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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午後,謝蘭䓹收到了姐姐梅若從美國寄來的書信,她迫不及待的開啟,臉上流露出掩飾不住的喜悅。
戀兒在一旁,一邊疊著剛剛從外面拾回來的衣服,一邊細細的觀察謝蘭䓹的表情,迫切裡寫了什麼。
謝蘭䓹自然是明白戀兒的心思,看完一段便複述一段。
“大小姐還有一個月左右就回來了,她在美國交了一位男朋友,是美國人,要帶回來給我們看看.”
戀兒吃驚不小,滿臉的驚愕:“這是真的?就是我們在街上看到的那些黃髮、藍眼睛、而且胳膊上都是毛的那些人?”
謝蘭䓹點頭,繼續移眸看信。
見謝蘭䓹泰然自若,不以為意的樣子,戀兒困惑地問道:“小姐為何這般平靜啊?那長得未免太嚇人了,若是老爺活著一定不允.”
謝蘭䓹被戀兒的話語和神態逗得咯咯笑了起來,抬眸,說道:“剛看到這裡時,確是有些吃驚,不過想想,也未嘗不可,現在的人追求的是戀愛自由,不分國界不分民族,只要倆人真心相愛,沒有什麼不可,開心幸福就好.”
“可是,傳統的習俗都不一樣,吃啊,穿啊,還有住啊,在一起多麻煩.”
“入鄉隨俗嘛!人的適應力很強的。
自古以來,異國通婚的也不在少數,像王昭君、蔡琰、文成公主,她們不都是很幸福嗎!大小姐這樣做自有她的主張,我們要尊重她的選擇,祝福他們.”
戀兒想說什麼,又一時找不出合適的話,只好勉強地點點頭,隨後語氣頗輕,問道:“大小姐在信裡提到我了嗎?”
戀兒生怕大小姐在信裡忽略了她。
謝蘭䓹笑笑,先在信上尋了一眼,然後回道:“戀兒是人見人愛的丫頭,哪能不問起你呢!大小姐問你是不是長高了,是否越來越標緻了,並且說,回來送給你一個大大的禮物.”
“真的啊!”
戀兒險些蹦起來。
謝蘭䓹點頭,繼續看信。
戀兒在一旁無心疊衣,時時關注小姐的表情,一件襯衣的袖子反覆地折來折去。
隨著謝蘭䓹的輕輕嘆息,信重新折起。
“怎麼了,信裡是不是說什麼了?”
戀兒問。
“大小姐說,要我維護一夫一妻制,反對妻妾制度,不要做小腳女人.”
“小腳女人?”
戀兒下意識地低頭看了一眼謝蘭䓹的腳,又看了看自已的腳,吃驚地說道,“小姐不是小腳女人,我也不是,我們都不是.”謝蘭䓹被戀兒的天真可愛逗得笑了起來,她一邊把信箋放到書櫃裡一邊說道:“大小姐所說的小腳女人,是指大門不出,二門不入、讓人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女人.”
“呃!我明白了!就是報紙上經常提到的‘女人要獨立’是吧?”
謝蘭䓹點頭,走到窗前的一盆蘭花前細細的打理起來。
戀兒佩服地讚道:“大小姐真厲害!不虧是留學的人,每次讀大小姐的信都會給我帶來一種力量!不過,小姐,我很擔心,若是大小姐回來了知道姑爺娶了二姨太,一定十分氣憤。
按大小姐的脾氣,興許會找姑爺理論,到時怎麼辦?”
“理虧在我這,怪不得別人,姐姐是識大體的人,我想她會理解的.”
“難道女人就是傳宗接代的機器嗎?這世道對女人太不公平了!”
戀兒憤忿道。
謝蘭䓹笑笑,轉開話題,問道:“老太太那兒怎麼說?”
“未見到老太太,見到念姝了,她說,明個趕廟會的人多,讓我們上山時注意安全,說只要我和小姐玩得開心快樂,她也快樂.”
提到念姝,謝蘭䓹嘆道:“真想帶她一同前往.”
“是呀,怎奈老太太一刻也離不開她。
唉,念姝姐大門不出,二門不入也夠難為她的了.”
戀兒說。
謝蘭䓹笑了笑,說道:“這是她自已選擇的路,老太太也疼她。
這也許就是她與我們的不同之處吧。
也好,大門不出,二門不入,不為世俗所擾,眼不見心不煩,六根清靜.”
戀兒眨眨眼,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便問:“小姐,聽念姝時常說起西方極樂世界,到底有沒有這個地方?老太太左一個佛七,又一個佛七,都是為了去這個地方,到底有還是沒有呢?”
謝蘭䓹笑了笑,說道:“我想,這個西方極樂世界應該在我們每個人的心中,每個人的心中皆有一片靜土,悟了就是極樂,迷了便是紅塵。
只要心存善念,西方極樂近在眼前,若是心存惡念永遠到不了極樂。
戀兒搖頭:“不懂”謝蘭䓹笑:“多讀些經書自然就懂了.”
戀兒搖頭:“我可不想深陷其中,像念姝那樣多無趣.”
“讀經書是一件好事,許多困惑解決不了的問題,看了經書就會明白了。
不要以為讀了經書就要遁入空門,你想入也不見得你能入得了,也講緣份的。
像念姝那樣的人,是先天慧根深厚的人.”
“也好,下次小姐再讀經書時,我也看看.”
謝蘭䓹點頭,不再言語,徑自低頭繼續打理著那盆蘭花。
蘭花已經開放,淡蘭色的姿色,素雅明亮。
墨綠色的葉子又細又長,舒展著。
似乎它的每一處舒展都有一個新的生命在顫動。
“戀兒,明日要多帶些錢財.”
“為何?”
“明日山上山下定會有很多乞討的人,給他們一些.”
“小姐,給得起嗎?明日廟會會有好多的人,一定會有好多乞討的.”
“那就隨緣給嘍.”
“小姐可真是菩薩心腸。
那麼我也盡一份心吧.”
“對了,小姐.”
戀兒忽然想起了謝蘭䓹吃的藥只剩一付了,忙提醒道:“藥明日就吃沒了.”
戀兒提醒道。
“後日再去拿藥來得及.”
“姑爺那呢又怎麼說?”
謝蘭䓹問。
“姑爺與念姝的囑咐差不多,就是路上小心,速去速回,讓我們與旺樂一同前往,也好有個壯膽的.”
“二姨太好些了嗎?”
問起二姨太,戀兒把嘴一撇,把摺好的衣服一邊向裡屋送去,一邊回道:“好得很!姑爺與她是形影不離,院裡的丫鬟嫌不夠,今個又新請了兩個來,簡直就是女皇了.”
謝蘭䓹笑道:“姑爺也是高興,陳家有後,了了他的一樁心事.”
“小姐處處為姑爺著想,可是姑爺天天守著那屋,過來看都不看一眼,這都五日了.”
戀兒放好衣服從裡屋走出來,憤憤不平道。
“姑爺對二姨太心有愧感,有了身孕他竟不知,還帶著二姨太趕那麼遠的路程,這一路顛簸,多危險,想想連我都後怕。
況且,二姨太的身體並未全愈,需要人在身邊照顧.”
“就算如此,姑爺總不能半點功夫都沒有吧,難道東西兩院隔著千山萬水嗎.”
戀兒的話正觸動了謝蘭䓹不想面對的事。
自從二姨太有孕後,謝蘭䓹每次去看望,陳先如總是無暇顧及她的存在,眼中滿是二姨太及腹中的孩子,這令謝蘭䓹痛苦地意識到,在他心中最重要的就是傳宗接代和興盛家業兩件事。
口口聲聲說愛她,只是建立在這兩個基礎上,是他精神上不可或缺、聊以寂寞的安慰品罷了。
謝蘭䓹雖是不說,但並不代表她心裡不怨,事到如此,她只想天下太平。
戀兒又開如諜諜不休的嘮叼起來。
“姑爺為了二姨太,連廚子都換了南方的了,一日三餐有人專送,害得小姐總是一個人孤零著用餐,小姐總是說‘家和萬事興’,戀兒懂,可戀兒實在是不能忍受,二姨太太壞了,她的身體早就好了,現在都是裝出來的,她就是想把姑爺留在身邊不讓姑爺過來,小姐要把姑爺搶回來才是,您看隔壁的王太太,王老爺和那些姨娘們哪個不懼怕她.”
“你以為像王太太那樣好嗎?天天雞飛狗跳的,那王老爺在家在外怎能安心!在外面逛窯子抽大煙以尋求安慰,何事不做!倘若我像王太太那樣,姑爺就會步入王老爺的後塵。
這個院子裡就這麼幾個人,天天吵來吵去,不讓外人看笑話嗎.”
戀兒自知小姐說得有道理,可在對待二姨太這件事情上,她認為小姐心太慈。
戀兒暗中祈求:好人有好報,惡人必遭報!東跨院裡,陳一曼躺在軟軟的床上,一個粉紅色的絲被半露半掩的搭在她的身上,散發著誘人的氣息。
她安靜的睡著,素顏紅潤的臉上未見半點孕態,祥和甜美。
她身旁的陳先如百無聊賴翻著書,心裡像是長草了般,一會兒看看牆上的時鐘,一會兒看看陳一曼。
見她睡已香甜,便欲起身,他想趁她睡的這功夫去看看謝蘭䓹,因明日謝蘭䓹和戀兒去鳳凰山敬香,他要去囑咐她路上小心,速去速回。
哪知他剛剛坐起,陳一曼已翻身坐起,捂著胸口做痛苦狀。
“先如,快拿過來,我想吐.”
陳先如立即翻身下床,同時向外面嚷道:“你們快進來服侍,二姨太不舒服!”
外面的平兒和小紅,還有兩個新來的丫頭忙跑了進來,一個上前捶背,一個倒水,一個拿著手帕,一個接過陳先如手中的瓷盂。
屋子裡的人都在為陳一曼忙著,包括陳先如,他們小心奕奕,生怕一個疏忽令二姨太腹中的孩子有何閃失。
就這樣折騰了半晌,也未見二姨太吐出來什麼。
原來,這皆是二姨太的小伎倆,只要她發覺陳先如坐不住時,便用這種招術嚇唬他,而且百用百靈。
這次也不例外,陳先如又靜下心來守護著她。
陳一曼依在他的臂彎裡,她說,只有這樣才會舒服些。
儘管陳先如很不情願每日這樣守著她,但也無奈,張大夫說,孕期前三月尤要小心,所以,為了後嗣有人,只有耐著性子了。