣可以藏匿,是或不是還要等查完整個齊府再說。
寧為許坐在椅子上,不敢掉以輕心,她注意到,紀塵安剛才並沒有否認。
她不太相信,紀塵安這樣的性子,會為了他爹那點名不見經傳的往事情誼,特意跑來見一個素昧平生的人。
其中定有蹊蹺。
但猜想也只是猜想,雖然名義上她是紀塵安的道侶,但他們卻不是真的夫妻,她管不到他的頭上,也不想管。
不多時,侍女上茶後,齊頌急匆匆趕來。
他一身素雅袍服,面露憂愁,雖是名門之後,待人接客卻沒有世家大族的傲氣。待致歉後,詢問過幾人姓名,就帶著他們進了內院。
與剛才滿院梨花不同,這個院子中央,種的是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